无机在想如何潜入秦皇宫,去查一查烟墨的去向,要知道皇宫内廷的东西无论大小都有专门负责的太监将其记录在案,向那种极珍贵的烟墨更是会珍重,另外记录在册,想要查明烟墨去向,莫若去查笔录最为简便。

    但秦皇宫守卫严密,可能他还没有接近皇宫百里就那些守卫在皇宫外侧的神君发现捅成马蜂窝了。

    想了无数办法,最后无机屈服,这事儿还真不好办。

    若子歌和楚离在,有他二人的协助他行动就方便多了,可如今他二人又回了摇光山..

    无机很苦恼。

    “老师还在这里?”白顷歌一进客栈的门就瞧见无机坐立不是的挠后脑勺。

    说曹操曹操到,无机一见白顷歌心里顿时松快不少,三步并作两步向前道:“子歌,正好你过来我有事和你商量。”

    夜深人静,一个白胡白须的老头拉着一个白衣少女喁喁私语,那老头还不停东张西望,场面让人看了很是诡异。

    白顷歌听了无机的话微微蹙眉:“老师你当真要这样做?”

    无机屈指敲了敲白杨木桌,望了望窗外月色:“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去。”

    “老师你清楚秦皇宫的地势地形?”白顷歌问。

    无机犯难:“这倒不知道。”

    “若寻常闯进去便宜,左右是在外面作战,如皇宫这种每天人来人往的地方一般只会在外面派重兵把守,不会设置什么暗昧,怎么逃都能逃出去,但老师这个是在室内,特别是老师要找的是存放重要籍册的地方,若不清楚室内机关陷阱,有去无回的可能性很大。”

    “不如老师先去打探一下秦皇宫的地形布置,哪一间房存着那册子,然后我们再去,岂非要容易得多?”

    无机恍然,十分认同白顷歌作战计划,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果真是人老了,没有年轻人想的透彻。”

    白顷歌眉毛挑了挑,说起来她活成这把年纪,真的不是年轻人了..

    两人议定便各自告辞去各自定好的房间内休息。

    是夜,月华梦幻般倾泄入一方格子窗内,白顷歌虽然很累却无半分睡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翻来覆去的想白天贺九香的话。

    “到了秦皇身边我才知道我太天真,以我一己之力就算挑起了两国战争,中间变数太多,也不能保证桑皇就会败给秦国。”

    “要知道九洲上五大强国若有一国先行挑起战争,师出无名是极易让人抓住把柄的,那些人都想钻有缝的鸡蛋,话说回来,就算随便捏造个什么名头去攻打其他国家,那也是一场持久战,其余想吃肉的国家不会放任两国打仗不管。”

    “那你想要什么?”白顷歌心中隐隐猜到几分。

    贺九香垂泪道:“我想要你去求阁主,阁主重视你,只要你去求他,以他的势力他定然能够稳住大局,让桑皇的脑袋顺利到我面前来任我宰割。”

    这得多大的面子才能做到这种程度啊,白顷歌道:“这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不说那位阁主之前无条件的在暗中保护过她,就说十万年前的九洲还是大国小国之间混战不堪,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她就不能同意。

    十万年的和平,若为她一己之私打破,人族之间小国的战争尚可,大国的战争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很难想象秦桑两国战争一旦开端那些坐等渔翁之利的国家或者等不及要就要在战争中获利的国家参加进来九洲变成什么样子。

    白顷歌清楚的记得十万年前她在九洲上遇到的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瘦骨伶仃的贫民,和烽火连天的战场。

    “你要杀桑皇我不管,但你把九洲上的平民百姓置之不顾,让他们有再次面临流离失所的危机中就未免做的不厚道了。”

    贺九香听她口吻严肃,怔忪了半晌,眼中泪痕如一道明亮的花火,嗤的一声支离破碎,收了哭音冷笑道:“好新鲜,我倒是第一次听人为了天下百姓计。”

    贺九香微翘起唇角,轻蔑道:“天下百姓算什么?古往今来凡载有史册的开国之君,哪个不是踏着累累白骨上位的,战火连天的时候谁曾想过那些连声音都未发出就死于非命的百姓?

    若你说这是因为人的劣根性才有的狼烟,那上天呢,上天亘古永存,莫说九洲八荒,但凡目之所及,脚所踏处,一草一木,一花一鸟,神魔妖人,鬼仙精怪哪个不是上天的子民?可上天还不是为着神族遗失王座,轻而易举的就陨灭了神族,为平衡五行,将魔族永贬九幽绝域?”

    “所以你说,百姓算的什么?”

    贺九香灼灼的目光迫上她的眼。

    白顷歌坦然无畏的直视她咄咄的视线,一字一顿道:“别的我不管,我只知道,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谁都不许伤害我要保护的人!”

    两人的目光相撞,擦出激烈的火花,谁也不敢退让半步。

    窗外月光温柔的好似能掐出水,那种白是温婉的白,那种凉如静玉,白顷歌赤脚走向窗边,冷峭的月光如清冽的水,让她灼热的心平静许多。

    心底的疲惫如蔓生的青藤从她的心脏处发出嫩绿的芽儿。

    “楚离,我以前只希望你放下身上背负着重担,能够自在如意的活着,我想我不理解你为何执意要光复神族,重建九重天,我以为神族纵使是在人族的控制下生活,但好过日后光复失败,全都覆灭的好。”

    “现在,我大概能体会到一点你的心情了。”

    “如果活着像一尊泥胎木偶,那活着有什么意思,如果活着的时候性命全权掌握在他人手中,如不曲意逢迎,千依百顺,便只能任由他人宰割,那活着的意义在哪里?”

    “那还不如死了呢。”

    “贺九香至少有一句话说得对,那就是上天全凭自己喜好就随意定了神族的罪,打压了魔族,根本没有半点怜悯之心,也半点没将天下子民放在眼中。”

    “如果上天是这样的上天,如果掌管世界的那个天喜怒难测,那为何不能反抗,为何不要打败它,不为自己争上一争?”

    “这种天,不管它有什么大能力大智慧,不要也罢。”

    咚咚咚。

    有人敲门?

    白顷歌望望夜色,这深更半夜的来敲门的恐怕除了花妖就是鬼怪了。

    白顷歌犹豫着要不要问一问。

    咚咚咚。

    敲门声不多不少又是三下。

    那富有节奏感的敲门声响在空旷的静夜中显得格外人。

    白顷歌自觉胆子不算小,见识的也挺多的,但夜黑风高的,忽地有人在门外敲门,想想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咽了咽口水,那句‘你是谁’到底没有问出口。

    咚咚咚。

    门外又有人在敲门。

    白顷歌的心脏随着敲门声响起怦怦的跳了三跳。

    话说白顷歌小时跟着南子洛去江南之前路过九洲酆都,白顷歌非拉着南子洛去城内听书,那一段说书先生正说那些花妖狐仙,鬼怪妖精的事儿,说书先生说那些东西最爱幻化成人形在深夜引诱单身男女,然后吸取人的精气。

    可能是因为那些东西在进人屋内的时候都有些禁制,一般不能直接闯进人的屋内,需要屋内的人开门才能进得去。

    说完之后说书先生用森森的口气告诫所有人:所以三更半夜的听见有人敲门千万不能去开,以免进了什么脏东西,想逃?不容易哟。

    白顷歌那时候还小,被说书先生说得一愣一愣的,自此心里牢牢记住了这一点。

    凡是遇到三更半夜敲她家门的她都一律装睡,任那人敲打,她就是不开门。

    她不担心别的,就担心那人幻化的太过美貌,她这人对美貌的东西怀有怜香惜玉之情,到时候动起手来,总归吃亏在她。

    咚咚咚。

    门外响声又起。

    白顷歌呆呆的站在原地,不敢弄出半点响动,紧张兮兮的盯着窗外,希望等它走了她再去睡觉。

    虽然睡不怎么着,躺床上总比现在坐卧不是的好。

    一般来说屋外的东西在久久得不到回音时就会自动离去寻找下家,这回却不知道怎么的,那敲门声一声一声的持续了一整夜。

    白顷歌站了一个时辰累的手酸脚软的,屋外那东西却貌似跟她杠上了,将近一个时辰就一直在那里敲啊敲的,敲的人心烦意乱。

    窗外的月光移了好几公分,白顷歌盘算着她可能又站了一个时辰,这时离凌晨不远了,想来那东西该走了罢。

    没想到凌晨将近,那东西不返回冥府,反而变本加厉的敲她的门,咚咚咚,咚咚咚,声音更大了。

    白顷歌绝倒,她自认行事对得起天对得起地对得起良心,绝没有滥杀过好人,屋外那东西这跟她什么仇什么怨呐?

    第一回感觉自己活像在活在恐怖奇书里一样,经历的好一番诡异幽绝的敲门声..

    这故事拿出去给夭夭说,夭夭可能都不信..

    清云嘛,清云一向捧着她,可能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