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顷歌正懒洋洋的打着呵欠,眼风之下,瞥见鬼溟携他家的小包子直奔上空,还未立定,一双幽幽的眼就粘上了夭小狐的脸:“你来了。”

    说的好像她们天天来似的,是熟的再也不能熟的熟人。

    夭小狐受不了他一副情深似海的神情,无语问天,转了眼,漫口应:“恩。”

    白顷歌有事相求,忙打圆场,笑眯眯道:“小,过来姑姑抱抱。”

    说起鬼,夭小狐神色缓了一缓,拿正眼瞧过去,只见她嫩藕似的小手伸出,白顷歌接在怀抱里,逗她:“你娘亲这段日子想你得紧,当然,也想你父君,就是没空。”

    小赌气,小嘴嘟嘟:“娘亲才不想我呢,不然这么久都没到九华殿来。”

    怪不得以前一见她就往她怀里钻,今日个先去了小白那里。

    夭夭一个黄花大闺女,被一小孩儿叫了几千年的娘亲,一直没嫁出去,这段时间为自己终生大事计,没想起折磨她的小魔头自然是应该的。

    她如是劝自己。

    对于小奶娃一直固执的叫夭小狐娘亲的这件事,夭小狐从内心到外表都是拒绝的。

    为此她做了各种努力。

    有人敢在鬼以外的人或地方提起这件事,她百分百要翻脸。

    白顷歌为着自己的耳朵不被她的‘香言软语’磨破,鬼溟这名字还常在嘴边说一说,鬼嘛,嘿嘿,真不能提。

    清云更是一个字不敢说,毕竟还曾记得常常身为一朵云的它被夭小狐一兜九秋寒冰浇下,数月手趴脚软不能飞行的悲惨命运。

    夭小狐自身当然严格的谨遵这个条例。

    然而,是的,为了小花朵健康快乐的成长,所有这一切都是在小之外公然进行的。

    在鬼这颗金刚钻面前,夭小狐的铁石心肠往往化为乌有。

    有事实为证,就在此刻。

    在小包子撕心裂肺的哭诉下。

    “小这话说的,娘亲怎么会不想你?”夭小狐娇滴滴一张笑颜从小白手中接过奶娃,心中直骂自己无用,简直没骨气。

    小包子这才收住泪水。

    白顷歌见她们母女关系恢复融洽,放了一颗心,向鬼溟使眼色,吐老血的心情都有了,人家那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夭小狐!

    到了九华殿,当着小的面,夭夭却迟疑着不敢开口问楚离的事,免得小娃娃嫉妒心强,又哭又闹的,叫她不好收场。

    白顷歌兀自与筱禾闲话半天,夭小狐一直和小逗乐,虽没人理鬼溟,他眷念在夭夭身上的目光却仍是海枯石烂没有变。

    白顷歌哀叹,算了,看来没什么机会和他聊上话。

    幻术师一事,筱禾是九华殿的主管,应该知晓甚多,问她虽然不是第一人选,却是最佳第二人选。

    将幻劫珠交给筱禾。

    “筱禾,可否问你一事。”白顷歌喝了一口茶,低声问。

    筱禾盈盈一笑:“上君与掌门素有旧交,别说问一事了,问一百事筱禾也是知无不言。”

    筱禾话锋一转,幽幽笑道:“不过嘛,在此之前,筱禾先请教上君一事如何?”

    这架势不让你请假也不行。

    筱禾扶一扶鬓上的双蝶戏云白玉钗,慢悠悠拿眼打趣她:“不知上君这回和夭夭姑娘是在梦泽城闯下的祸如何了手?”

    ....

    白顷歌默然不语,看来这事儿如星火燎原,是个人都知道了。

    筱禾见她神色,也正色起来,细细道:“我们上尊这几日可没功夫管这些,一心扑在他的雕刻上。可是筱禾是完全经历了这几日人族皇帝的变化的。

    不得不提醒上君一句,虽则八荒四合的族部都和人族签了契约,和平共处,可是皆是看在天意的份上,若不是他们手中掌控了诸神,实际上没几个族真正把人族放在眼里。

    且上君的摇光山又处于八荒四合之外,没人能找得到。

    可上君这一闹,实该处处小心,不叫有心人顺藤摸瓜,有迹可循。”

    白顷歌知她一片心意,心中动容:“多谢。”

    两人相视一笑,心意俱都了然。

    “现在上君你问你的问题。”筱禾盈盈笑道。

    白顷歌严肃的转移了话题:“不知你是否记得,上回秦皇帝派来做为使者的那两位幻术师?”

    筱禾未及思量,便回说:“怎么不记得,那一回是秦皇帝邀请我们掌门参加长公主索绰落柔嘉和驸马王明的新婚大典,那两个人说的唇干舌燥的也没能说动上尊。”

    白顷歌赞她一句:“不愧是这九华殿的主管,一应大小事都叫你料理的有条不紊,连人间没打过照面的公主和驸马名讳也记得这么清楚。”

    又问:“以你的眼光看,人间那两个幻术师的功力如何?”

    筱禾为她添了一杯茶:“不值一哂。”

    “上君今日特特来就为着这个?”筱禾刚才被她夸赞,此刻眼底笑意嫣然,说起这事儿唇角却冷了几分:“上君也知道,幻术一向为我们鬼花族所有,别的族府是学也学不来的,更别提人类了。”

    白顷歌皱眉,向着她的眼睛:“你的意思..”

    筱禾点头:“那两位不是正宗的人类。”

    白顷歌大惊:“若是如此,为何在他们身上没有鬼花族的气息?且秦皇帝还派他们来做使者,不怕鬼溟心下一怒,杀了他们?”

    屋内不好继续谈话,两人十分默契的前后脚到了西方阔大的草场,方圆百里难以藏人,纵使说了什么难对外人言的话也不担心隔墙有耳。

    幸亏有夭小狐的存在,鬼溟懒得管她们,不然接下来这番话叫他知道了万分不妥。

    筱禾唇角一抹讽刺:“他们怕什么,他们如今是秦国皇帝眼前的大红人。”

    纵使周边无人,她也压低了声音:“掌门不会杀他们的,相反,他们的命是掌门救下的。”

    “哦?”白顷歌来了兴味。

    “他们那点功力算什么,比不上九华殿的一个小丫头。”

    这颇抱不平的话说出未免低了她九华殿的身份,整理了话头:“那两个人其实是人族的人和鬼花族女子的后代,之所以没有鬼花族的气息,是因为逃出北荒山前偷了掌门的避息珠,可掩盖妖异之息,伪装成人类。

    叹一口气:“虽说谁也不能妨碍情爱自由,可鬼花族与人族结合,注定会让怀上他们的母亲遭受非人痛苦,且最后能不能剩下健康的孩儿难说,于是他们的母亲为了生下健全的宝宝,背叛了鬼花族,为了他们害死了好几条鬼花族人的性命,这种事以鬼花族的族规来说,是要斩首示众的。

    那两个孩子和他们的父母原没有存活下来的希望,可是施刑时给小看见了,那女子以前服侍过小几回,她还记得,所以哭着求掌门饶了他们。”

    白顷歌道:“鬼溟爱女之心,原是极重的。”

    筱禾沉默一息,才道:“不瞒你说,上君,他们的母亲若是普通的鬼花族类倒罢了,却偏偏也是九华殿上服侍的人。

    能在这里伺候的人功力皆是鬼花族中佼佼者,他们离去时又偷了掌门的避息珠。

    我担心他们对鬼花族有什么不利。”

    白顷歌托着下巴,不明意味的眯着眼:“可是上回被秦皇帝派来做使者,你家掌门却一点没什么异样的表现,想来也不是什么危险人物。”

    筱禾脸色一肃:“正是这点最为奇怪,上君你想,掌门何等人物,对他们如果不放在心上,即使是秦皇帝派来的也根本不会接见他们,最多叫我们下人来打发。”

    白顷歌嘴角一抽,想起鬼溟对自己的态度,恍然觉得对那两个所谓的幻术师也太抬举了一些。

    筱禾含忧道:“掌门如此重视他们,面上却还什么都没有表现,可不是此事极大么?”

    白顷歌在筱禾一双幽切的眼睛注视下,遽然想通了她为何如此长篇大论的和她说话。

    这个起承转合倒是巧妙,她笑着调侃:“好个奴才,你们忧急主上,担心他们对鬼花族不利,鬼溟严令之下,你们是不敢对他们动手的,所以要求我么?”

    筱禾的意图被她道破,忸怩一笑,又小心着意的捧她:“上君果然是个水晶心肝,七窍玲珑人,奴才什么小九九都逃不过您的法眼。”

    “不知上君意下如何?”

    白顷歌伸出一根手指,亲切切一笑:“意下不如何。”

    筱禾急了,跺脚:“上君如同意,筱禾也不会亏待上君。”

    白顷歌悠悠的斜她一眼:“怎么个不亏待法?”

    筱禾觑一眼白顷歌贼咪咪的笑眸,心横下,闭眼认命:“上君,条件你开,我们再商量。”

    白顷歌一根纤纤素指弯曲,支着凝润的下巴:“筱禾,不是本君打击你,你虽说替鬼溟那懒家伙执掌九华殿,可是么,要说你能帮本君做些什么,不大信。”

    筱禾轻哼一声:“上君一句话不说,怎知筱禾不能?”

    白顷歌眸色一亮,昵过她身边,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一番话。

    随着话语的深入,筱禾的表**彩纷呈,都可以开染坊了。

    消化了好大半天,筱禾涩涩的嗓音,苦瓜似的脸:“这么说来,我家掌门是彻底没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