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走到这里?这里又是哪里?

    这雨是什么时候开始下的?昨天?今天?或者一分钟前。

    思维似乎和意识脱节,思维想要漫无目的地前进,意识却想要停下休息。

    右眼怪异地难受,大概是因为被雨侵入得太久。

    身体有一种下沉的压迫感,挪不开步子,漫无目的。

    这紊乱思绪和这漆黑大雨里究竟藏了什么?叫人焦躁、焦躁,还是焦躁。

    入夜的黑暗和滂沱大雨的密度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它严密地布控把所有好情绪都排除在外。博克明终于控制住自己的步伐,在街头即将的转角停下步子。雨把紊乱的思维灌醒,四周是漆黑无边的昏暗,一盏弱小的灯照不出周围一米的距离,斑驳的砖墙上,张贴的广告已经湿烂。博克明看着四周,这是一条小马路,没有来往车辆,也没有住宅的光线,路牌淹没在远处的雨中,墙上挂的小路灯是这里唯一的照明设施。

    “走到什么地方了?”博克明皱眉,自言自语。他掏出手机看时间,但是手机已泡水过久,早就不能使用。他只能继续往前走,想去前方看路牌。

    博克明一边走一边想,答应和李若融吃饭的,现在肯定很晚了,晚饭泡汤了不算,说不定还要挨这个女人冷嘲热讽。下午原打算去36区器械城逛逛,可是记忆里除了无数街景片段,再无其它记忆。自己竟然徒步走了一个下午,直到天黑,难道是得了老年痴呆?

    雨夹杂着冷风持续着,灌进眼睛里的水湿疼地难受。路口并不远,不到2分钟就走到,那里倒有盏路灯,也不知道是因为太高还是灯泡过期,昏黄得堪比墙边那一盏小灯。博克明抬头看路牌,依稀看到“船畅路”三个字,不禁皱眉道:“怎么走到这里来了?”他话音才落,就感觉身后冷风急进,侧身让开,还是感到外套被勾破的扯裂声。

    “嘿嘿。”黑暗里传来诡异地冷笑。

    博克明警惕地看着黑暗,他知道自己进入了黑色本子的地盘,而且,他发现自己的躲避速度不同寻常得慢,身体依旧很沉,发不出大力。他摸到自己的飞刀,却找不到熟悉的手感,他得视觉也没有从前清晰,他皱眉找不到端倪。

    “嘿嘿。”黑暗里再次传来诡异地笑。

    博克明的耳朵依旧非常好,他听出来,这不是先前笑的人的声音,同时雨里,还有其它不同的呼吸声,这周围起码有不下二十个人。博克明深吸口气,捏着飞刀,冷冷看着黑暗,等待着这场战役到来。“放马过来吧。”

    一条铁棍夹杂着冷风冷雨,袭向博克明身后。他侧身躲开,刀向黑暗中扫去,一种切扯纸张的快感,一股热血撒到他脸上。紧接着又一阵冷风从正面袭来,他飞起一脚,那个人甚至还没有走进,就被踢飞了出去。

    头顶昏暗的灯突然像充满了电,大亮开来,把这街角的景象彻底摊开。博克明看到自己周围围无数拿着器械的人,他们黑压压一圈一圈扩散开来,数不清有多少圈,有多少人?

    “欢迎光临。”路灯顶上有人在嘲笑:“既然来了,就多待一下吧。”

    “哼。”博克明毫无畏惧冷哼。

    雨势更大了,夹杂着冷风呼啸而过。

    博克明手里飞刀最后一滴血落到地上,人圈里有人首先举刀向他冲来,包围圈急速缩减,如漩涡般呼啸而来。博克明左手挡开一根铁棍的袭击,右手的刀向着第一个正面冲向自己的人划过去,那个人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痕,兀自流着鲜血,原来刚才是切到这个人了。那条刀疤从左上角一直延续到右脸脸颊,在雨水的冲刷下,愈发显得面目狰狞。博克明侧身挡开刀疤男呼啸而来的长刀,但是刀疤也极为骁勇,反手紧跟着又是一刀。博克明见退无可退,捏紧飞刀,硬生生从长刀侧面奋力划了过去,一道星火从博克明左肩呼啸划过,长刀愣是让博克明给推了出去,他顺势飞脚将刀疤踢进人群,压倒一波上前攻击的阵势。若平日里,博克明会直接出刀取其性命,可今日,却始终无法找到握刀的感觉,身体脱力感极具增加着。因为利刃间的撞击,虎口生生泛着疼痛。

    雨下得愈发滂沱,包围圈每一分钟都在缩减。在这场人数悬殊的对抗中,博克明的后背、手臂、眉骨等很多地方都已负伤。一个个子稍矮穿夹克衫的男人挥刀而上,博克明一击左勾拳,瞬间将他击入重围的人群。但是博克明也明显感到后背极具的疼痛,以及冷雨侵袭肌肉的感觉,背后一定挨了不少刀。

    为何会如此无力?力量地流失究竟源于哪里?博克明的刀最后插在了一个高个子肩膀里再也拔不出来了,他失去了最后的武器,必须赤手空拳和这些人对抗。

    包围的人群感觉胜利在望,他们的表情里写满了胜利感,一个染着红色头发的年轻人首当其冲向博克明发起最后的攻击。当红头发几乎要到博克明面前得时候,博克明照他脑门连续两下勾拳,打得红头发仰面倒入人群,噗的一声,穿在了正欲冲来的一人手持的铁棍上,眼珠瞪得几乎脱落,没了声响。还没等握铁棍的人反应过来,噗噗两声,铁棍上又穿了两个人,同样的表情,欲叫无声。

    又躲过几次致命攻击,博克明的拳头也没有闲下,每一拳都让攻击而上的人吃足苦头。但是博克明心里清楚,他的力量正在消失,他无法发出飞刀,他不知原因,此刻,也不及他细想。

    流血和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可攻击的人数却未见减少。博克明的肩膀、后背、手臂的伤口增加的速度越来越快,寒雨快速冲刷这血液脱离身体,他却像杀红了眼,丝毫无所畏惧。

    在博克明左手挡住一记闷棍之际,右手一柄砍刀紧跟而来,他早已手无寸铁,唯有以掌相抵,在刀将劈近前一秒硬将砍刀挡在了眉心之上。血如泉喷涌,顺着刃口狂流不止,急速滑落砸落在地上。握刀的人看见博克明杀红的眼睛,心里不免一阵恐慌。血肉无法与利刃长时间抗衡,博克明顺势将左手的棍子抵制于砍刀之下,双手托着木棍要将头顶上方加力的砍刀推走。

    刀刺进皮肉,从后腰,连续大概有五、六刀,是把小刀,因为它刀柄被抵在了血肉之外。博克明抬脚踢飞握着棍子的人,不用摸后腰的伤口也知道它的深浅。他回身,雨直刺他面前,又一把利刃刺入他前腹,一刀紧接着一刀连续不间断,他数得很清楚,一共十二刀。博克明的右拳直刺握刀之人的太阳穴,对方未及反应,脑壳已在地面撞得粉碎。

    疼痛是醒剂!

    血液流失带来的痛楚让博克明的精神更为集中并且更具攻击力,他的眼睛因为一直在雨里的关系被冲的血红。他抓过两个脑袋不由分说左右对撞,直撞得这两个人互喷鼻血,眼珠几乎突出眼眶。

    这样没完没了的打下去到天亮也休想结束,博克明需要一些力量的回复,以及一个最直接、快速的解决点。借着身体的疼痛,博克明感觉到他正在找回熟悉的力量和感觉,挡开轮番的攻击,他摸到领口暗藏的一把飞刀,这刀从来不曾使用,今天倒是要派上大用处了。路灯顶端他一直没有机会注意的点上,一定坐着今天突破这场袭击的机会点,只要把这个幕后操控干掉,他不怕这些人不就此散掉。

    虽然伤口的血液流速已加剧到争分夺秒,但是博克明的耳朵依旧清晰能分辨四面八方的情况,他能在喧嚣中察觉到路灯上的气息,他眼角余光已充分掌握飞刀的准确方向。飞刀入手,踢走侧面挥舞铁棍之人,博克明飞刀准确脱手,直击路灯之上黑影。刀脱手的瞬间,他敏锐感觉到一枚尖锐之物从手腕穿插而过,无法克制地疼痛布满整条手臂。但是,他依旧对自己出刀的时间、方向、精度毫无怀疑。

    那是一声很细小撞击,如一枚银针落地无声,被博克明的耳朵捕捉到,在飞刀即将击中目标的瞬间,悄悄让飞刀偏离轨道。博克明清楚听见飞刀划断头发的细微声,但是,他没有听见预计的的刀入心脏的胜利声。

    又一柄利器正刺入博克明腹部,博克明甩掉来人,冷冷望着周围无尽黑暗的圈。眉骨早已开裂,血顺着脸颊滚滚而落,已经被刀刺得无感了,血大概也流到极限了,博克明依旧无所畏惧,冷对攻击。他的右手已经没有办法抬起,像有人正用力撕扯,要将这右手脱离身体。

    仅凭着一条左手,博克明的拳头还是能砸的那些人鼻青脸肿,眉骨断裂,若不是左手突然也感觉到针刺穿射的疼痛,这场战役再坚持几个钟头也未尝不可。如雨点般得棍棒砸落,敲碎了博克明的右肩肩胛骨,敲裂了他的眉骨,在背脊无数的棍棒冲击下,血从他嘴里翻了出来。最后几棍敲打着博克明的后脑勺,直到他再也无法支持,摔入雨水中。此刻,包围他的人才发现,地上的雨水早已被血染红。

    “这家伙太能打了?”路灯上的人跳了下来,看着地上的博克明问:“还有气嘛?”

    蓝色外套的年轻人测试了博克明的呼吸,抬头说:“项师傅,还有点气,要不要再给他补一刀。”

    项师傅摇头,:“首领只说招待,没说要他性命,不要弄脏这里,丢到别的地方去。”

    “冯藤卓的手下不趁这个机会解决,以后可未必有这么好的机会。”项师傅有些猜不透墨智机的心思,不知道首领是存心和冯藤卓对着干,还是的确要一个一个灭掉冯藤卓身边的人?“他这样也撑不了多久的。”项师傅走到博克明身边,摸他脉搏,测算他的存活几率。怎么会这样?项师傅皱起眉头,他发现博克明的脉相里有其它东西在侵害他的身体,他一拍自己脑袋:“上当了!”

    所有人不解地看着项师傅,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有这样懊恼的表情。

    项师傅紧皱双眉,看着躺在雨血里奄奄一息的博克明。自己怎么会大意了呢,博克明怎么会轻易挑衅黑色本子的地盘,这些人和他打了那么久,他只出过两次刀,一次拿刀当短兵器,一次飞刀向自己。以博克明的武功,这些攻击的人近他身并不容易,就算车轮战,他也可以选择迅速脱离困境,但是博克明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应战?为什么?那把飞向自己的飞刀没有射中,而且轨道明显有些偏差,是什么影响了博克明的发挥?为什么他有如此微弱紊乱的脉象?这一切明明就是有人设了局要黑色本子和冯藤卓结梁子,自己竟然刚刚才领悟。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博克明生死未卜,到底该如何处理呢?

    “项师傅,怎么处理他?”蓝外套年轻人问。

    项师傅看一眼博克明,狠心道:“大家散了,有人会来领他的。”

    “丢在这里?”年轻人不解。

    “否则呢?”项师傅示意大家散了:“气也出了,他都这样不省人事了,说不定撑不过几个钟头,难不成你还带去医务所包扎?”

    蓝外套年轻人呵呵笑:“谁会救冯藤卓的手下,让他这样慢慢受折磨才好。”说完,招呼大家各自散了。

    街角又再次回复平静,项师傅知道黑暗里一定有人在窥探,这里是黑色本子的地盘,可是,有人先布了局让他们踩进了陷阱。现在只有先看对方如何行动,才能出策略应付。他把博克明留在了原地,他相信,黑暗里的眼睛正等着他离开,接收并收拾今天这场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