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师说:“孩子没什么错的,让他妈妈别太难过了。”

    “好的。”冯藤卓点头,离开了办公室。外面响了下课铃,冯藤卓想正好去顾童的教室看看。

    教室在三楼,三年级二班。

    走进教室的时候,里头的学生正玩的疯,两个孩子追逐着跑出学校,差点撞上冯藤卓。

    冯藤卓问身边一个女孩子:“小姑娘我想问,顾童的桌子在哪里?”

    “他的桌子早就搬走了,现在大概在杂物间。”小女孩说。

    “你们不保留他的座位吗?”冯藤卓问。

    小女孩回答:“他跳楼第二天就搬掉了。”

    “你们有没有开过纪念活动纪念一下你们的同学?”冯藤卓问。

    女孩摇头。

    “或者出个板报之类的?”冯藤卓又问。

    女孩还是摇头。

    冯藤卓看见教室第一个窗台边是张展示台,阳光充足地照射进来,窗台上摆满了小盆栽和一些学生的手工作品。他指着展示台问:“我记得顾童有一缸鱼在这里的,鱼呢?”

    “鱼早死了,都一个月前的事了。”女孩说。

    “还有一棵可以结小石榴的树呢?”冯藤卓问。

    女孩压低声悄悄说:“顾童跳楼的那天早上,那棵树枯掉了。”

    “枯掉的树怎么处理的?”冯藤卓问。

    “丢垃圾桶里了。”女孩答。

    “顾童平时跟大家玩吗?”冯藤卓又问。

    “玩。”女孩快速答。

    “老师喜欢他吗?”冯藤卓又问。

    “你怎么还没有走呀?”刘老师的声音出现在他身后。“律师大人,别问孩子了,我回答您。他和同学处的关系可好了,作为老师,大家都喜欢品学兼优的学生,他跳楼我们很难过,但是麻烦你,不要再骚扰其它同学了。”

    “打扰。”冯藤卓笑笑,离开了三年级二班。但是,他没有立刻离开学校,而是去了杂物室。

    在来学校之前,冯藤卓让阿克鲁把学校的平面图调出来看过了,所以他知道杂物室的位置需要穿过后操场,在一排训练房后面的三间平房内。这个时候还没有上课,操场上都是疯玩的学生,冯藤卓穿过学校的时候,都没有人注意他。绕过训练室,三间平房就在眼前。这三间杂物室里堆放的都是些坏掉的桌椅板凳,不值钱,平日里也无需看管,学校连把像样的锁都懒得配。

    仓库的窗子都碎了,光线直射入室内。冯藤卓从窗口向第一间杂物室内观察,里面透着一股子发霉的味道,室内几乎是空的,一地灰尘。只有角落里丢着几只木头箱子,还有些旧工具,估计是修理椅子的工作场地。第二间平房里则堆满了椅子,分列两边,左边的椅子较为完整,有几张还刷了油漆,一定是已经修理好的,右边的椅子则破损严重,摆放杂乱,那一定是待修的。最后他来到第三间平房窗口,看见里面都是桌子,摆放得还算齐整,想自己要的那张桌子肯定在这里面,边弄开锁,走了进去。

    平房里发霉的干涩味更浓,尘土都飘在鼻子底下。冯藤卓关上门,看着眼前一堆桌子。如今的桌子和过去不同,过去木头桌子多,桌面用到后来坑坑洼洼,必须垫着垫板才能写字。如今的课桌椅与过去比之自然要好许多,采用了钢塑结构,同时铺设了打磨光滑的实木桌面,加之木纹结构的贴面,自然上乘很多。这种课桌有单人和双人两种,冯藤卓记得在三年级二班看到是单人桌型,所以在这里可以完全忽略双人桌。另外,他记得三年二班的桌子都有三成新,顾童的桌子自然不会很旧,这样,又可以从这一堆桌椅里淘汰一批。如此,就剩下墙角的十几张桌子了,有的叠在其它桌子下,有的则凌乱的摆放着。

    冯藤卓在桌子前站定,顾童是跳楼自杀的,那么搬运他桌子的无论是校工还是学生心理自然会有些惧怕的,这是人的正常心理。所以,当他们搬桌子进来的时候,一定想速速搬完速速离开,不会有心思加以整理,那么,后排整整齐齐叠在一起的桌子都可以忽略。现在就剩面前摆放凌乱的五张桌子,会是哪一张呢?右边两张先去掉,贴面是白色的,和三年级二班的黄色木纹桌面不符。当中一张也可以去掉,上面那么大一个卡通头像,想顾童这样的学生,绝对不会在课桌上这样随便乱涂乱画,而且那幅画画的相当仔细认真,那得用多少课上和课下的时间才能完成,另外,在人物下面还有个日子,就是昨天,这张肯定就不是了。冯藤卓看着最后两张桌子,一张表面光滑洁白,一张上面则写满了字。

    看没有字的桌子的确很符合顾童的性格,这张桌子主要是脚上的铁箍坏掉了,所以摇摆不定有待修理。冯藤卓又扫一眼写满字的桌子,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学生使用课桌每个星期都会按照一个固定方向整排移动,这是出于对学生视力保护的考虑,因为始终在一个位置上看同一个方向,对视力是没有好处的。如果,这张桌子另外三排的学生也都坐过,那么,按照学生喜欢涂画的孩子习惯,桌面就不可能什么东西都没有,起码也改写点字母,画几个小人人头才对。所以那张特别干净的桌子,肯定不是给学生用的,反而是这张写满字的桌子像极了学生用过的课桌。如此说来,这张写满字的桌子的确是顾童跳楼的那个星期坐的位置。冯藤卓看着桌面,皱眉道:“这张桌子了……。”

    他凑近桌面看,眉头锁的更紧了。桌面上写满了字,有某某到此一游,有各色卡通人脸,还有各种怪异符号。每种文字字迹都各不相同,内容确是如此一致,都是针对同一个人的谩骂和侮辱。这里显然有超过二十个人以上的字迹,每个人的言语不多,出言却很恶毒,这些字集结在课桌右下角一大片区域,像一个向外扩张、布满符咒的圆。

    他凑近桌面看,眉头锁的更紧了。桌面上写满了字,有某某到此一游,有各色卡通人脸,还有各种怪异符号。每种文字字迹都各不相同,内容确是如此一致,都是针对同一个人的谩骂和侮辱。这里显然有超过二十个人以上的字迹,每个人的言语不多,出言却很恶毒,这些字集结在课桌右下角一大片区域,像一个向外扩张、布满符咒的圆。

    他个子不高,说他是烂在地里的冬瓜;他喝水说他是蠢驴;他的母亲被骂做教不出好学生的蠢货;还有他父亲,则被骂成是要枪毙的奸商;他的优秀成绩被说成是作弊所得;还有说他贿赂了校长以后会成为贪污犯,等等等等,不一枚举。他们从身高、体重、饲养、种植、吃饭、河水、父母亲等等所有能够起到攻击作用的地方,像网一样将顾童涵盖,如果顾童没有跳楼,这个圆将扩张到什么程度,整张课桌还是顾童的整个人生?

    冯藤卓掏出手机,拍摄了照片和视屏。他仔细检查一番课桌四周,没有发现,于是,他打开课桌板,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其它线索。课桌已经被掏空了,冯藤卓发现在课桌翻版的缝隙里有一张纸,他小心把它抽出来,原来是试卷的一片纸,上面有个红色的八,还有半个九,原来,苏童考了98分。但是卷子看不出是哪门课程,分数反面的纸上写着作弊精三个字,在纸张齿轮的角落上,还沾着一晕红黑色的东西,像血。冯藤卓收起纸片,又仔细搜索一番再无可查,外头似乎又打了下课铃,于是出了平房,混出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