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出去的时候,冯藤卓没有叫醒大家。昨天的录像看的人头昏脑胀,他想让大家多睡会而。冯藤卓想调查完顾童的事以后去找一趟李若融,她一直没有消息,他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出来的时候麝月正从外面进来,头发被晨露打湿了,她身上有海的味道,冯藤卓知道,她一定是去很远的海滩又枯坐了一个晚上。“多穿件衣服,今天有雨。”

    麝月眼皮也没有抬一下的擦身而过,她把沉默当做了习惯。

    冯藤卓有些小失落地离开了据点,直奔顾童的学校。

    早上七点,学校门口最热闹的时段。学生三五成群,一边嬉笑一边进入学校。这所“进学小学”在s城非常普通,林老师说过,之所以不让顾童去上那些私立学校,不是因为她支付不起学费,而是她觉得,一个孩子有出息,在任何地方都能够把学习搞好,同时,她也不希望顾童去那些私立学校沾染些不好的风气。她觉得,以顾童的能力,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考入重点初中,重点高中,甚至重点大学。可惜,这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进学小学的校门上挂着大红的装饰彩带,学校里也点缀了很多彩带和鲜花,显然学校正在迎接一些校庆活动。

    冯藤卓在门口看了会,他看过顾童的全班集体照片,所以,他能从这些人流里找到顾童的同班同学。果然,在三个结成群的孩子里,冯藤卓看到一个圆脸的小胖子,手里抱着个肉馒头,吃的好不欢快。他走上去,笑道:“小朋友,我能给你打听个事吗?”

    小胖子停住步子说:“这可是学校,做人贩子也别在学校门口呀。”

    冯藤卓忍着笑说:“我又没糖给你吃,我怎们骗你呀?再说,你那么喜欢吃东西,卖给农村,人家也养不起你呀。”

    小胖子吃完一只馒头,问:“那你找我做什么?”

    冯藤卓问:“我知道你是顾童的同学。我就想问问你,顾童在学校里乖不乖?和同学处的好不好?”

    小胖子脸色一变,低声说:“我知道你是记者,可我们老师说,谁在外头乱说就不要到学校里上课了。”

    冯藤卓又说:“可是,顾童说和你们都是好朋友,他最喜欢跟你们玩了,他把你们都当做最好最好的朋友。他妈妈现在每天都在家里伤心地哭,眼睛哭的都睁不开了。”

    小胖子脸上跟着有些难过,悄悄对冯藤卓说:“可别说是我说的,顾童养的一刚水泡眼金鱼死了,可能他是伤心金鱼吧。”

    “金鱼……”冯藤卓还想多问几句,但是,小胖子一溜烟的逃到学校里去了,他没饭追,只能作罢。金鱼?冯藤卓不记得日记里提过金鱼,这事和金鱼有关联?

    在外头等了一个小时,冯藤卓又想办法找了几个顾童过去的同学探听消息,但是这些学生要么什么都不肯透露,要么就是支吾其词说不出个所以然,其中还有个学生说,顾童养的一颗盆栽石榴树枯萎了,也许他就是为了那棵盆栽。冯藤卓有些摸不着头脑,一会是鱼,一会儿又成树了,这动物和植物都凑齐了,这些也成不了证据呀。

    待学校开始上课后半小时,冯藤卓以家长找班主任的身份,轻易地进入学校。他还想装作八卦家长打探顾童的事,但是门卫大爷是新来的,并不清楚。原来门卫亭装修,有一段时间没用门卫了,平时都是老师值班轮流看,这学校,真够节约的。。

    冯藤卓进入学校,他走过板报走廊,左右两边各有十张板报组成,内容丰富,上面贴满了学生的文章、创意作品、活动安排和表彰优秀学生的名单,时间跨度近一个月。原来学校这几天是要举办校庆活动,怪不得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冯藤卓在一张优秀学生榜前停下,这张榜单是月头张贴的,是上个月月底总结的表扬学生名字,冯藤卓看了三遍,但是没有发现顾童的名字。冯藤卓浏览一番,走出板报区,叹道,一个学生离开了,连一张纪念他的报道板报也没有。难道因为校庆,所以都取消了?

    想见班主任不是特别难的事情,尤其是在冒充学生家长的情况下,对方就是再不情愿,总归还是要接待一下。

    班主任姓刘,是个中年胖女人。据她自己介绍,已经做了二十五年的班主任,教学经验丰富,桃李满天下。刘老师给冯腾卓泡了杯茶,她的课在下午,所以,可以和冯藤卓多聊一会,不过看她一边改卷子一边漫不经心的样子,估计已经做好了不配合的打算了。

    冯藤卓想,顾童是刘老师的学生,现在学生在放学以后未回家而跳楼了,老师是要经受一定压力的,这些压力来自学校、家长、社会各个方面,压力之重可想而知,但是,这位刘老师的表现似乎也太轻松了一些。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丝毫没有悲痛惋惜之色。冯藤卓喝口茶,问刘老师顾童在学校各方面的表现以及和同学处的关系如何。

    “都很好啊。”刘老师将一张改完的卷子放到最下面,眼皮都懒得抬。

    “学习也好,和同学关系处的也好,那么,您觉得他有什么理由要……选择跳楼呢?”冯藤卓看着卷子上的九十分说。

    “我怎么知道,大概他父母对他太严厉了,给孩子心理压力重。”刘老师放下笔,又说:“他妈妈不是也在高中教语文嘛,你既然是顾童的亲戚可以问问他父母。另外,他父亲不是正手让律师收集学校疏于管理的证据吗?你不知道?哼。”

    冯藤卓笑:“可能我知道得晚些了。”

    “我知道你是律师,不是什么亲戚。”刘老师自以为猜对了,一脸得意:“你也别来问我了,我真没什么好说的。顾童的父母也真奇怪,孩子又不是从学校跑掉的,完全是他吃完中饭以后根本没有来学校,这责任绝对是他父母的。现在倒好,反过来想要告学校了,这叫什么事。”

    “孩子没有来上学,学校就不管了?”冯藤卓问。

    “爹妈都管不了,让咱们怎么管?”刘老师有些生气:“几百号学生呢,管的过来吗?”

    “刘老师作为班主任,不是应该负责这一个班级三十二个学生吗?而且当天下午,还有您的课。”冯藤卓说:“一个班级里年年考第一的学生没有来上课,您连问也不问一声,似乎是太冷漠了些吧?”

    刘老师脸色难看地说:“你是律师,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我有权利不说。好了,你走吧,我还要备课呢。”

    冯腾卓看着刘老师的眼睛说:“顾童日记里说您是个好老师,经常帮助他在学习上的问题。他的日记本里,全是对您的敬仰之情,还说,您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以后也想做老师,您是他的榜样。”

    刘老师停下笔,垂目道:“这个孩子的确很优秀,选了这样的道路,可惜了。”

    “的确很可惜。”冯藤卓没有从刘老师眼睛里看出可惜,除了敷衍,他没有再看见其它。他问:“我可以要顾童留在这里的作业本和试卷吗?”。

    刘老师无奈道:“都让他妈妈领走了,我这里没有存根。待会还有学生家长过来,你要没问题的话,请先回吧。”

    “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了。”冯藤卓起身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