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钢琴,它在我的眼里,只是器乐,会不会出声,我无需知;我不会油彩,它在我的眼里,只是画具,会不会美丽,我无需知;反正答案已经揭晓,再加多少言语,也改变不了我的想法;反正菜色已经煮好,再加到少调味,也改变不了我的口味。

    这时天空还在下雨,一直没停过的雨,持续在夏天的尾部,持续在秋天的首要位置。

    旅馆里的空气不好,空调打湿了空气,空气打湿了心情,很糟糕。

    这一个星期里,几乎查遍了房间里每一个角落,问遍了几乎每一个可能进入的服务员、经理及相关人员,这是第几次自己这样仔细查看一间人人可以出入的房间?李若融记得,是第八次了。她还记得调查的每一拨曾经出入过这里的住客的详细信息,可都一无所获,失望透顶。

    李若融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究竟掉到哪里去了呢?这样一件小东西,掉到哪里,都是大海捞针。手痛得厉害,头也跟着一起发作地痛,李若融翻身继续想,那些人自己已经仔细调查过了,甚至盯梢跟踪也用上了,他们没有任何值得自己怀疑的地方,太正常了。再说,那枚章并不值钱,他们拿了去也换不来钱,更何况还是一枚刻了姓名的章。李若融想了很久,最后撑不住头痛睡了过去。

    一阵门铃声把她从深度睡眠中拉了出来,在极度疲倦中厌烦地睁开眼,摸着黑去开门。“请勿打扰的挂牌没有看见吗?”

    那个人没有回答,伸手先搭在李若融的额头。

    李若融触电一样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这个感觉太熟悉了。她起身想去窗子的地方,但是,房间里的灯亮了,她只能生硬地停住步子。回身,还要故作轻松地微笑:“你还真有空啊,找我有事吗?”

    墨智机的外套和头发上盖了一层薄薄的雨水,他走进来,关了门。“空调开太大了,你也不冷?”

    不冷怎么让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李若融看一眼,笑:“大概我进来的时候没注意。”

    “忙的连自己发烧也没有注意?”墨智机拿起电话,拨了服务台,让他们拿些退烧药上来,然后拿了水壶烧水。插好电,看到李若融还是很紧张的站在那里笑着命令:“躺好。”

    “有何贵干?”李若融退后一步说。

    墨智机笑道:“跟你一起欣赏李小姐的手筋,看上去还蛮发达的。”

    李若融把缠满绷带的手藏到身后,冷脸说:“既然你那么喜欢,就留着做纪念吧。”

    墨智机走到她面前,正色道:“我不跟你开玩笑,章在哪?”

    “我没了手,你也不要想拿到章了。”李若融别过脸,不与他正视。

    墨智机嘲讽她:“你在为谁卖命?谁?原来你还不如一份契约。”

    “无所谓,墨智机先生,你的激将法对我没有效果。”李若融绕开他,去开门,服务员送来了药,同时递了一张纸条给她。李若融藏好纸条,回到房间里。“不如你答应我的要求,我把章还给你。”

    “你说可能吗?交出潘浩云和潘折不算,你还要他们的生意网络,另外还要加上项师傅参与的几个s城的大项目,便宜都让你占尽了,我赚什么?”墨智机看着她:“被你真么一折腾,我损失几个亿不算,还要背个不守信用的罪名,声誉还会受到严重影响,你想把我搞出s城,你说我可能答应你吗?”

    李若融笑:“没办法,谁让最近生意不好做,我36区的生意又都让你搞得不得安生,全线退出呢。”

    “少来,你把生意转到其它城市别以为我不知道。36区的生意不过是明转暗,有部分还再间接转移到其它城市去了,你少给我扯。”墨智机看穿她:“你的小伎俩我不是看不出,你喜欢挑战我的忍耐极限是吗?不要到时候玩崩了,谁都帮不上你的忙。你不是还有个弟弟在36区吗?”

    李若融看着墨智机的眼睛说:“你如果想和绝的人对着干我也没有意见。”

    “绝保得了你弟弟,就保不了你,朱锦德没有办法同事保你们两个人。”水开了,墨智机起身倒水:“对了,你说,那条筋算礼物吗?是你的礼物还是我的礼物呢?”看着李若融逃避自己的眼光,他把水递上去。

    然后,李若融就被烫到了,嘴唇是很薄的组织,滚烫的开水烫得她几乎落下眼泪。她把嘴唇按在手背上,用牙齿咬自己的皮肉,要自己清醒。

    “何必呢。”墨智机收起犀利的眼神,带着点无奈。“你不明白吗?我希望你躲开这份契约,我希望这份契约对你有威慑力,我希望你不要参与在这件事里。我不想与你为敌,你就不能安静地呆在s城?我不要你的手,我要你不要把自己总是放置在危险的地方?”

    “契约已经起效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李若融说,她的手真的很痛,痛过了所有的肌肉组织,痛过了所有感官,那是没有止境的痛,是伤口对她最大地抗议。

    墨智机皱眉看着她苍白的脸:“契约内容规定,如果一个星期找不到吉莫极,我就动吉莫极动手。所以,你如果不交出私章,冯腾卓也会找你要的,到时候你还是要给他。所以,你对我提的无理的要求,拖延时间的伎俩,都没有用。我知道你是在为谁拖延时间吉莫极。”

    李若融跌坐到床上,手心里的纸几乎要给汗湿透。

    华灯初上,黑夜来临。

    冯腾卓很晚才回到据点,这几天奔波让他觉得疲累,但也收获不少。吃过晚饭,大家各自忙碌,他把费、郭源和博克明叫到客厅,然后让阿克鲁放李若融出别墅的录像。

    冯藤卓看着电视屏幕,点着几个点说:“这几天我对失窃的别墅做了几次实地调查,有几个问题我觉得很奇怪,想请大家一起看一看。首先,是监控系统,这片别墅区以监控系统发达而闻名,房子四周安有摄像头,别墅区花园、河边各个定点都安装有摄像头,可以说这个地方摄像头林立,连只苍蝇都能拍摄的一清二楚,如果想进去偷东西,没点技术含量还真的很难。所以我很奇怪,李若融既然想去偷墨智机的私章,肯定对章的安放地点做过详细调查,既然如此,有多少监控设备将会对准她必然也已调出明确。可是,你们看她出入,几乎是大大方方的,一点遮挡措施都不做,感觉就是故意让摄像头拍到自己。”

    费补充道:“我昨天晚上进去试过了,我才在里面闲逛了五分钟,就有安保上来询问,防护措施一流。摄像头我也看了,像张网一样,别说是后门出,就是挖条地道出去,他们都可能知道。后来破坏了他们几个摄像设备,才混进墨智机的别墅。房间里也布控了超多的监控设备,搞得我好烦,不过都仔细查了,可能时间过得太久,并没发现什么证据。”

    “那间别墅墨智机根本平时不去,很少有人知道他在那里有住所,所以也没有安排保镖。”博克明看着屏幕冷漠地说:“房子虽然装修得不错,家具设施齐全,其实等于空关。”

    冯藤卓知道博克明一定闲不住会去调查,没想到他行动也很迅速。笑道:“所以,如此轻易就让摄像头拍摄到自己的脸,只有一个可能,她故意的。”

    “为什么?”郭源奇怪。

    “具体还不清楚,但是,她的行为肯定有目的性。”冯藤卓暂时也给不了答案。“另外我对这枚章的来历也做了一番调查。这枚章是一个叫做枫乘穗组织在s城进行移民活动提供的移民申请卡的一个环节部分,章是其中的确认项目,卡和章现在都已经过期,”当下把古董店听来的情况一一说了。

    “一枚过期私章,她拿私章有什么用?”郭源不解:“听您这么说,她拿那个东西一点用都没有。如果没用,墨智机干嘛那么紧张?好搞啊!”

    “我有个怀疑。”冯藤卓问电脑后的阿克鲁:“替我查的如何?”

    “好了。”阿克鲁一边按键盘,一边说:“录像带我检查过了,的确被人动了手脚,这一段的录制时间不是案发当天,是案发三天以后。有人擦掉了案发当天的录像,然后把这段动过手脚的录像补充进去,并且打上了案发当天的时间。”

    冯藤卓说:“你的意思是说,李若融偷章的时候,实际上,章已经被偷掉三天了。”

    阿克鲁肯定点头:“是的。”

    “可以恢复删除这天的片段吗?”博克明问。

    阿克鲁在电脑后面犹豫了一下,说:“不能全部恢复,但是我大概恢复了个影子,像……像一个人。”

    费问道:“谁?”

    “吉莫极。”冯腾卓没等阿克鲁说,已经回答。

    这个消息想个**,在新的据点里爆炸。

    郭娉从厨房跑出来,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您说什么,吉莫极?为什么她要去偷墨智机的章?这个举动太莫名其妙了。您不是想推卸李若融的责任而这么说的吧?”

    “是真的,我可以证明。”阿克鲁说:“我和费今天一个下午都在那里做调查。我们调阅案发当天所有的摄像记录,只有这卷录像带上有吉莫极的影像,她肯定是避开了所有监控设备,唯独没有发觉这架暗藏在灯罩里的摄像头。而补充进去的李若融的影像,的确是从三天以后的录像带上剪辑上去的,这卷母带我们也已经获得了。李若融用了和吉莫极一样的手法,避开其它摄像设备,独独让灯罩里的摄像头拍到自己,然后删除吉莫极的这段,放上自己的。再把原来母带录制的擦除,补充没有人出入的部分。”

    “哎呀,她的手……”郭源惊叫:“我们可把她冤枉厉害了。”

    “李若融真么做,就是为了替吉莫极掩盖她做过的事,她是想维护吉莫极。”冯藤卓说:“因为她答应过我,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尽可能照顾吉莫极。”

    “可是,吉莫极为什么要偷人家的私章呢?”费不解。

    冯藤卓却看到另外的问题:“现在不是担心她为什么偷私章的问题,现在问题是,这枚章到底在哪里。如果在吉莫极那,李若融一定早就把它搞到手还给墨智机了,到我们签署契约,李若融都没有说出章的事,那么可以肯定,这枚章很可能不在吉莫极手里,并且这枚章的意义绝对不止私人印章这般简单。”

    郭源说:“吉莫极在墨智机的势力范围内,李若融可能考虑到吉莫极的安全所以不敢把真正偷章的人说出来吧?”

    “这是一个可能性,”冯腾卓点头:“另外很可能章不在吉莫极手里,如果让墨智机知道的话,就很难保住吉莫极了。”

    范篱同情李若融说:“对于吉莫极的具体情况,她连首领都没有说,她是真心想保护吉莫极,她对我们一直都很好。”

    冯滕卓点头:“明天我再去找她一次,坦诚我们知道的,看她能不能给我们一些线索。如果实在不行,我们想要找章,也只有从章本身出发了。”

    “怕只怕章不知道在哪里,才是麻烦事。”博克明冷冷所。“墨智机这样急着找章,还给了一个星期的时间限制,肯定是急得不行。”

    他的话让众人好一阵沉默郁闷。

    郁闷半天也没下文,时间却已是十二点,冯藤卓让大家去休息,干想无用,休息好了明天继续调查。

    众人散了去,唯有麝月还在一张单人沙发里看电视。她对于谁的事都没有兴趣,也不做参与。

    “谢谢。”冯藤卓对沙发里的麝月说。

    麝月懒得理他,换张沙发继续看电视。

    冯藤卓笑道:“如果不是你前天早晨对我说,李若融看上去是个聪明的女孩子,我也不会想到她那么聪明,怎么可能让摄像设备如此轻易拍摄到自己的脸,所以我才会让阿克鲁和费再做调查,才有这些发现。”

    麝月关掉电视去房间睡觉,她不想和冯腾卓有交集,她怕一有交集就出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