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过多久,子青和乌兰便被那六个武士半推半就的上了楼,因为已是凌晨,她们皆是一副衣带不整的模样,髻都未梳理妥当,有些狼狈。

    我不紧不慢的绕着她两周身打量了一番,表情戏谑,双手伸于口袋,遍遍摩挲着那已经有些烫的金刀。

    “你到底想要怎样?”子青忍不住率先打破平静,怒吼着说道。

    而一旁的乌兰,已经吓的抖缩成一团,脸色煞白,双手不安的相互揉搓着,我之前打着宣布王爷遗训的旗号唤她们过来,她定然是以为我要宣布之前说过的殉葬之事,故才会这般面无人色。

    “信呢?”我缓缓在桌边坐下,轻啜了口茶,径直问道。

    而她却像似被人窥视了最深底的秘密一般,脸色蓦的一白,身形不稳,急急退后了两步,顿了许久才颤巍巍的说道:“什么信?”

    我已没有太多耐心于她周旋,遂猛然站起身来,紧凑着她那张清秀无比的容颜,恶声说道:“贱人!我没有更多的耐心来逼你就范,你在背后做了多少好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了,不要再在我面前惺惺作态!”见她仍是倔强着面目,毫无松口打算,便拿着金刀轻轻掠过她那高高隆起的腹部,挑着嘴角讥诮的说道:“或者你此生最大的目的便是杀了我,为此自己可以不顾生死,不过今日,我对你这身心俱烂之人已经提不起半点兴致!只告诉你一句话,孩子与信,你只能择其一!”

    她身形巨震,终于站不稳脚跟,软软的瘫了下去:“这孩子是王爷的骨肉,王爷尸骨未寒,你就赶着来除他血脉!”她廖准了那些王爷亲贵们,为了名誉宁可抛弃生命,所以才怀着他人的孩子,还能在王府内这般神气活现。

    怒火就那般彻彻底底的被她撩拨了起来,她竟然还恬不知耻的想掩盖这等丑事,过往种种历历在目,她的罪孽实在是已经罄竹难书!

    我提起脚对着那仰躺在地,有恃无恐的高耸着肚子的她,狠狠一踹!她肚子剧烈的抖缩震颤。

    “啊…”凄厉的声响刺破了众人耳膜,她抱着肚子在地上滚成一团。乌兰见此难过的抽泣起来,急急跪在前面护住子青:“格格,你为何这般狠辣!”

    “狠辣?”我癫狂一笑,转身从桌上拿过一袋粉末,轻轻一撕,便在乌兰眼前簌簌的落了下来,白白细细的模样,似雪一般。

    “要比狠辣,我怎及这个女子,这些堕胎粉药,可是我派人在你院落内找到的,你以为你是她的同伴么?不过是一危难时刻的垫背而已!高云的孩子,若未查出鹿死谁手便罢了,若我紧追不舍,最终担此罪孽的,恐怕是你!”她傻愣的看着一地的粉末,眼里透着的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你只是一个孩子,这府内斗争,孰好孰坏,又可曾用心看过!”她转身望了子青一眼,终于还是挣扎着起了身,退至一边。

    子青停止了滚动,面色苍白,额冒大汗,紧拽着丝帕蜷缩着颤抖不已。

    我步步紧逼,说道:“怎么,有选择了么?如果你肚里的孩子不够,再加上宝子四肢如何?反正他已被你那不堪的又父又夫的男人打成了残废,顺道把手也砍了吧,装在瓮里,我定然每天用千年人参喂他!”不知自己表情怎样狠辣,她确是在听到这番言语之后,如癫如狂一般的哭喊起来,双手紧抓着头皮,大叫着:“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我一阵冷笑,紧握着冰凉的刀面掠开她的衣衫,在那耸动不已的肚脐之上,轻轻的划出一道血痕:“在你下药毁了扎那扎特尔的孩子之时,你又可曾想过,那是他唯一的子嗣,如今在我面前央求我放了你的孩子…会不会可笑了点?”只觉紧捏刀把的手,随着内心的沉痛感触,渐渐力不从心,又想起扎那扎特尔丧子之时那绝望的眸子,近星楼内他轻挽我的臂膀,低低说着:“心儿,为我生个孩子吧,我们的孩子。”心便再难抑制的疯狂抽痛起来。

    我恨不得就这般狠狠扎下,剖开看一看,这又是个如何金贵的孩子,凭什么让我放过他!

    “我求你…”她泪流满面的模样,让我心里一阵抽痛,我已经被这张脸欺骗了太久太久,此时的抽痛,不为其他,只为悲悯,悲悯这样一位用尽心机的女子,只能靠这虚无的眼泪挽救自己的孩子。

    眼泪…那最柔弱却又最坚硬的武器,已经再也撼动不了我的心!

    “信呢?”我又问回了最先那个问题。

    “我给你,我给你…我带你去拿…”她急忙坐起身来,挣扎着要起身。

    “慢着!你告诉我在哪里,我自会派人前去,莫要妄想着藏起一封半封,因为在你产子之前,皆不可能离开这里,而产子之后,你的孩子或许会叫我母亲!所有事情,皆在你一念之间。”她止住了哭泣,一五一十的将藏信地点说了出来。

    果然是个狡诈的女子,竟然藏了五处地点,而有些竟直接托府内贴心下人保管。

    我转身对着一个武士说道:“壮士可都记清楚了?”他坚定的点了点头。

    遂冷冷说道:“藏信地点,取信后直接烧毁,存信之人,杀无赦!”在场之人皆倒抽一口凉气,我却没有半点犹疑。

    此时江修缘正好从丹津多尔济王府回来,闻此脸色铁青,却知我心意决然,不再横加劝谏。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天已拂晓,外面雪止风徐,地上又铺上了一层厚厚新雪,不管肮脏纯净,皆掩了个厚实,那取信的壮士终于安全回了近星楼,我接过信件,落指一数,正好五十封,一封不少。

    而另一方面,丹津多尔济仅用了半夜时间,便已经将那一千兵士调出,将扎纳扎特尔王府围的若铁桶一般,哈布多尔济与张猛见此形势,知道我们已经开始动手,便也急急的纠集兵力,但土谢图汗部本来就兵稀将少,全部聚拢在一起,也不过三千余人,但这丹津多尔济的一千兵士,曾经皆是护随他南征北战,将头颅系于腰间之人,要真是硬拼起来,怕是难分伯仲。

    所以他们选择了等待,且丹津多尔济围困王府之时,对外宣称的乃是王府之内有刺客,需要在此期间严加看护,哈布多尔济与张猛也无借口强行破门。

    最为紧要的便是,那推翻民族信仰的东西,他们仍未到手。丹津多尔济听闻我已得到他养父的信件,便放下府中丧事,火急火燎的赶了来,而我也正好让他鉴定一下笔迹,终于证实此些信件皆是真迹。

    “子青”我低低唤过正昏昏欲睡的子青,她不知我想作何,便惊的猛然醒了过来:“你…你又想如何?”

    “你把这五十封信抄写一遍。”我暗笑着说道。她心里怕是也知道此行目的,但人在屋檐下,却也无谓再做任何争辩。

    “王爷,哈布多尔济他们可认得活佛笔迹?”我忧心的问道。

    “应该是不认识的,养父与他素无往来。”心里盘算着,那便无碍了,只要拿着子青的信笺去寻活佛使用印鉴,到时候再核对笔迹,便会现,除了印鉴其他无一相同。

    民众自然便不会在相信外面的谣传。

    想必此刻哈布多尔济与张猛,已经急如热锅蚂蚁,撺掇不定了。我估摸着张猛的下一步棋,便是暗中联系雪莲,让她回府刺探消息。

    而我另有一分厚礼需送给张猛,那便是他的孩子,那个未足十月,却也相差无几的婴孩,也是时候该现身在这个世界了!这将是我制衡张猛的另一重要手段!

    遂耐心等待子青抄写完毕,微笑着对她说:“现在这个时辰,你也该肚子痛了吧?”

    子青听明白了我的弦外之音,右手一个抖缩,毛笔便吧嗒一声掉落在地:“我…我还有一个月才生产,格格,我已经什么都照你的吩咐做了,你还想怎样!”

    “我想怎样你不明白么?若没有你,我会来蒙古和亲么?若没有你我手臂会有那永不磨灭的伤疤么?”我一把撩起衣袖,露出那一片暗灰颜色的凹陷…仍能清清楚楚的见到肌肉撕扯的痕迹,那是一张狼嘴的大小:“若没有你,扎纳扎特尔会自杀么?若没有你,土谢图汗部起码还有五年的和平!”是她找来的那些信件,催化了哈布多尔济的行动!

    我玩弄着手上丝帕,笑眯眯的说道:“那么,你觉得我会对你怎样呢?”话说出口,竟是带着微微的笑声。

    “格格…我求你,放过我的孩子吧!他还那么小,还没见过草原美丽的风光,没有机会喊我一声娘亲!”她似狗一般扒在我脚下,紧拽着我的后腿,摇摇晃晃的说道。

    “你给我滚开!”我一脚将她踹的好远,而她仍是双膝着地,拖沓的膝盖朝我蹭来。

    “我不似你那般恶毒,会抹杀了一个孩子来看一眼世界的全部机会,我不会对他怎样,只是要他提前出世而已,若他不幸半路身亡,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一切皆看天意吧!你也要节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