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吃罢晚膳,扎那扎特尔便急匆匆的把我啦出了门,策马疾行了一阵,便来到了一片广袤的草地,只见草地中央五个蒙古包围绕成一朵梅花模样,又似一个草原上的小山谷,置身其中,竟有种隔绝一切的错觉,各个蒙古包中间,都微微点了一些火把,只那么直直的插在地上,随着风声,左右摇摆的微照着四周,四处影像皆阴明不定的闪动跳跃…

    如此唯美的景象,也只有这里,才能拥有.

    我深呼一口浊气,放松的哼起了小调.

    “喜欢这么”扎纳扎特尔先打破这宁人的平静,我睁眼瞧着他与月同朗的双眸,像要射出道道光亮来一般.

    “喜欢…很喜欢.”心底最柔软的角落,似被他唤醒了一样,胸口尽是化不开的温柔感触。

    扎纳扎特尔忽然单膝跪地,双手捧花,动情的说道:“心儿,我们蒙古人结亲,都需要遣人求亲,而我对你的珍视,已经到了无法仰赖他人的地步,所以今日,便带着我的心,带着我所有的财产家当,向你求亲,求你嫁给我”

    我竟然语塞不已,局促如个孩子般不知该作何回应.

    过了良久,才冷下心来…:“我与你本是政治婚姻,王爷真的不必如此,你不必花任何心思,我自然是会与你成亲的。”不忍看他表情,便残忍的转过身去。

    半天未闻身后动静,便试着转过去看他,他仍是保持着那个姿势,眼神已是灰暗不已。

    面对这个用计骗我来此的男人…我竟难忍的多次为他心疼….

    见我看他,他低声说道:“若你真的不想同我成亲…我便放你自由…我便向皇上上奏说你…说你病逝于蒙古…”

    “不必了,这既已是我命,就得接受它…自由我是想要,但若心不坦荡,又何来自由…”我是不想连累他,若李德明的猝死未引起康熙的注意,那我的病逝就很难逃脱康熙的眼睛了那时即便真有一具腐烂的尸体供人查证,怕也难熄他雷霆震怒了…

    我不能对他好…不能贪享这些浪漫的时刻…想及此,便黯然的退出了”山谷”,跨上马就往回狂奔…

    我负担不起任何一个人的真心…余生唯一的祈望,只是能解决了丹津多尔济,安然的活着…不用时时担心着局势震荡,祸及众人,我似乎永远都是在政治夹缝里爬行的人。

    马越跑越慢,原来是我忘记了挥动马鞭,此地已是博格多山脚,能清楚的听清图阿拉何的湍湍水声。我缓缓落下马来,迎着清风在河边坐下,望着水中那一弯残月.即便是残破未圆,它也能在水波里,欢快的悦动着。

    我,是否能像它一样,即便是在夹缝里,也能学着快乐的爬行…心里又凄然了开来,就那么呆呆的坐了好久.,直到手脚冰凉,风吹的我头散乱…挣扎着站起身来,已是麻麻的不似自己的腿了.

    刚要跨马离去,却听得不远处树林子里似乎有些响动,心里怵,别是什么猛然的动物,但随即又推翻了此种想法…

    那里隐隐传来一个女人的娇喘之声…“嗯,嗯”声不绝…且越来越大.

    难道是遇见男女大战了?心里暗笑这两人还真是兴致不错,不在家里行事,却跑到了月光底下,恐怕是一些非正当男女关系了.

    心里一片好奇,说不定能碰上什么重要人物,遂借着月光,转过角度细看了一眼.

    果然是非一般的惊奇,此等事情,竟也会被我碰见,实在是老天佑我!

    此刻衣衫不整,前胸尽露的女人,若我猜的未错,是丹津多尔济的夫人,昨日我去丹津多尔济府邸,曾遥远的瞥见过一眼…身姿袅娜,肤如奶白.

    而那卖力抖动,挥洒汗水的年轻小伙,我倒还未认得出来,拼命挖掘来此的种种场景,也只有似曾相识的印象,却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看来丹津多尔济的确非表面风光,不然又怎会惹来自己妇人的如此背叛.此事若不善加利用,只会成为别人同情他的筹码,我心里沉静,需要谋定方可后动.

    回府之时,扎纳扎特尔已在府门口守候多时,见我安然归来,便不动声色的进了屋子…

    反转了一夜,就为了今夜见到的这些个苟且之事…先要做的,便是查清楚这个男子的身份,但是乌兰巴托那么多人,仅凭记忆里的那一张样貌,岂是那么容易便可查出的.

    却不想,随着天地光亮,此人的暮纱,也被慢慢的撂起了.

    一大清早,便来了许多蒙古丫头,替我梳洗穿衣,把朝服拾掇妥当后,便在一众阿婆丫头的引领之下,来到了扎纳扎特尔府邸的中央庭院.

    这个中央庭院很是壮观,就如太和殿的广场一般空旷无物,曾听闻老人讲过,太和殿周围如此空旷,一是为了彰显皇家威仪,二是为了皇帝安全,广场空无一物,自然一目了然,自然无处藏身了。

    但这小小亲王府,为何造此院落,直到今日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此地,专是空下为举办蒙古婚礼的…蒙古人皆住蒙古包,这似乎已经成了她们名族的一种象征,即便这些皇亲汗王,早已不再四处迁移,居无定所,却仍是要遵循祖先留下的规矩,人生重中之重的婚礼仪式,是要在蒙古包内完成…

    只见这宽敞的院落里,搭建了两个高台,高台之上支开了两个巨形的蒙古包.蒙古包四周皆是丝绸锦布,布置的喜气洋洋.

    我被领到了左侧的蒙古包内,周围皆是女眷,熙攘着挤进包内看新娘子,我又瞧见了昨夜树底的女子,丹津多尔济的妻子,是那么的端庄文静,我对着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她脸色有些呆板,不知我昨夜的马蹄声,有否惊扰她们一地的春意.

    未过多久,只听蒙古包外有马蹄跑动的声响,惊叹谁人竟敢在这高台骑马,扯过边上一女子惊奇的问道:“外面为何会有马声?”这女子竟听得懂我说的话,笑着回道:“这是我们蒙古的规矩,亲王正在包外绕圈呢,寓意护你在心啊!”我蓦的一惊,这女子还真是能说会道。

    她知我不懂规矩,便按着步骤细细的解释于我听,当侍从捧着一只羊入内的时候,小女子在边上低低的说道:“这是碰门羊。”

    伴着爽朗的笑声,扎纳扎特尔惯身入内,只见他身着艳丽的蒙古长袍,腰扎锦缎彩带,头戴圆顶红缨帽,脚蹬高筒皮靴,要见还配了一把迷你的金色弓箭。

    我一脸错愕的看着手捧哈达,托手跪于我跟前的扎纳扎特尔,身边那灵秀丫头见我迟缓的反映,便低低催促到:“快接呀,格格在此无亲人,这本是该献给皇上的,但如今,格格代表的即是皇上啊,自然是要格格接的。”

    我尴尬的笑了笑,接过哈达围于肩上,又喝了杯递过来的烈酒。

    扎纳扎特尔也豪饮了一碗,边上众**声拍手叫好。

    “你…”他一把把我抱起,我惊呼出声.

    他低低的在耳边说道:“我的草原之花,还在等你接收呢…”

    “草原之花…?”我满心疑惑,草原之花,难道是个女子么.

    “昨夜的草原之花…”他说的认真,说的低切,说的斩钉截铁.

    我的脸越烫了起来

    我与扎纳扎特尔同骑一匹骏马,走下左侧高台,他又猛的一扭马缰,马儿便转换了方向,小跑着向右边高台蹦去,瞥眼众人,竟越过众人看见了昨晚的男子

    "他是谁?"我缓靠着扎纳扎特尔的背,轻声问道.

    "哪个?"他问道.

    "就是那身穿红衣的后排男子,较高那个."扎那扎特尔唬着个脸,满心不悦的说道:“今日可是你我成亲的日子,你问这些个问题,似乎也该过了今日吧。”

    想想也是,既是来参加亲王婚礼的,自然是皇亲显贵,那么要寻他,也不用急于一时了!

    便弱弱的止住了声,配合着扎纳扎特尔的驭马之术,稍稍挺直了腰背。

    绕行蒙古包三圈之后,扎纳扎特尔便把我抱下了马,低声提醒到:“前面的火盆记得跨过去,虔诚的接受火神的洗尘。这表示我两爱情的纯洁,新生活的兴旺。”

    我暗自苦笑了一番,我与他之间,存有爱情么!

    进入蒙古包之后,只见一身着黄衣的年老喇嘛端坐于正中,扎纳扎特尔紧握着我的手,稍一用力,便让我跪在了软垫之上,照着他的模样,恭敬的磕下头去。

    拜完喇嘛,又拜了下扎纳扎特尔父亲与母亲的肖像。

    行拜之礼到此便已经全部结束,接下来便是等待开宴了。众人熙攘的挤在蒙古包外。

    我与扎纳扎特尔只**稍息了一会,便又不得不起身招呼众人吃食了。

    婚宴乃是全羊席,各种奶食品、糖果应有尽有。因为我妹妹自小就有哮喘,所以妈妈从不买羊肉进食,久而久之,我也就养成了从不食羊肉的习惯,所以这个婚宴,我几乎什么都没吃下。

    婚宴上,扎纳扎特尔提着银壶,而我就很无奈的跟在他身后,捧着银碗,向长辈、亲友,逐一献哈达、敬喜酒。小伙子们高举银杯,开怀畅饮;姑娘们伴随着马头琴,放声歌唱。

    此间已结亲事的男子和未有娘子的男子是分开而坐的,而昨夜的男子,竟是坐在了未结亲的那一边。

    等宴席结束,我已是心力交瘁.

    我来清朝的终身大事,便这样熙熙攘攘的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