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了林嫣熬的药,苏染嘴巴苦,却是心里甜。

    而且不得不说,老大夫开的药的确效果甚佳,苏染与林嫣作别后回到“竹苑”精舍,关上大门,拆下绷带,见血终于凝结成块,不禁松了口气。

    不过一想到很快便要同萧冷再战,那吹雪打在身上,恐怕还得添十几副药。苏染不怕疼不怕流血,可一想起那中药怪味,便痛苦得五官变形。

    此时闲来无事,贺大哥尚未寻到萧冷下落,苏染便脱了布鞋,盘腿坐在床上,几番调息,准备运功。

    他要练的并非门派心法《生风诀》。潇湘《生风诀》与其他门派心法大同小异,无非是教人如何吐息纳气,体内生出真气,进而化用。既名生风,便是生得风相真气。

    风相特性便是快。平地生风,来去无踪,所以风相真气的武学多以速度见长,潇湘剑法便是好例子。而风相也有一个最大的弱点,便是消耗极快,正如风去无痕。

    苏染双臂放松,双手放在膝上,阖上双眼。《生风诀》并非难学的心法,他虽还谈不上炉火纯青,倒也算摸清了其中道理。而此刻要练的,却是另一门神功。

    不错,称之神功,绝非过言。苏染深吸一口气,将浑身真气尽数收敛,归于丹田。

    这门神功是哥哥留下的。哥哥离家前,将一卷皮纸交给苏染,让他牢记其中口诀,直至倒背如流,绝不会忘记时,便把皮纸烧掉。

    几年前苏染武功没有章法,随哥哥练了几招野路子,刀枪剑戟都玩过一遍,却总觉有些吃力。哥哥告知,武功要有真气为辅,才可发挥更大威力。

    当时苏染觉得卷中文字晦涩难懂,死记硬背几天几夜,才稍稍悟出些门道。而也就在那时,哥哥一日离家,再没回来。苏染孤身一人,再无去处,想起哥哥叮嘱,便变卖些家当,乘舟来到江流,拜入潇湘。

    在潇湘习得《生风诀》后,苏染对皮纸中武功更有了许多见解,终于是在入门三个月后参悟到其中道理,能够做到一字不忘。便在一个清冷深夜,点燃烛火,拿出皮纸,付之一炬。

    苏染时常按其中所讲修炼,却发现练起来远比卷中所述要难。皮纸一共数段文字,苏染修炼十数次,还是只能练到前半段,后续内容他甚至无法尝试,因为每次练后都是浑身发汗,头晕目眩。而且练了这么久,他还从未在与人对招时使过。

    苏染还记得,哥哥告诉他这神功的名字,而后有一次听到师父提及《天道书》后,他才终于明白当初为何哥哥要让自己背熟后烧掉皮纸。

    《天道书》上篇箴言十六字,暗指四项神功。而其下篇亦有十六箴言,同样指着另四门神功。这上下三十二字中的隐义,便是江湖所称的天道八式。无一不奇,无一不神。

    而自己所持的,便是下篇神功之一,“君怒而起,铁马奔腾。”中的后半句,便是指的神功《升腾》。

    这《升腾》并不似其他功法有实形,却功效甚强。以真气逆行为基,承受极限之内,硬生出另一道真气,便是将体内气量增加一倍!而苏染确信,大成之后甚至不止能翻一番。

    他虽不知哥哥从何得来,却心里清明,若此卷仍在自己手中,今后为他人所知,定会麻烦缠身,索性习得后一把火烧了。

    苏染并不心疼,倒有几分私心。

    丹田气聚,苏染双手一上一下画了个圈,心里默念口诀。

    “阖目闭息,运五脏六腑之精气。精化血,血成气劲,气劲行于周身,自双手、双足而过,温热自反,回聚丹田。”

    苏染运气,几番之后,觉得浑身温热。

    “如此顺行通畅,便可精进,反其道而行之。敛真气于丹田,闭脉封气,将觉目眩,便解任脉以细流逆引,切记不可过度。督脉再开,真气下引,再反丹田。如此行进小周天十二圈。”

    这是最难熬的部分。苏染微微发颤,将丹田真气缓缓引上任脉,虽比前几次快了许多,却也小心谨慎。

    “至此,若无心悸呕血,便已至两成。任督二脉畅通,纳气更佳,周身回暖,血气自添。再以此双行之法顺通其余经脉,闭目赏心。苍天厚土,青山连绵,登高远眺,云海升腾。”

    默念至此,苏染只觉心中旷达,不愧乃先人武学之精髓,他更是运气逆行,只觉浑身发热。就这么任真气于体内回转十数周天,苏染忽觉不对劲,平日不顺之气现在却自行流快,好似凿岩开流,沿任督二脉逆流不止。

    苏染心里一惊,但修炼中不敢分心,只得凝神,心底有意放任真气快流。身子越来越热,腹背奇痒无比,苏染再难忍受,终于大喝一声,真气散去,由周身爆出,竟震得桌上盆景颤了几下!

    睁开双眼,只觉无比明澈。气劲散去,苏染怔在床上,一身热汗,看看双手,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忽地发恐,不知这是好是恶,以为自己真气散尽,武功废去。

    缓了半晌,苏染才敢再以常法运气,却是舒畅无比,不禁松了口气。他隐隐感到体内气量似乎有长,真气游遍经脉,片刻后竟是盈于周身!

    苏染又惊又喜!他听师父讲过武境划分,以凝气为基,上有化气、冲盈等等。而能将真气游遍全身而不散去,便是达到冲盈境!

    莫非就在修炼升腾的过程中,自己突破化气,步入了冲盈!

    苏染下床穿鞋,欣喜若狂,正不知如何庆祝,却是传来敲门声:“苏染,你在里面吗?”声音熟悉。

    苏染一惊,未缓过神,装作无事发生,前去应门。门开了,却是贺青云,笑盈盈的。

    “贺大哥?”苏染愣了。

    “听慕白前辈说你住此处,便来看看。刚才听见屋里传来喊叫,以为你出了什么事。”贺青云笑道,又见他银袍浸湿,“看来是真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