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凌儿想通了之后,觉得很多事情一下就开朗了起来。

    穆诗诗的情绪也好像好了很多,往着药膳堂跑得勤了,苏婆婆和谢远连着下厨做着各式各样的好吃的,长生和小琴更是变着法子地找各种小东西逗乐她,这么好几天下来,只差没把诗诗姐养胖了一大圈。

    但好在,有了他们,诗诗姐再也没有提过孟峻哥的事情了,就好像逸公子带来的那个消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萧凌儿知道,孟峻哥的死对于诗诗姐来说一定没有那么容易放下,但不管怎么说,她能渐渐回到了以前的正轨,已经算是很好了。

    至于她……

    萧凌儿好不容易熬到了月初一,又到了梅承安要来的日子了。

    她知道这一次跟往常不一样,从一大早她的心就没安生地跳动过。她其实算是一个挺冷静的人了,可到了梅承安的事情上,居然一下就乱了阵脚。

    看来,她真的是喜欢上那老狐狸了。真没想到她到了南朝一心只想着要赚钱养家,竟也会冒出旁的心思来。

    不过也罢,诗诗姐和孟峻哥的事情清楚告诉她,她不能错过了,到底怎么样,总得要一个结果。

    今天,是萧凌儿第一次主动给自己化妆,从诗诗姐那儿学了一些皮毛,不过好在原身的底子不错,她只是小心画了些胭脂黛眉,又描了眼影抿了口红,整个人的气色果然是好了不少。

    还换上了一条平日里很少穿的翠青色裙子,总是穿男样的裤裳多了,换上了裙子来一下就多了几分女人味。

    她瞧着镜子里那个渺渺的人儿,明明就长得很好看嘛,那老狐狸若是不瞎,这么一个美小妾,怎么着也会喜欢的吧。

    嗯!萧凌儿给自己打了气,外头的伙计也算着时间一般开了口,“萧老板,梅大少爷来了,在外头等着呢。”

    “诶,来了!”萧凌儿吐了吐舌头,理了衣裙迅速走了出去。

    梅承安来得巧,正是吃中饭的时候,苏婆婆和谢远哥做了一桌子的菜,大家伙都凑到了跟前来。这段时间梅承安来了不少次,又帮了他们许多忙,长生和小琴他们对他早就熟络了,不至于像之前一般客气疏远,早早就给他摆好了碗筷,萧凌儿已经是最后一个上桌子的。

    这帮子人是越来越上道了,还知道就给她留了个梅承安旁边的位置,她眨巴着眼睛端端正正坐了下来。

    小琴第一个看了出来,“姐姐,你今天好漂亮啊,还穿裙子了呢。”

    “那是,梅大少爷来了,凌儿可不得好好打扮一下,你说是吧?”穆诗诗是钻着空子的就不忘嘲笑她。

    “就你话多。”萧凌儿脸一下就红了,好在今天抹了胭脂不太能看得出来,否则定要羞死了。

    她忙夹起面前的菜就往穆诗诗碗里放,“好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话说着,又低了几分神情,将菜往梅承安面前挪了挪,“这是你第一次跟我们大家伙吃饭吧,这几个菜都是药膳对身体很好的,你、多吃点。”

    “好。”梅承安倒是不动声色,这家伙可真奇怪,不管旁人多叨什么玩笑口舌,好像根本就影响不到他一般。

    倒是一旁的小琴瞧着,一双眼睛都笑眯了起来,“姐姐对姐夫真好,姐夫也好,这几次都多亏了姐夫帮忙呢。”

    咳咳……萧凌儿被小琴突然的话噎得一咳嗽。

    果然皮孩子不能惯啊,以前偶尔还规规矩矩地喊着大少爷,如今熟络了连姐夫的称呼都出来了。

    不过、姐夫……萧凌儿抿了唇角,还别说,也挺好听的。

    但心里这么想着,她才不敢直接表现出来呢,又往着小琴碗里夹菜,“吃饭就吃饭,哪来那么多的话。”

    “小琴这是羡慕你呢。”苏婆婆乐呵呵地给小琴乘了好些菜,看着这些孩子总是忍不住露出慈祥的笑意,“小琴乖,多吃些,等你长大了,也让你姐姐给你寻一门好亲事,到时候可就是旁人羡慕你的份了。”

    “婆婆、你就莫取笑我了,我还小呢不着急。”小琴比不得萧凌儿,一句话就勾得脸上红彤彤的压根都遮不住,她偷看了一眼一旁的长生,又立马缩了回去差点把脑袋都给埋到饭碗里去了。

    那害羞的模样,逗得饭桌上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梅承安吃饭很是慢条斯理,但吃的又实在不多,才一碗饭就放下了筷子,好在末了喝了两碗汤,也算不错了。

    不知道是不是体内寒疾的原因,他好像一向就吃得就不多,身形虽不能说消瘦吧,但确实比普通男子要斯文不少,萧凌儿想着以后若是有机会定要向谢远哥学几道药膳多给他补补身子才是。

    她想着,也迅速将碗里头的饭扒拉了下去,才站起了身,“梅承安,我也吃好了,我们上楼吧。”

    等到她洗过了手上去,梅承安已经在房间里头等着了,正拿着她这段时间来练的字在看着。

    萧凌儿眨着眼睛凑到了跟前,“怎么样?虽然这些天一直在药铺那边陪着诗诗姐,不过练字上的功夫我可没耽误,这次可比以前好多了吧。”

    “的确有进步,却算不得好,入了学堂一两年的小儿能拿来相提并论。”梅承安直男属性尽显无疑,实在说得直白诚实,完全不给人留一个面子。

    不过,算了算了,谁让她喜欢他呢,好的坏的一并忍着便是。

    “好啦,我知道会接着练的,那今天你打算教我什么文章?”萧凌儿将他手上的练字册收了起来,手指在书柜的书上滑了过去,停留在了最后一本上头,立马抽了出来,“要不然、还接着学这本诗文选吧,上月月初的时候你刚教我我第一篇《蒹葭行》,我觉得这诗文挺有意思的,不然我们接着往下头学,就教这篇如何?”

    萧凌儿的手指在书本上轻轻点了点,落在了上头的名目《蝶恋花》上。

    梅承安拿了过来,只稍稍扫过了一眼,“这诗文并不难,诗文选上的诗词大多风花雪月有感而叹,兴致于此读之即可,但远不如学文章来得有用。”

    “我知道我知道,那些文章等会学就是,你先教了我这篇,你说浅显易懂,可我读了一遍还不太明白。”

    梅承安也顺着她,将诗文选放到了萧凌儿面前的桌子上,才缓缓道:“《蝶恋花》这篇是女子所做,爱慕抒情而感,比己为蝶,比彼为花,‘日日花前常展翼,花开花落亦此生’,心中之情赋于诗中,写的、便是女子爱慕心中情郎郁而不得之感。”

    “郁而不得。”萧凌儿嘟囔着嘴重复了一声,“怪不得这诗词的最后一句,‘蛾儿扑火死,蝶折沾花翼,泪共窗前彻夜雨,滴到明,谁了此生情’,读起来十分怅然忧伤,确实是一个郁而不得。暗恋,果然是世上最苦的事儿了,这首诗词说得如此,我尚且觉得还不尽尽一二。”

    萧凌儿说着,又抬起头来看向了面前的梅承安,心中的犹豫不过一闪而过,便很快接着开了口,“梅承安,你说、暗恋既这般苦,这女子为何不直接表明心意,却要将满腔怅然写到诗词里呢,说不定若是说出来了,结局或许会不一样了。”

    “古来女子多矜持,情爱之事难以出口,何况上一篇的时候我也说过,相爱的缘分难求,这样的结局并不意外。”梅承安的声音淡淡着,伸手合上了她的书,将另一篇文章放了上来,正打算接着往下头教她。

    萧凌儿却打断了他的话,“那梅承安,你说,我算不算矜持女子。”

    “你?”梅承安唇角轻笑,“这矜持二字于你,最搭不得边。”

    “我也这么觉得。”萧凌儿噗嗤一声笑出来,梅承安倒是直白,这么一打趣,她觉得心里的紧张也少了许多,“我本不是矜持的人,若是这事换了我,定定然是要直接说出口的,我可不想因为矜持或是害怕拒绝就失去喜欢的人,你说对吗?”

    萧凌儿说着,深吸了一口气,左手挪了挪,在梅承安的手从桌子上离开之前,先行轻轻地握住了他。

    他们的手不是第一次接触到,之前梅承安教她写字的时候也曾握过她的手,但是萧凌儿知道,这一次和之前每一次都不一样。

    它带着情,也带着询问。

    萧凌儿抬起头来看着离自己咫尺距离的梅承安,眼神诚恳,多希望自己能够一眼看得穿他的心,那就不用像现在这般如此忐忑不安了。“梅承安,这《蝶恋花》太苦了,我不要做写诗词的女子,这世间万物都可矜持,就感情不行。我看着诗诗姐错过了一次感情,我不愿猜来猜去犹豫不决也错过。我喜欢一个人便想让他知晓我的心意,便想和他在一起,那你呢,你会这样吗?你知道吗?”

    萧凌儿一长串丝毫没停歇地说了出来,那般明显,已经不亚于直接跟他说。

    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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