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福知道王婆这些话传出去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他实在怕了村子里的闲言碎语,面如土色的赶上几步拉住王婆,讨饶道:“嫂子,嫂子,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王婆不想讲那么多的废话,手伸到得福的眼前,道:“八颗碎晶,一句话都不要多说。”

    得福面露为难,语气悲苦道:“嫂子,你这就是难为我了,我又不是富贵人家,哪来这么多钱。”

    “那就什么都不要讲了。”王婆挣开得福的手,“不要拉拉扯扯,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我就是这么说话,你能拿我怎样?!”王婆一脚踹开柴门,横冲直撞的闯了出去。

    “站住!”得福大声嘶吼:“你给我站住!”

    王婆瞋目竖眉的转身,嗓门不下于得福,甚至还将得福的声音盖了住,惊的满院鸡鸭慌不择路的乱窜。

    “你还想怎么着?”

    得福红着眼眶,与王婆互瞪许久,突然蔫了,求饶道:“嫂子,我真没有那么多碎晶,你看家里有什么你能看上眼的,你都拿去吧。”

    王婆鄙夷的扯着嘴,毫不掩饰心里的轻蔑,“就你这……”

    正说着,她的话蓦然停顿,围着得福转了一圈,道:“我倒是没发现,还换上新衣了。”

    说完,王婆又扯起得福的衣襟仔细瞧了瞧,笑道:“针线活不赖嘛,看这手艺,只有镇上李裁缝能做的出来,那老小子狗眼看人低,做的衣服却是比别人的好,比其他铺子里可要多卖出一倍的价钱,我一直想给我家老头子拿件衣裳,就是……”

    得福立刻懂了,赶忙回屋,一会儿工夫,换了一身麻衫出来,怀里抱着一小堆衣服。

    王婆眼睛骤然放光,上到前去一把抢过来,一件一件翻来覆去的看,嘴里念叨着:“居然都是李家铺子的,你发了财了?”

    将衣服叠好,垒成一摞用草绳捆上,王婆拍拍手,站起来四处打量。

    “嫂子,衣服你也拿了,那个……”

    王婆摆手打断得福,道:“能穿上李家铺子的衣裳,八颗碎晶拿不出来,我怎么不信呢?”

    “嫂子……”

    王婆拍拍得福的脑袋,道:“这点衣服就想打发我,那就有点太侮辱人了,既然你不想拿钱,我就到处翻翻,找到什么就都是我的了。”

    不等得福回话,王婆便三两步窜进一间得福的屋子,一眼就看到了桌上铺的宣纸,纸上还写着字,墨迹未干。

    王婆禁不住发出一声冷笑,“写的是什么狗屁玩意,念了几天破书,真以为自己有大学问了?”

    拿起宣纸,王婆三两下将其撕成碎片,桌上的笔墨砚全部扫在地上,还残留着墨水的砚台摔得粉碎,溅了满地墨汁。

    二喜被王婆之前的话吓傻了,到现在回过神,他毕竟就是个七岁大的孩子,脑袋聪明,不代表他能冷静地应对所有事。

    翻箱倒柜,一无所获的王婆像是几欲发狂的野兽,冲进了三巧的房间。

    每间屋子的摆设都很简陋,桌椅都是得福自己动手做的,四处乱翻,王婆终于在被窝找到了三巧的新衣裙。

    自从家境败落,三巧从未穿过这么好的衣裳,昨晚一夜,她都是搂着衣服睡的。

    王婆像只豺狼扑到床上,拿起一件衣裙就往身上套,可她的身材实在太肥,衣服套进脖子,怎么也拉不下去了。

    “这是什么狗屁衣裳!”王婆一把将衣裙扯下来,她的手劲大的吓人,几下就将手里的衣裳撕烂了。

    她还准备将剩下的衣裙都撕烂,忽然停住,想了想,抱起叠得整齐的衣裳走出门,她穿不上,还可以拿去卖钱。

    此行也算是大有收获了,还剩三间房没搜,客堂是会客的地方,把值钱的东西藏在客堂那是没脑子,没有去翻的必要。

    柴房放的都是晒好的木柴,还有引火的干草,去柴房搜纯属是浪费时间。

    那就只有二喜住的房间了。

    王婆似笑非笑的瞧了一眼二喜,见他穿的比自家儿子不知光鲜多少倍,心里的气便不打一处来,跑到二喜门前猛踹一脚,破旧的柴门却没有被踹开,她反倒像是踢到了铁板,被弹飞了出去。

    捂腿扯着嗓子叫骂,得福上前将王婆扶起,却被一把推开,嘴里碎骂不休,王婆上去又是一脚。

    这一次门自行开了,王婆收力不及,整个人都摔进屋里,脸被粗硬的地面搽掉了皮,流血不止。

    王婆哭嚎的爬起来,一瞧屋里空空荡荡,坐地就哭,将得福的祖宗十八代都数落了一遍,话要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得福只好赔笑,最后把院里的鸡鸭都捉来送给王婆这才罢休。

    王婆像个得胜的将军,手里提着,肩上扛着,昂首阔步的走出了院门。

    得福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一片狼藉的家痛苦地捂住头,三巧泪流满面,二喜呆若木鸡的站着,如同失了魂魄。

    顾原从屋顶下来,在王婆踢门时,他将屋里的东西都收进了储物戒,最后悄悄翻窗上了屋顶。

    他不是没有制住王婆的想法,只是怕出手太重惊了得福这一家人,现在王婆出了院子,他跟了过去。

    但顾原出了院门,又返回来,走到二喜身边,“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去……去哪?”二喜目光呆滞。

    顾原神秘的笑道:“你说呢?”

    二喜无神的双目陡然焕发出神采来,重重点头,“我去!”

    王婆身有重物,走的很慢。她并没有放过得福一家的打算,东西得了,有些话该说还是要说的。

    至于以后得福一家人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与她何干?

    她就喜欢看别人比自己过得惨,最好是沉在泥沼里,一生都爬不上来。

    从院里出来的两人很快追上了王婆,顾原上到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树上,手里抓着一把石子。

    “看好了。”顾原手腕一抖,石子“咻”的打在王婆头上,王婆“哎哟”一声,摸头明显地感到头上鼓了肿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