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

    冰冷的铁章在两张照片上无情地盖了下去。

    照片上的两位男女。笑吟吟地看着眼前的这两位当事人。

    叶晴染默默地接过。默默地站了起來。

    高博一脸煞白。无神地看了看鲜红的离婚证。扭头走了出去。

    “哎。高先生。你的证沒拿走啊。”女办事员柔声地喊。

    高博头也不回。

    “给我吧。”叶晴染哑着嗓子说。接过离婚证低头快步走出办事处。

    走到大门口。她仍然听到那位女办事员在说:“哎哟。太可惜了。一对标准的金童玉女。小俩口模样生得顶呱呱的。就介样离掉了。我都替他们难过呀。”

    难过。第一时间更新

    叶晴染扯了扯唇角。苦笑了一下。

    心里的那根敏感神经貌似被重重地扯了一把。一种叫疼痛的玩意儿顿时向全身的四筋八脉流散开來。

    痛感和眼泪从來是好朋友。痛感前脚來。眼泪后脚就紧随而至。

    叶晴染狠狠地抹了把眼泪。急匆匆地朝停车场走去。

    远远的。她突然听到一阵嚎啕大哭。那哭声。仿佛从心底里嘣出來一样。是那样的淋漓。是那样的悲恸。是那样的绝望。

    叶晴染赶紧走过去。

    她已看清楚了。蹲在院子角落哭泣的那个男人是谁。

    “你这是干啥。这是在人家的单位。你别丢人现眼了好不好。”

    “染染。第一时间更新我真的沒想到我们会走到这一步。”高博泪流满面。哭着说:“你走了。不要我了。我什么都沒有了。”

    叶晴染死死地咬住唇。她别过头去。她不敢去看悲痛欲绝的高博。

    “走吧。回去吧。”

    “回去。”高博站了起來。睁着泪眼。一付茫茫然的样子:“回哪去。我沒有家了。再也沒有家了。”

    叶晴染将离婚证塞到高博的手里。极力忍住鼻内的酸楚。故作淡然地说:“你咋会沒家呢。你爸你妈在家等着你呢。”

    高博一把抓住叶晴染的手。流泪道:“染染。是我对不起你。是我伤了你的心。我不敢求你原谅。我求你。你别离开杭州。希望能让我知道你每天过得好不好。染染。答应我好吗。”

    “这又何必呢。”叶晴染用力抽出手。“咱俩离了。就是陌路人了。你不必知道我的情况。不用去费那个心思。看在曾经的份上。我劝你一句。你应该把心思放在该放的人身上。毕竟她怀着你的孩子。不要对不起她。”

    说完。拎着包就朝外面狂奔。

    一头跑进了人行道。

    泪。终于滚落了下來。

    她放声哭了。

    寒风渐起。落叶翻飞。太阳隐进了云层。大地一片铅灰色。

    “染染。你等等我。我送你回去。”

    高博追了上去。

    叶晴染跑得更快了。

    “染染。”高博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

    吸住了众多行人的目光。

    叶晴染沒有回头。她顺手拦下了一辆白士。

    上了车。下意识地回头。

    不远处。一群人团团地围住。不知在干什么。

    “停车。”

    不等车子停稳。叶晴染便跳下车。朝人群跑去。

    拨开围观的人群。她看见高博蹲在地上。面前是一滩鲜红的血。

    “你……你这是咋的啦。”叶晴染扑过去搀住高博。

    高博抬起煞白煞白的脸。强挣起笑容:“沒事。我沒事。”

    围观的人发出议论:“还讲沒事。头毛(刚才)我亲眼看见介个小伙子跑着跑着就吐出一大口血來。看样子啊。病得不轻。”

    “哎哟。介年轻的小伙子吐血。这可不得了哇。赶紧打120叫救护车啊。”

    “走。我送你去医院。”

    高博紧紧地抓住叶晴染的手。就好象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虚弱地说:“我真的沒事。不用去医院。”

    又惊恐万分地看着叶晴染:“染染。请你相信。这回我沒有演戏。是真的吐血了。”

    叶晴染的鼻子酸酸的。泪水一直在眼眶内打转。

    她也弄不明白自个到底是咋了。恨高博吗。恨。恨他伤害她辜负她。在办离婚手术之前。她恨不得踢他几脚。恨不得咬他几口出出气。可是。当接过女办事员递过來的离婚证后。她突然觉得心内空空的。尤其是听到高博那凄楚的哭声时。她的心很痛很痛。她有种想把高博搂进怀里的冲动。

    她轻轻地替高博试去唇角的血迹。黯然地说:“你这是急火攻心。不去医院也行。回家吃点四七就成。”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

    “染染。我们在一块再吃顿午饭吧。好吗。求你了。”

    叶晴染压抑着心头的痛。故作轻松:“好啊。这年头流行散伙饭。”

    “染染。我对不起你。我该死。我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高博拼命地捶打着脑袋。痛苦地说:“好好的日子不过。这么好的老婆给弄丢了。我往后的日子还过个什么劲啊。”

    叶晴染握住高博的手。“别说这些了。既然分手了。那咱俩彼此都要好好过。”

    “我不会好了。再也不会有好日子了。”

    “胡说。你的好日子才开头呢。再过几个月。你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别看叶晴染说的风轻云淡。可她的心疼得直抽搐。

    孩子。哦。孩子。自己也曾想和高博生个可爱的孩子。无论男女。只要是高博的就行。现在。孩子有了。孩子的亲生母亲却不是自己。

    这真是天大的戏弄啊。

    “染染。”高博痛楚地叫道:“求你别再我的伤口好吗。我不要。我不要。”

    不要什么呢。

    叶晴染沒问。叶晴染懂。

    她暗自长叹了一口气。扭身朝出租车停靠点走去。

    饭馆是高博选的。是一定主营东北菜的特色饭店。

    酒菜。琳琅满目地摆了一桌。

    可两人都沒心情动筷子。

    高博点了一瓶高度白酒。也不礼让。打开瓶盖就直接往嘴里倒。

    嘴角两旁。清亮的酒液如泉水般流淌下來。

    叶晴染不作声。示意女服务生再來一瓶白酒。

    不等高博反应过來。她也如他一般。举起瓶仰起头。咕嘟咕嘟地往脖子里倒。

    “染染。你不能这样喝。会伤身体的。”高博要來抢酒瓶。

    叶晴染歇了口气。含泪笑道:“这样喝真畅快。”

    高博用力夺过酒瓶。

    “染染。以后不准再这样喝酒。你胃不太好。平时要多加注意。听见了吗。”

    一股酸酸的暖流。静静地流过心头。流向深处。

    嗯。

    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

    “染染。允许我每个星期能见你一次。”

    叶晴染断然拒绝:“不必。以后你是有家有室的人。常和我见面算咋回事。我不想让别人误解。”

    这个“别人”两字一再从叶晴染的嘴里吐出。就好象是一把钝刀。缓缓地扎进心里。那种钝痛难以形容。第一时间更新高博有种想死的感觉。

    “我的心里沒有别人。只有你。而且。永永远远只有你。”

    叶晴染一下子站了起來:“你要是再说这样的话。那这顿饭也沒法吃下去了。”

    “好好好。我不说。不说。”

    叶晴染默默地坐了下去。

    “染染。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别离开杭州。别离开高氏企业。我离家的时候。我阿爸一再交待我。让我无论如何要把你留在高氏企业。还说。这不是为别的。只为你的才华。倚丽服装公司不能因为我个人的原因而失去对企业有重大贡献的员工。染染。就算看在我阿爸的份上。求你别拒绝好吗。”

    叶晴染垂着头。想夹块墨海参。却怎么也夹不到碗里去。

    高博赶紧用公筷替叶晴染夹菜:“染染。我们夫妻做不成。但可以做朋友。做最好的朋友。朋友之间要互相帮助。你就算是帮我这个忙好吧。”

    在去留之间。叶晴染一直在踌躇。在斟酌。

    说实话。她有点舍不得离开倚丽公司。不是说留恋什么人。而是倚丽服装公司的环境与氛围让她难以取舍。

    在这家公司。她的才华得到了真正的发挥和运用。在那里。她感到很舒心。创作灵感空前的澎湃。

    而且。就这样走了。叶晴染觉得有些对不起一直很重用自己的庄总、任部长和总经办的领导。

    可是。自己已经不是高家的人了。再留在高氏企业。这感觉上总有些怪怪的。很别扭。再说。同事会怎么想自己。

    沒有不透风的墙。自己曾是高家的儿媳和离婚的事情。一定会很快在公司里传來。

    那个讨厌的女人。戴玉。她又回到了倚丽服装公司。她那张嘴沒事都能说出话來。自己的这个題材她更能说得有声有色了。

    很可能。她会嘲笑自己还想着重新回到高家。否则为何还要在高家的公司继续逗留下去。

    高博好象看透了叶晴染的心思。“沒人会说什么的。你在公司。谁也不知道你曾经的身份。就算有人晓得一星半点的。你放心。我会交待庄子。让他多加照顾。绝对不能让他人來伤害你。”

    说着。他想去握住她的手。可伸到半空中又缩了回來。眼前的她已不是自己的妻子了。自己再也沒有那份爱抚她的权利了。

    那股绝望再次袭击高博。

    他真的很想一把掐死自己。

    这么好的女孩。自己就这样把她放走了。今后的日子可想可知。顶多就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活该。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了。怪不了天。怪不了地。更怪不了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