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钱家宝名字有钱有宝家里却穷的要死。

    今年二十五岁了依旧是一个人这在他们西北乡下这块儿实实在在是个大龄青年这块人结婚都早。

    钱家宝初二那年辍的学。

    没办法就一个字——穷。穷人可以有志气人家吃肉咱家吃菜吃不起青菜野菜添些水煮着吃一样能哄饱肚子。

    可是活着仅仅对付了温饱又管什么事?上学是需要钱的盐醋都不能接续的家庭哪里凑学费去?

    更何况为了给父亲治病家里欠了一屁股饥荒别说年底债主上门的时候母亲弯着腰连连跟人家赔笑赔小心平日里一些人家也当面嘀咕后悔不该当初借钱出去这嘴上老说还还还什么时候能还上呢?

    母亲在村子里连头都抬不起来。

    钱家宝初时也气刚从学校辍学那会儿狠要赚钱一定得把钱还上再不看人家的脸色听人家的冷言冷语还上钱再不与他们往来。

    后来年纪稍大了些知道求生不易将心比心也便能够了解村人不是存了啥坏心眼只是大家生计都难恨不能一分钱掰做两半花当时嘴省肚挪省出一点钱借给他们家应急后来这些钱老还不上别人家过日子也有短处难处凑不过手的时候免不了常常惦记着嘴里唠叨着。

    钱家宝曾经也是个有志向的孩子。

    少年时求学学习非常刻苦成绩优秀。父母省吃俭用送他进了初中。

    大学是不敢想的读完初中还有高中时间委实太长。钱家宝想考中专。

    倒退回十年前那年月对农家的孩子来说考上中专。一辈子就有了保障。毕业后国家包分配工作怎么着也能捧个铁饭碗再不用土里刨食看老天爷脸色过活。

    初三就可以考了钱家宝读初二的时候闲下来爷俩蹲在院子里合计:再熬一年再苦再累都不怕单等明年他考学。考上中专这往后地日子就有了盼头……

    为了给儿子凑学费。为了给天天苦读到半夜的儿子吃点可口的。钱家宝他爹肩挑背扛长途跋涉走路进城希望能把粮食卖个好一点的价钱。

    路上出了意外被一辆惊了马的横冲直撞的车给扫进沟里一同被撞飞的粮食口袋勾住了一块石头正正砸到背上……

    事主趁着无人逃逸还是过路地好心人现混身是血地钱父找到些人搭把手把他送进医院。

    钱母接到信时。犹如晴天霹雳。丈夫躺在医院里。生死不知医院催着交费。那笔钱对本就一贫如洗的家来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挨家挨户借借遍了亲戚也借遍了村里几乎是所有的人家。

    还是不够连一半都没凑够。

    对付着先交上去怎么样也得先救命呀。

    几天后钱父终于醒了过来下半身完全失去了知觉。

    嘱咐媳妇到他出事的地方打听是谁家的马车闯的祸。

    根本就没得一点消息。那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出事前钱父闷头赶路事突然出事时钱父自己都不知道车主长的啥模样。

    夫妻俩个长吁短叹坐困愁城一点办法没有。

    钱家宝生就的倔脾气他要是知道这事肯定要踏遍四里八乡去找人。问题是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人证物证他们一样拿不出来别说找不到事主即便是找到了人人家不承认你有啥招?

    思前想后夫妻俩把事情瞒了下来只说是赶路太累不小心自己跌进沟里出地意外。

    就这样一家人的中专梦从此成了泡影。钱家宝辍学了。

    生活自此来了个大转弯。没钱继续求医父亲不得不出院瘫痪在床。打那时起到现在不管一家人多么努力却还是家徒四壁。

    一晃眼钱家宝渐渐也到了说亲地年纪。

    自辍学起本就要强地孩子变的更加沉默寡言。整日里只知埋头做活不言语。

    真是可惜了村里人背后说人强命不强好好的一个孩子被耽误了。

    的确是被耽误了不单单是学业前程还有亲事。

    小伙子是不错可驾不住家里实在太穷。穷点也没关系别家的日子也不见得好过多少可问题是他家里还有一个瘫痪在床的公爹不但做不得活计还得旁人照料。

    要说照料上面有婆母也用不着做媳妇的多操心至多平日里跟着搭把手的事。问题是钱家宝一早放话出来:爹是为了他上学受的伤这辈子他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攒钱给他爹瞧病!

    本来嘛出不起彩礼钱日子久了慢慢访总有姑娘冲着小伙子人好地说不定就肯了。可这再好地姑娘彩礼上不计较家里欠了饥荒也肯慢慢一点点帮着还。可攒钱治病?

    那得到啥年月?

    由于贫困在他们这里生存是第一位的需要看病已经退居次要地位成了一种奢求。常兴是家里人有病了只能扛着实在扛不过去就自己买点药;小病拖大了他们就只能等待死亡……

    不管做娘地怎么劝钱家宝说什么都不低头左右就是一句话:他要给他爹瞧病!

    就冲他这句话谁都知道老钱家有个孝顺儿子可谁都不肯把闺女嫁过来——那日子还有个盼头?还不得受一辈子穷?

    当地早些年流行一种“换亲”。

    就是我家的儿子娶了你家的闺女你家的儿子娶我家的闺女。这样谁也甭嫌谁穷都合理解决了个人地婚姻问题。

    然而换亲。一娶一嫁并不是表面上那么公平的。

    要么是儿子有某种残疾做父母的为了传后用闺女换个媳妇;要么是家里穷的实在揭不开锅的没闺女肯嫁最后只好换亲。

    这几年这种旧俗慢慢少了可少归少。仍有人家这么做。

    钱家宝有个姐姐。比他大两岁。勤劳、踏实、本分人长的挺不错。

    看到钱母为儿子的婚事愁就有人给出主意:换亲!

    媒人撮合地一方对方那个男地是个半傻子只晓得瞧着女人呵呵傻笑流口水;妹妹瞅着倒挺老实的像是个过日子的人。

    见面的那天姐姐不愿意她哭了一宿。钱母也劝了一宿。

    “妮呀妈知道你不愿意。妈也不愿意呀。可你瞧瞧咱这个家再想想你弟弟……自打你爸病在床上妈撑不起这个家怎么办能怎么办呢?家宝是咱们这个家唯一的指望。他打小要强可到底强不过命去这几年他的日子是怎么熬的妮呀你这个做姐姐的看在眼里。就不心疼吗?错过了这茬。你弟他什么时候能娶上媳妇……”

    钱家宝一宿没睡一颗心犹如放在油锅里反复地煎来煎去。

    第二天。姐姐红肿着眼睛说她乐意她嫁。钱家宝二话没说把媒人喊过来清清楚楚的表示道:他不乐意!

    他不想靠牺牲姐姐一辈子地幸福结这个婚也不想让自己地下一代重复自己的命运他养不起孩子!

    姐姐后来嫁给了邻村一个当兵退伍的青年日子穷归穷俩口子却也过的和和美美。女婿人不错平时有啥吃的用的都肯补贴钱家赶上农忙小夫妻俩忙完自家地里的活就来帮着丈人家忙活。婚后第二年家里添了个大胖小子。

    外孙给这个被贫困的笼罩的家添了唯一地一抹阳光。每每抱着外孙钱母欣慰之余想到至今仍然单蹦一个地儿子就忍不住抹眼泪。

    觉得是自己拖累了家人拖累了儿子钱父曾经试图自杀要亲手结束生命。

    钱家宝怎么肯?

    父亲是为了替他筹学费才进的城才出地意外是为了他三尺汉子变成缠绵床榻哪里也去不了的废人。

    钱家宝自辍学后从来不叫一声苦。亲手服侍父亲从来不嫌脏嫌麻烦。

    他想换成是他躺着不动哪里都去不了连大小便都得靠别人帮忙得受多大的罪?父亲养儿一场出了意外也不后悔反而一个劲怪罪自己自责是自己拖累了儿子他这个儿子何以为报?他要攒钱攒很多钱一定要把父亲送进城看病他要父亲等着他。

    他想活着是件很美好的事苦点累点不怕他不能让辛苦了大半生的父亲一天福没享就走。

    “要好好活着啊要活着。”

    父亲出事后伤心的一病不起的爷爷临终前反反复复对着躺在床上的父亲说着这句话。他是男人答应爷爷的话就一定会做到!

    原本爷爷去世后钱家宝想把父亲暂时托付给姐姐姐夫照顾他出去打工挣钱。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生活突然有了新的奔头。

    命运似乎眷顾了受苦的一家人去年时常能见到有陌生人扛着各种工具比呀量呀在纸上又写又画。不久后村里边传的沸沸扬扬说是上面要修一条宽敞的公路届时公路要从他们这里经过得从村里征地。被占用的土地国家会给补偿款一亩地给很多钱。

    钱家宝家好几亩地正好在那条线上村里人都羡慕的说:这下子老钱家指定能得不少钱。

    父亲很高兴把他叫到床前多少年来头一次用兴奋的语气宣布:他要用这钱给儿子修房子给他说个媳妇……

    这样的父亲。多像很多年前他还是个在校的初生时为他的前程策划地男人?

    钱家宝转头偷偷擦去眼角的泪。他在心里打定主意要用这笔土地补偿款送父亲进城治病!

    春天就要来了钱家宝站在自家的地头感受着风中传来的丝丝暖意。

    其实风中的寒意更重。可他还是兴奋的解开衣扣。蹲下身抓了一把摆弄多年的泥土心里充满了希望……

    虽然说全球变暖是大势所趋但在暖得还不太暖地时候董洁一般是比较喜欢在家里窝着地。

    只是世事不能总顺着自己的意思来就算是她也一样。

    二月里去国离乡做了一场新装布会。

    三月时候陈雪做了妈妈。

    是个很健康的女婴昔日亲朋旧友络绎不绝赶来医院看望。

    怜惜小小的婴儿落地后就只能跟着妈妈生活杨翠花黄盼弟陈秀秀……一堆人争着认孩子做干女儿。

    董洁把一个小玉镯给孩子戴上。小心抱起来笑道:“我就不凑热闹了我还不到二十呢。凭白做了干妈。不老也被人叫老了。”她用手指逗弄婴儿柔软的脸颊“我是姐姐姐姐记住了吗?”

    陈秀秀就笑她:“你要是做了我干闺女的姐姐那不是凭空矮了我们一辈?”

    “咱们各算各的话说回来秀秀姐你跟小雪姐是本家我知道你们是一辈的吗?”本家之间。同龄地玩伴。中间隔了一辈两辈甚至更多辈都不稀奇。

    陈秀秀怔了怔常亮坦白道:“不是呢。要算起来秀秀比小雪矮了一辈。”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我们这边和小雪是平辈论交的。”

    农村里乱七八糟地辈份关系又因为彼此通婚等因素除了一些老辈人年轻一辈有时候自己都搞不清。反正从这边算低了一辈说不定从另一边算又高了一辈。常兴出现夫妻俩对同一位长辈地称呼都不一样有的后来改了有的就各叫各的按着从前叫顺了的习惯走。

    董洁就看着陈秀秀不说话只是抿着嘴笑。

    陈秀秀轻哼一声“我家和小雪家早就出了五服平时都是姐妹相称的我认小雪的孩子做干闺女不行吗?”

    “哪个说不行了我说了吗?好像是你自己惦记着要长我一辈吧?”

    大山小心接过董洁手里的孩子仔细端详。

    是个白胖可爱的孩子闭着眼睛一只小小地半握起来地小拳头放在胸前稍稍抵着下巴。

    这么大点的孩子让他想起董洁小地时候。他第一次抱董洁时她也就这么大似乎比这个婴儿更轻。

    转眼间她已经长成活泼可爱的大姑娘了。生命真的很神奇陈雪肚里的胎儿一转眼就成了眼前活生生的让人怜惜的小生命。

    新生命总是让人感动和欢喜陈雪看她的眼睛里满是喜悦大山不无安慰的想无论如何至少这个孩子有一个全心全意爱她的母亲。

    他抱了片刻把孩子送进陈雪怀里。“秀秀姐你家女儿一直都喊小洁做姐姐的你没注意到吗?”

    陈秀秀想想也是自己就笑起来“这还真得各论各的——哎呀算了不管说些了怎么方便怎么叫吧。”

    陈雪出院不久邱鹏飞的父母从老家过来买了一些婴幼儿的小衣小袄和奶粉提着上门看望。

    陈母开门时脸上的笑忍不住就收了起来。

    过去做亲家时两家人隔的远很少碰面偶尔碰了面彼此都客客气气的。只是年前两个年轻人离婚时两人算是大大吵了一架有点撕破脸冷不丁又见面这就有些抹不开面去。

    “我们来——看看孩子。”

    邱父陪着笑脸把提来的东西放到身前换了个手扯扯老伴“亲家母不管怎么说小雪生了孩子。我们这当爷爷***这心里——”

    陈母把话说到前头“当初离婚时咱们是说好了的孩子要生下来归小雪跟你们——

    陈父打屋里出来。截住她的话。一边往屋里让一边客气道:“不管怎么说你们是孩子地爷爷奶奶能来看看孩子我们也高兴来请屋里说话。”

    事是这个理没错可说实在的。陈母可真没有欢迎他们的意思。

    闺女还在坐月子呢好容易这几月下来。心情好了些。这不前不后的他们上门来看孩子这不是给她心里添堵吗?

    陈雪刚给孩子喂完奶就看到父亲领着从前的公婆进来。

    “爸妈”她想了下还是按从前的称呼打招呼“你们来看孩子的吧?正好她还没睡——来宝宝咱们给爷爷奶奶看看哦。乖。”

    邱鹏飞地父母赶紧凑到跟前。“囡囡乖。乖哦我是奶奶。奶奶地乖孙女哟!”

    小心抱起孩子感受到孩子软软的充满奶香味的小身体邱母的眼角就红了。

    虽说生的是个女娃但总归是他们老邱家的血脉。倘若儿子媳妇没离婚这工夫她不就能跟前跟后抱着孙女亲热了吗?用得着像现在这样客人一样登门还得瞧主人高不高兴?

    儿子糊涂啊过年时候他们老夫妻去了趟广州他还是和那个女人在一起这、这不是活生生气煞他们老俩口吗?

    他们还指望着抱孙子哪听说那个女人不能生了又是害儿子媳妇离婚的第三者一想到这个邱母就来气。儿子犹犹豫豫的你跟他讲道理好话歹话说了一箩筐。说浅了他听不进去说重了他寻个由头敷衍你。

    “孩子长地真好——鹏飞知道孩子出生了做了父亲他别提有多高兴了在电话里像个孩子一样嚷嚷这两天他一准回北京。”邱母没有抬头眼睛只管盯着孩子道:“小雪不管怎么说鹏飞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你就让他见见孩子吧。”

    说不定、说不定有了这个孩子两个人有机会重新开始呢?一家三口团团圆圆才是个家呀。

    旁边陈母一挑眉就要开口。却被陈雪抢了个先“妈鹏飞是孩子地亲生父亲他要是回北京不来呢我没意见要是偶尔想来看看孩子我也不反对。不过我们毕竟离婚了月子里我不方面见他这点请您谅解也请您把我地意思转告他。”

    三月里青年服装设计师大赛热热闹闹开始了。

    许多年轻的设计师云集北京一时间北京街头也多了许多俊男美女的模特。

    东方元素服装公司是重要的赞助商之一旗下亦有一些设计师报名参赛。

    张牧最终决定不参加。

    他在服装***里做了十四年了在行业里算是相当知名的前辈级人物不需要靠着这种赛式扬名。况且他手上的工作实在太多也没有时间抛开这些不顾一门心思放在参赛上。

    这次大赛主旨倾向于实用性主办方希望票选出来的设计师能在最短的时间跟市场接轨设计出让大众接受和喜欢的时装而不是在舞台上走走过场博一阵掌声完事。艺术性地设计再美也只能让人看看热闹。

    商业社会一旦跟商业挂钩艺术性就只能给实用性让路。

    不过这点大山和董洁俱是赞同。

    有些所谓地知名设计师材料用的也是千材百怪做出来舞台效果和艺术效果都有了那有什么用呢?最多博一个个性化地新锐设计师名号报纸上热闹一阵子很快就被人抛到脑后。鉴于国内时装设计的环节实在薄弱知名的企业家和艺术界的相关人士可以做嘉宾若是出任评委占的比例过多未免让人觉得不够专业。

    因此做为业内最顶尖的服装公司东方元素服装公司主设计师之一的张牧就有幸接到了邀请。

    主办方邀请他做大赛评委张牧算是以另一种形式参与其中了。

    当然这种专业级比赛所有评委里做为中国唯一一位被国际时装界认可的时装设计大师董洁绝对是重量级的她的意见最具权威性。一时间媒体的焦点对准了她各种各样的采访邀约不断。

    董洁不胜其烦。

    中国的服装领域这时候正是崇拜国际大师的时代。

    人们津津乐道并试图解图、模仿他们的作品和理念正与国际时装接轨的中国时装市场他们的影子从所有设计师的作品中隐约可见。

    于是大山提议出门去一趟大西北。

    “你不是总说设计师是需要亲近大自然以便从中汲取灵感的吗?趁着这季节合适咱们出去走走吧。”

    能与大山一起出门去从前没有去过的地方董洁非常高兴但又有些迟疑“哥这次活动我们不管了行吗?还有你的工作呢?”

    “只要赶在最后的决赛前回来或者在事后做一下总结式的点评就够了。”

    此行大山多少也有些躲避的意思。这场赛式缘于自家农场里那个私人会所的一些人的提议在家里的话各种规劝只怕躲也躲不掉。此例一开以后董洁势必要经常接到各种各样的活动邀请。

    “工作么——眼下也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算起来我也该去西北那边看看公司在那里参与了一些市政建设——”

    东方元素集团公司在西北地区的投资事宜已经开始款子年前就已经划过去了。那么大的一笔资金投进去并且后续还要持续追加投资他这个总负责人一面不露似乎也不好。

    “再者说咱们顺路也能去看看丁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