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中,一个男人立在桥头。**着上身,雨水打在身上,从肌肉线条中滑落。身后,麻袋堆起了掩体,空口处,两架怪兽一般的重型机枪蓄势待发。

    士兵们趴在掩体后,枪架着,雨水顺着脸颊流下,打湿了他们的灰色军服……

    左臂的伤口还在流血,混合着雨水,透出死死殷红。赵千望着雨中出现的身影,如同一尊雕像。

    李尧走了过来,递上了一把纯金打造的军刀。这把军刀是秘鲁实力派人物爱德华多送的礼物,异常奢华。

    赵千接过了军刀,缓缓抽出。

    “准备!”赵勇程一脚踹在了麻袋上,满脸的悲愤。

    咔,士兵们拉开了枪机,97的枪管即将充斥着子弹呼啸而出的温度。

    人影越来越近……

    赵千的心在颤抖……

    赵勇程的牙关在颤抖……

    青山军士兵们握枪的手也在颤抖……

    他们,那些朝这边跌跌撞撞走来的人,不是敌人。他们只是百姓,只是无辜的被奎俊抓来对付赵青山的工具!

    “奎俊……”赵千鼻翼在抽,手快要将军刀刀把捏断。

    “老子要你不得好死!!!!”

    军刀猛地挥舞!

    “射击!”赵勇程声嘶力竭,脸上已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掩体上,一排火光喷射而出。

    桥上的身影倒下了……

    赵千仰天狂吼。

    ……

    哗啦,雨水中,河面腾起了波浪。

    十二个人影从河水中冒出了头,然后飞快的上岸。

    “动作要快,大帅说了,这是底线。”阿尔曼蹲下身,撕掉了背囊外面套着的油纸。咔,98的枪机以近乎极致的速度拉开。

    “上。”阿尔曼冲在了最前面。

    ……

    “阿尔曼,体现你们身价的时候到了。”赵千死死咬着牙帮,目光如刀子一样盯着对岸。“这是我能接受的最大限度了,如果再开枪,就算赢了,我的心也不会安宁。拜托了……请珍惜这些无辜的人用生命换来的机会。”

    赵千闭上了眼睛。

    ……

    枪声传来。

    成大均僵在雨里。

    他……真开枪了?

    成大均不敢相信。

    这赵青山真是铁石心肠?面对手无寸铁的百姓他也下得了手?

    成大均的心就像钻进了无数只蚂蚁,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惶恐让他整个人快要爆炸了。刘忠祥的话还回荡在耳边,和雨水打在身上的声音混在一起,渐渐的扭曲。

    蓦地,他冲了出去,在暴雨中狂奔。

    “大人?”身边的几个亲兵吓了一跳,连忙跟在后面追。

    “滚!”成大均回身将一个亲兵踹翻。伸手抓下了官帽,扯下顶戴,猛地砸在地上,“老子也有婆娘娃娃,不干这没天良的事!去,叫他们放人,老子还有**,还是个汉子,老子今天就真刀真枪的和那赵青山干!”

    “可是大人,刘大人说……”一个兵道。

    “去他娘的刘大人!”成大均一脚踹在那兵的胸口,“那帮孙子早没德性了,成老子胆子小,怕遭老天爷报应!”锵的一声,成大均拔出了腰刀,“军令如山,谁再敢磨叽,别怪老子砍了他!”

    “是。”“嗻。”“小的这就去。”

    亲兵们屁滚尿流的走了。

    成大均站在雨里,胸口不停起伏,“你大爷的,就算拿了赵青山,得了乌纱,老子晚上也要被冤魂索命,还他娘的指望着小的生个小子……”

    ……

    砰。

    一个清兵倒下了。

    接着,枪声响个不停。

    几十个清兵倒下了。

    被绑缚的百姓惊吓过度,只能呆呆的望着这些突然出现的打扮很奇怪的洋人。

    “割断他们的绳子。”阿尔曼手起刀落,绳子被割断,他两下就将断绳子从一个老者身上弄下来,其它的毒蝎外籍队员动作也很快,不出五分钟,几十个百姓被救了下来。

    “朝那边跑。有人会保护你们。”阿尔曼指着南面。

    “谁?”老者战战兢兢的望着阿尔曼,他已经顾不得思考了,其实面前这个高大强壮的洋人一口标准的汉语更让他惊奇……

    “你们的赵大人。”阿尔曼说完,便带着毒蝎队员朝另一个方向跑去,战术队形保持的很好。

    “赵大人?”老者愣了几秒钟,突然大喊:“是赵巡抚啊!”

    “他派人来救咱们了?”

    “那可不,赵青天啊!”

    “肯定是他,我去西城赶集的时候见过,一副洋人的样子,肯定也有洋人手下!”

    百姓们纷纷讨论起来,倒是一个年轻人在望了阿尔曼他们离开的方向一会后,高喊:“别说了,跟着我,往南边跑,赵大人在那边有兵,可以保护我们!”

    几十个百姓反应过来了,纷纷跟着那年轻人顺着河边往南跑。

    “大帅……希望您不要太难过。”这个年轻人扭头望了对岸一眼,目光更加坚定。他的样貌很普通,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没错,他就是情报部副部长张自发。

    ……

    城南。锦江路与芙蓉路的交叉口。

    青山军第一军第三旅旅长徐福正在指挥第三旅进行冲锋。

    “半个时辰!”徐福挥舞着军刀狂吼,“大帅说了,只有半个时辰,我们一定要拿下芙蓉路!三旅的弟兄们,不要他娘的被人看不起!”

    “是!”“不丢大帅的脸!不丢旅长的脸!”“冲啊!”

    穿着灰色军服的士兵们端着枪朝前冲去,就算只是第一个纵队,那气势也像千军万马。

    这就是勇!虎贲该有的勇!悍不畏死的勇!

    信仰!因为他们存在对那个心目中如同神一样的男人的信仰!

    清兵们慌了,训练懒散救赎战阵的他们何曾见过如此疯狂的冲锋!?

    慌乱中,清兵们放枪了,灰色军服的士兵中有人倒下,可战友的死亡却让他们更加愤怒,更加不顾一切,更加亡命!

    砰!砰!砰!砰!

    他们手中的青山97式开火了,清兵们成片的倒下。

    “给老子打!狠狠的打!为弟兄们报仇!”

    一个年轻军官冲在前面,手中的96自动手枪疯了一样朝清兵射击。

    他叫贝兴,曾是哈泰的亲兵,和徐福一起加入的青山军,才二十六岁,现在是第三旅副旅长,徐福的副手,徐福在后面总调度,他就负责带领冲锋!

    这贝兴牛高马大,有股子狂劲,虽然不懂什么战术,可就是打起来不要命,以前还是京城护军的小头领时就经常喝酒闹事,动不动就酒瓶子给人砸上去,惹出大麻烦,让哈泰是又爱又恨。

    弹打完了,贝兴压上弹夹,继续玩命的开枪,边打还边狂喊,好像这大雨中血流不止的战场就是让他血脉贲张的理由!

    清兵不断倒下,原本他们的人数是第三旅的一倍,足足两千人,可在贝兴不要命的几轮冲锋后,伤亡很大,很多人更是吓破了胆,丢了枪就往后跑。

    口子打开了!清兵溃不成军!

    “拿下芙蓉路!”徐福在后面发出了命令。

    第三旅的士兵开始总攻!

    灰色军服的兵们潮水般的涌上去,黑色厚底的军靴踏着地面,溅起了血水,绝大多数是清兵的,但也有战友的……

    “冲过去!奶奶的宰了奎俊!”

    贝兴将手枪插回了腰带,拔出斯托拉刺刀,几步追上了一个逃跑的清兵,一刀子就插了下去!

    一脚踢开了那清兵的尸体,贝兴狂叫:“上刺刀!兄弟们,上刺刀!”

    斯托拉刺刀上在了青山97式的枪管上,暴雨滂沱中,初次战斗的青山军士兵们已经打疯了!

    “杀!”

    “杀!!”

    “杀!!!”

    喊声如雷,脚步如铁,眼神嗜血,神经亢奋!

    这就是战场,当死亡的恐惧消失,占据人心的,便是那疯狂的杀戮!

    尤其是追击敌人的时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是最鼓舞士气的!

    许多清兵的身体被刺刀直接穿透,青山军的兵们拔出刺刀时还带出了血淋淋的内脏,没有人觉得反胃,那残肢断体,反而让他们杀气更重!

    这就是第一次上战场的兵们的另一个极端,失去恐惧之后的神经极度亢奋,无法避免,不过也比相反的胆怯害怕好。

    ……

    同一时间,马强统帅的第二旅在东城城郊隐藏了八天后,突然从东城城门下发动了进攻!

    风餐露宿了八天,这一千人更夸张,本来就是绿营兵痞出身的一窝子匪徒,打起来更不要命,下手更黑!

    徐福用了半个时辰拿下了城东和城西的南面通道芙蓉路,马强这小子更狂,二十分钟就烧了城门!

    “弟兄们,老子不认黄!”马强一枪崩了个跪地讨饶的清兵军官。

    “啥?”果然是匪兵,都在杀俘虏。

    “赵勇程那北洋学生蛋|子算个毛!老子的第二旅才是青山军最强的!凭什么他带的就是第一旅,老子不要二!”马强已经疯了。

    “对,旅长不能二!”这小子手下的兵也疯了,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马强跟着刘豪林学了一身匪气,他带的兵也跟他一个德性!

    可怜第一军副军长刘豪林同志此时肩负着更重要的使命,带人守在成都技术学院打酱油,而且十天来刘同志一直都负责这个,因为大帅说了,必须寸步不离,青山研究所的那些洋爷爷们要是掉了一根汗毛,他刘豪林就果断不用混了……

    “兄弟们!”马强朝天砰的开了一枪,“给我往总督府冲,老子要第一个拿着奎俊的头去见大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