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外生枝了一番之后,朱由校又把目光转移到对辽东将士的封赏上。现在,剩下的都是将领了……

    “召熊廷弼回京述职?!”朱由校只觉得一阵好笑。作为一个皇帝,初尝大权在握的滋味后,朱由校也想过要掌控一切;但作为一个穿越者,理智却告诉他,作为一个外来者,还是给那些阁臣们足够的空间为好。所以,他采取了设立代理人的方法,通过方从哲来影响内阁,想让朝政的展方向不会与自己的所想差的太远。可是,看到这道狗屁票拟后,朱由校对方从哲的掌控能力彻底失望了……

    “……看来,用不了三年,这内阁就要换一遍了。”朱由校嘴角噙着丝微笑,一边在心中恶意的推测着方从哲内阁的存活时间,一边则提起朱砂笔,在奏章上肆意书写。

    “加封熊廷弼为太子少保,荫一子。仍令其驻守辽东,防备建虏……”朱由校想了想,决定先给熊廷弼了一个甜头,让他再接再厉,继续和建虏死磕。

    “……(经略府)参谋署下设参谋、训练、情报三司。授湖北籍举人朱向辉为奉议大夫(正五品),出任参谋署参谋司主事,负责制定经略府作战计划。”

    “……任命兵部给事中兼辽东新军编练大使兼任参谋署训练司主事,负责整顿、训练驻辽东各部。”

    “……任命锦衣卫辽东千户官骆养性兼任参谋署情报司主事。”

    “……令吏部、兵部尽快选定赴辽官员,充实辽东经略府。另选拔勋贵子弟,赴辽学习军务。”

    朱由校将这几道谕旨用手举了,又仔细看了一遍,觉得并没有什么遗漏,才放在一边,对着身边伺候的小黄门吩咐道:“去把骆思恭叫来。”

    ……

    骆思恭自从那天在皇宫里挨了打,便一直闭门不出。这一是养伤,毕竟年纪也大了,挨了这二十棍子可不是闹着玩的;二是思过,这挨打是小事,挨了打却不知道醒悟就是大事了。于是,这几日里,骆思恭就闭门不出,在家里仔细回想那日夜里的每个细节,再对照自己的所作所为,想寻找出一个答案……

    可最终得出结论,却让骆思恭吓了一跳,他现,自己对年轻的皇帝起了轻慢之心……。想想自己前面的历任锦衣卫指挥使的下场,骆思恭简直自杀谢罪的心就有了。

    就这样在不停的懊悔和惧怕中,骆思恭等来了皇帝召见的旨意……。有时候,等待结果比知道结果更可怕,骆思恭在深切的体会了这句话之后,先是坦然的让家人都聚在家里等自己回来,又绕到锦衣卫衙门取了这几日的辽东情报,这才随着传旨的小黄门去见皇帝……

    一见骆思恭,朱由校就吓了一跳,怎么才几天不见,这骆思恭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憔悴的面孔,深陷的眼窝……,让朱由校原本准备的呵斥化成了一声叹息。

    “骆思恭,你知错了吗?”

    “罪臣骆思恭叩见陛下,臣罪该万死,不该欺君罔上,试图违背皇上。请皇上责罚。”骆思恭老泪纵横,跪在那里颤悠悠地回道。

    见一个老人如此悲惨的跪在那里,还一把鼻子一把泪的主动地服软认错,朱由校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训斥了两句,算是把这件事揭了过去。紧接着,又询问起辽东锦衣卫对叛将李永芳的审讯结果来……

    骆思恭的一颗心刚放到了原来的位置,又听得皇上问起李永芳来,不由得暗呼侥幸,自己一时起意,绕了锦衣卫衙门一趟,现在总算用上了。

    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骆思恭奏道:“启奏陛下,李永芳自认罪孽深重,难逃一死。便一直在那里硬挺着,不肯招供……”

    “招供?”朱由校冷笑了一声,“朕需要他的供词吗?朕需要的是建虏在京师、在辽东的情报网。朕需要知道的是,在辽东,在关内,到底有哪些无耻之徒在支持着他。”

    骆思恭听了,不敢应声,心中却有点兴奋,皇上这是想兴大狱啊?!想到锦衣卫可以四处出动,抄家灭门,骆思恭的心顿时就火热起来。抬头刚想向皇上请命,却突然和皇上那黑亮的眼睛对了一眼。顿时,好像滚汤浇雪一般,直吓得骆思恭连忙低头,只觉得浑身冰凉,再也不敢有非分之想……

    “骆思恭,给辽东传旨,把李永芳主动和国朝联络,设下诱敌之计,擒获努尔哈赤的二个儿子的消息传出去,务必要让老奴知晓……”

    听到皇上以淡淡的口气,却说出如此狠辣的计策,骆思恭也不由得觉得脊梁骨一阵凉,连忙应了,却又听见皇上喃喃的说道:“这样一来,那孙成功也不能杀了,真是扫兴……”

    朱由校迟疑了一阵,在除恶务尽、快意恩仇和借刀杀人之间来回摇摆,左右为难。这诛杀李孙二人的好处是能一正国法,能震慑人心,但坏处是让这两个狗东西逃过一死;这留着李孙二人的坏处是容易给人以即使投敌卖国,也不是什么大事的假象。但是,好处可就太多了……

    迟疑之余,朱由校就问骆思恭,“你前些日子曾说,骆养性曾在李永芳身边安插细作,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骆思恭不解皇上之意,还以为是皇上在质疑自己呢。连忙回道:“是李永芳的一个亲信家人……”

    “亲信家人?”朱由校有些不解,想李永芳这样的军将世家,能称得上是亲信家人的,都是跟了几代的家生子。怎么还有亲信家人会主动反水呢?“难道还是个忠义之人不成?”朱由校好奇的问道。

    “这还要从李永芳的夫人说起,”见皇上好奇心起,骆思恭不得不化身为说书先生,拉开架势,给皇上讲古。“李永芳原本就有妻妾子女,可投敌之后,为了在建虏那里站稳脚跟,李永芳就休了原配,另娶了老奴的孙女为妻。不料,他那原配倒是个烈性女子,见丈夫投敌卖国不说,还认贼作父,休掉自己。恼羞之下,便寻了个机会,自杀了事。”

    “是吗?”朱由校却对骆思恭口中所说的这个烈性女子毫无同情之心,淡淡了笑了笑,又让骆思恭继续说下去。

    “至于这个家人,他虽是李永芳的家生子,但深受李永芳原配之恩。见女主人落得如此下场,便起了复仇之心。”骆思恭见皇上对李永芳的原配并不感兴趣,便把说书的重点放在那家人身上,详细讲解起来,“锦衣卫派人刺杀李永芳失败,被这家人救起,从此就加入锦衣卫,在李永芳那里潜伏下来……”

    好不容易听得骆思恭讲完,朱由校才问道:“这个家人叫什么名字?是否还有家人?现在何处?”

    “此人原本随李永芳姓李,名福。后因怀念女主人之恩,便自己改了姓,随女主人姓马,称马福。”骆思恭见皇上问,连忙回道:“他的家人原在抚顺,却在三年前抚顺城破之时,被建虏尽数杀害,只留下了一个幼子与其失散。马福参加锦衣卫后,曾委托臣子养性代为寻找,并养在辽阳。”说到这里,骆思恭稍微沉吟了一下,又道:“马福一直贴身跟随李永芳,抚顺一战后,便随小儿返回沈阳。”

    “这个马福,对李永芳的事情知道多少?”朱由校听的马福现在沈阳,心中一喜,连忙问道。

    “十之**,”骆思恭迟疑了一下,给出了一个保守些的答案,回道:“马福擅长文字,又一直是李永芳的亲信之人,便常年代李永芳处置文案……”

    “好,”朱由校击掌叫好,“即然如此,李永芳和孙成功两人就不必再留了,着令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遵旨。”

    “至于他们的家人,”朱由校迟疑了一下,却又硬下心肠,“将其本家男女尽数斩示众。如有逃脱者,着令锦衣卫派人追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臣遵旨。”

    “授马福锦衣卫百户,暂时在辽东效力。荫其子为国子监监生,暂时养在爱卿府上。”

    “臣代马福谢主隆恩。”骆思恭连忙跪倒行礼。

    “着令骆养性,小心护的马福安全,不许有何闪失。”朱由校怕骆思恭并不把马福放在心上,便又加了句,“这马福,朕还有大用。”

    “臣遵旨。”骆思恭心中一凛,忙小心应了。

    见骆思恭一一应了,朱由校却话头一转,问起选派宪兵的事来……

    “……臣在锦衣卫丁余中仔细挑选,仅仅选出两千三百多人,尚不足三千之数。”骆思恭听得皇上问起宪兵的挑选事宜,便为难的回道。

    “这是为何?”朱由校一愣,这选个人,就这样难吗?

    “陛下有所不知,这锦衣卫上下,虽有数万丁余,可这读书识字的毕竟是少数……”骆思恭连忙解释道。

    朱由校顿时便明白过来,看来,这能认识上几个字的,还是高端人才啊。可想想所处的环境,朱由校反倒释然了,便笑道:“骆爱卿,这样可不行啊。锦衣卫办的都是黄差,这不识字可是要出纰漏的啊。”

    “是,是。”骆思恭连忙应道:“臣回去后,就下布告,督促本卫兵丁,读书识字……”

    朱由校一愣,刚要说这样做不行,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只是淡淡的吩咐道:“既然有两千多人了,就集合起来,找个地方操练着。也让他们先学习下军中纪律,不要到时给朕捅篓子。”

    “臣遵旨。”

    朱由校想了想,又提笔写到,“着令,免去兵科给事中杨涟本兼各职。改任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兼提宪兵事,率两千宪兵,赴辽东监军记功……”

    拟完旨意后,朱由校又想了想,确定没有纰漏,才命小黄门捧了,送往内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