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和黎华的这次不算约会的约会,我躺在床上想了很多。

    我想有些东西,真的是时候放下了。我之前之所以面对黎华,没办法那么坦然,归根结底,也就是因为我还没有放下。

    黎华终于肯亲口告诉我,他放弃舞蹈的原因,终于肯说出那句,因为他爱我。纵使那是以前的事情,对现如今也算有个交代。

    我很感激,他曾经那样地爱过我,并且我为此而骄傲。但可惜,我没有守住他的情,为了一些我以为很重要的东西。

    那两个争吵的孩子,尽管争吵的理由有些幼稚,还是给我们上了一课。我一直在埋怨黎华,心里有话憋着不肯跟我说,而我也一样,总是给自己摆些没道理的身段,不愿意去跟他吵跟他争,不愿意去逼他把话说出来。

    我曾以为那样才是懂事的表现,但其实,爱情讲究的并不只是懂事。

    他是爱过我的,就算现在不爱了,我也甘心。

    有人说,经历一段感情一个人,会获得一份成熟,但可惜总会把这份成熟用到下一个人身上。我不能说这是绝对的,但符合大多数人的现状。和黎华爱这一场,我到底还是学会了很多,尽管我无法用语言把它形容出来。

    而这份成熟,之后的归属,随缘吧。

    第二天一早,沈颂过来敲我的门了,我没睡够,有起床气,穿着睡衣打算到门口去骂他,结果发现人家是来给我送早点的。

    看着他专注热忱的模样,我没忍心骂他,就求他不要对我这么上心,这种事儿以后不要再干了,大清早敲门,我是不会开的。

    沈颂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你能对自己好点儿,不吃早饭不行。”

    我点下头,领了他的好意,他就高兴了,说:“那我上班去了啊。”

    沈颂对我真的很好,是那种很体贴的好。他天生抠门,这点并不合我心意,但对我是一点都不抠门,这足以见得他的心意。

    有时候真的被小恩小惠感动了,也会考虑,要不然试着喜欢喜欢他得了。但这种念头,也不过是一闪而过。

    这天来拜访我的,不止沈颂,还有蓝恬。

    其实她在黎华公司的工作,想必是很轻松的,我从她那旁敲侧击得到的结论是,她应该就是个负责看账的。但她专业是学的表演,对财会出纳并不了解,只是做个人工摄像头的作用。

    蓝恬来看我,目的就是问问我昨天和黎华进展的怎么样。这事儿他去找黎华打听,黎华肯定不能告诉她。

    我说:“你还说呢,找个什么理由不行,去看舞蹈表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昨天都快给人看哭了。”

    蓝恬做无辜状,说:“我也想不出好的理由了,我叫他去看电影,他肯定不去的啊。这么久下来,也没听说他去看过电影。那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能请得动他。”

    我想想也是,大约能让黎华肯抽空去欣赏的,也就只有他挚爱过的舞蹈了。

    我说:“恬恬你到底想干嘛呀,当媒婆这事儿,好像是我妈那个年纪才爱干的吧。”

    蓝恬解释说,“我希望你们好啊还想干嘛,我觉得你们俩心里都还有对方,就是华子太忙了,要开始也得有机会啊。”

    我递过去一个不耐的眼神,说:“那是你觉得。”

    她好奇地问:“优优难道你心里真的没有他了?”

    我说:“有,但不是你想象的那种有。恬恬我觉得我和华子都放下了,我们俩还有没有可能,那要看接下来怎么发展,现在他有他的事情,我有我的事情,我觉得这样就挺好。”

    蓝恬依然觉得很可惜,我说:“其实我挺想问问你,你对华子到底什么看法?”

    这是我第一次,开诚布公地跟蓝恬讲黎华,讲她对黎华的心思。从上学的时候,她默默喜欢,到如今,她依然守在黎华身边。但一直,我们都没有放开讲过,彼此心里有自己的小顾忌。

    而那些顾忌,顾忌了这么两三年,其实并没有造成任何好的影响。如果是朋友,就不怕撕开伤口互相看,也不会因为这个,就真的影响了感情。

    经过这么长时间,蓝恬大概也懂了,她不掩饰,她说:“这么跟你说吧,我觉得我以后肯定还是会嫁人的,但不可能是华子。”

    “那薛家正呢?”

    她微微想了一下,大约在想薛家正这个人,依然是摇头,浅浅地笑。我从她的笑容里,看到一丝丝的苦衷。

    我说:“恬恬,我们都觉得过去了,你自己也该过去了。那件事儿,你总不能一直惦记着它过,这样过不好的。”

    我说的,还是蓝恬被强奸的事情。连我都说,遭遇了那样的事情,我会觉得自己很脏,蓝恬又怎么不会这么感觉呢。也就是因为这样,无论她心中对黎华或者薛家正,存着怎样的感情,她都没有要跟着他们的打算。

    她放不下,放不开。

    我不知道到底能怎么安慰她,只是随便说说自己的看法,给她加油打气。

    蓝恬陪我去商铺那边看过我的店面,搞得还不错,虽然装修到时候要我自己弄,但是每个店面的门头,是集体设计的。我们是晚上过来的,我的店门口装了很多会闪的小灯,特别漂亮。

    我激动得不行,给这边的经理打电话,我管他叫叔,我说:“叔,我看见我的店了,你们给装的那个灯,特别好看。可是我看,怎么只有我的店门口才有啊?”

    经理说:“就是先拿你那个当实验的。”

    哦哦哦,原来是这样。我问什么时候能开业,经理说十月一,也就是下个月,我已经可以准备装修和上货了。

    我是越发地激动,仿佛推开了幸福的大门。我跟蓝恬在这儿看呀,商讨装修方案,想象以后它生意做起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然后第二天,沈颂又来敲我的门,我就装睡觉没给开。我想我也不能太领他的好意,让他误会成为习惯,每天都来,我既然打算拒绝人家,就得有个决心。

    沈颂敲门几下,也没再敲了,我起床以后,在门把手上看到已经凉透的豆浆和馅饼。一连就送了好几天,温暖之余,仍然十分地惆怅,我挺于心不忍的,不忍心沈颂在我身上浪费这么多感情和精力。

    然后就先躲躲吧。

    我又去了趟北京,李拜天亲切得接见了我。其实我这趟过来,主要是为了进货的。

    李拜天已经帮我问好进货的地方,小的动物园批发市场,大的品牌尾单,反正他能帮我搞明白的,都搞明白了。

    那天李拜天舍命陪我去逛了次动物园批发市场,我学着专业进服装的样子,在门口租一车拉着,进去整整逛了四个小时,弄了整整两大包衣服出来。

    一大早李拜天开车把我拉过来,他习惯晚睡晚起,这会儿困得眼皮都抬不起来。这四个小时逛下来,我眼瞅着李拜天好几次都想跟我发火了,又硬给忍下去,心里那个愧疚啊,我觉得这世界上的人都太他妈好了,我丛优太幸福了,碰见这么一帮肯惯着我帮着我的好朋友。

    看着他打着哈欠流眼泪的样子,我摇着他的胳膊说:“天哥,你要是困就找个地方歇会儿?”

    这地方全是人和衣服,除了垃圾桶旁边的破椅子,没有能休息的地方。

    李拜天长长地舒了口气,捏着我的肩膀说,“我他妈一辈子,一辈子……没这么伺候过一个女的!丛优你他妈的了,你真是……绝了你!”

    “呵呵呵呵……”我冲他干笑。

    我得请人家吃饭啊,李拜天说,等过段时间,他去市的时候再请吧,而且我以前跟他吹牛逼,说在家照顾我爸的时候,练了练做饭的手艺,还不错。

    他说我要真想请,就得亲自做给他吃。

    我琢磨这关系是吧,做一回就做一回吧,兴许他吃了这一回,就再也不想吃下一回了。

    在北京呆了五天才回来,回来我也没告诉沈颂,为了躲他,我就差晚上在家点蜡烛了,怕开灯被他发现。

    衣服堆在家里,我开始去搞装修。但是去搞装修的地方问过,工人成本太高了,我手里这二十万,光房租就干掉十万,杂七杂八,花了两万,进衣服两三万,到时候买些东西,反正哪儿哪儿都得用钱。

    我琢磨,就自己干吧。

    于是趁着周末把我弟弟招呼过来,我们俩就闷头瞎脑地忙活起来了。然后我贴壁纸的时候,我弟弟没扶好,我从梯子上滚下来,摔伤了脚踝。

    那天是黎华过来开车把我接回家的,准确的说是抱回家的,我就是扭着了,医生开了点跌打酒,什么也没管。

    我租的是个一室一厅的套间,我弟弟就睡沙发。黎华把我抱到床上,我客客气气地说:“麻烦你了。”

    黎华瞥我一眼,“你还能干点儿什么?爬个梯子都能掉下来,唉你以前爬墙头的时候不都挺利索的么?那贴壁纸是女人干的活么?”

    我挺委屈的,小声念叨,“贴壁纸怎么了,我还打算自己吊个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