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衫老者沉默了半响,又接着说道:“于我们而言,光的速度是最快的。事实上,由于受到星系以及星系团的影响,我们肉眼所看到的光,其实披着一副沉重的枷锁。如果摆脱星系以及星系团的束缚,抛掉那副沉重的枷锁,光将成为真正的脱缰野马。这个道理同样适用于我们。对我们来说,星系以及星系团内部才是最困难的旅程,只要脱离星系,脱离星系团,进入真正的太虚,我们便可进行时空跳跃。到了那时候,我们会惊喜地发现,纵使光如脱缰之野马,但是,在我们的眼里,却迟滞如蜗牛。”

    叶非花沉思了一下,说道:“我们之所以可视,只因为光的存在,只因为光可以到达我们的肉眼。如阁下所言,时空跳跃之中,我们远远快过光。彼时,我们必定不可视物,一切皆为黑暗,岂非危险重重?稍有不慎,便会撞上星辰,玉石俱焚。”

    “没错,时空跳跃之中,速度超越光,我们既看不到星辰,也看不到星系,看不到星系团,一切归于黑暗,绝对黑暗。当我们处于绝对黑暗之中,我们的肉眼完全失去作用,精神波动扫描也会完全失去作用。自然而然,我们也是完全不被外界可视。但是,存在即是合理。宇宙之中存在光,自然也会存在比光更快的事物。其实,宇宙星辰,天地万物,都会辐射出一种奇异的‘阳氏能量’。‘阳氏能量’不被我们的肉眼可视,无法用精神波动扫描。当世的各类魔法装置也是无法探知‘阳氏能量’的存在。但是,我们的祖先曾经拥有一种特别的装置——时空之锥,可以查探到‘阳氏能量’。‘阳氏能量’是宇宙中传播速度最快的能量,比我们肉眼可见的光快了无数倍。当年我们的祖先乘着星际母舰穿行于星际,进行时空跳跃的时候,每当速度超越光,进入绝对黑暗,肉眼和精神波动完全失去作用,星际母舰上配备的扫描定位装置也失去了作用,便会开启时空之锥,由时空之锥引领星际母舰航行。于时空之锥而言,‘阳氏能量’完全可视。时空之锥就是星际母舰的神奇之眼,可以捕获外界万事万物辐射出来的‘阳氏能量’,使得星际母舰进入了另一个奇异的‘光明’世界,从而可以清晰地发现航路上的一切,规避危险,避免星际碰撞。如果辅以星辰坐标、星系坐标以及星系团坐标,则可自由穿越星际。到达目的地,当速度逐渐下降,下降到比光还慢,退出绝对黑暗,即可关闭时空之锥,让肉眼以及精神波动,还有配备的各类魔法装置,再次发挥作用。”紫衫老者说道。

    紫衫老者在讲述的过程中,没有避讳,透露了自己的精灵身份。其实,以叶非花三人的敏觉,早已知道紫衫老者是一个精灵,并且很有可能就是安苏的爷爷。只是,这一段时间以来,大家静观天象,保持着一种宁静,都没有打扰对方。特别是云淡淡,没有刻意改变自己,一直保持本心,坦坦荡荡。也许是叶非花三人气质脱俗,风姿非凡,不令紫衫老者反感,所以,紫衫老者说了很多,就像讲学一样。

    “多谢阁下不吝指教!可是,在下还有一事不明,何为时空之眼?”叶非花趁热打铁,恭谨地问道。

    “你们人类有一言,天高任鸟飞,说的就是鸟儿不受束缚,自由自在。另一方面也说明,我们头顶的天空宽广无边。其实,这个‘任鸟飞’,纯粹是基于鸟儿迟滞如蜗牛的飞行速度。如果鸟儿的飞行速度足够快,快过光,你们就不会认为天高任鸟飞了。因为,鸟儿也许只要轻轻一振翅膀,即可飞出无数公里,然后‘噗’的一声,撞上星空中的某一个星体,化为肉泥。这个道理同样适用于我们。众所周知,宇宙浩淼无穷。如果我们的飞行速度足够快,达到光速,甚至是光速的无数倍。现在看似浩淼空旷的宇宙,彼时将会变成危机四伏的星辰‘丛林’,阻碍重重。当我们以数倍甚至无数倍光速航行于星际,无异于蔚蓝天空中自由翱翔的鸟儿飞入密林,处处皆是障碍,一个不慎便会撞上某个障碍,粉身碎骨。因此,当我们进行时空跳跃的时候,速度快过光,甚至是光速的无数倍,我们必须事先设定一条时空跳跃通道,以避开航路上密密麻麻的障碍,也就是各类星辰。时空跳跃通道的发端,即是时空之眼。只要积蓄足够的能量,借助特别的装置,时空之眼随时随地皆可开启。”紫衫老者说道。

    “看来,穿越宇宙,旅行于星际,太难了……太难了!”许久之后,叶非花喟然长叹。

    “既要掌握星辰坐标、星系坐标以及星系团坐标,还要拥有星际母舰、时空之锥。最重要的是,要进行时空跳跃,要拥有丰富的星际航行知识,要能够设定最便捷、最安全的时空跳跃通道。看来,要去星空中玩儿一趟,不容易啊,难度全然不低于一介凡人一朝之内破入虚境!”禾香农朗声笑道。

    尽管禾香农笑得很灿烂,但是,禾香农的心下却是疼痛不堪。

    “实话实说,精灵族是一个神奇的种族,善良、勇敢、富有智慧。精灵族从天外而来,尽管遭受了重重磨难,也曾遭受过不公,但是,无数年过去了,一切尘归尘,土归土,与世无争。这一点,让我敬仰不已。时至今日,畅游星空,也许最有资本的便是精灵族。这个天地间,也许只有精灵族掌握着前述的星际航行要素。”叶非花说道。

    听了叶非花的赞美之辞,紫衫老者默然了。

    良久后,紫衫老者叹息了一声,说道:“你所说的星际航行要素,只属于我们伟大的祖先。无数年来,我们精灵一族一直活在祖先创造的无上荣光之下。当年我们祖先的星际母舰坠毁后,你所说的星际航行要素便变成了一个个名词。比如说,尽管当年我们幸存下来的祖先根据记忆,复制了时空之锥的图纸,但是,直到今天,举精灵一族全族之力,我们仍然制造不出时空之锥。你们三人来到此处,是为寻找答案。多年以来,老夫四处奔波,亦在寻找答案。只是,答案深藏于未知之中,苦苦追寻,却是难有所获!”

    “天地奥妙无穷,道理无数。在下以为,如前所述,只是伟大的精灵一族曾经掌握的一种星际航行方式。有没有其他便利快捷的方式,不借助星际母舰,不借助时空之锥,也不借助各类坐标,即可直接从一个星系去往另一个星系?”叶非花问道。

    “其他的星际航行方式也许客观存在,但是,完全超出了老夫现有的认知。”紫衫老者答道。

    紫衫老者深沉地叹息了一声,然后接着说道:“和你们三个人类说了这么多,老夫不禁感慨万千。当年我们祖先的星际母舰坠毁在星之大陆极北雪域,被你们人类的祖先掠去了众多物品。在你们人类的眼里,那些物品也许就是一些破铜烂铁,毫无价值。但是,在我们的眼里,那些物品却是无双宝贝,蕴藏着海量的信息。无数年来,精灵一族四处寻访,寻了一些物品回来,但是,大部分物品还是流失于外,散落在人族。那些物品有可能深藏于某些联邦和公国宗门的库房密室,也有可能流落于山野田间,充当凡俗的垫脚之物。掠去就掠去了罢,只是不能物尽其用,可叹!可悲!当年星际母舰坠毁后,若无人类发难,精灵一族实践重返星空的梦想,岂会如此艰难!”

    “阁下的意思是,星辰坐标、星系坐标、星系团坐标、星际母舰、时空之锥,还有时空跳跃,如此等等,与之相关的海量珍贵信息,散落于星之大陆人族,无从寻找?”叶非花问道。

    “正是!那些物品尚存于世倒也罢了,自可世代传承,慢慢搜寻。就怕一些承载着重要信息的物品在时光的长河中慢慢埋汰,甚至早已泯灭于尘埃,这才令人心疼!”紫衫老者叹道。

    叶非花自然感受到了紫衫老者的那种焦虑与无奈,也长叹了一声。

    “老夫有一言,说出来了,不怕你们不高兴。人类,羸弱的走兽而已,但是不得不承认,这羸弱的走兽却是这个天地间最可怕的生灵。”紫衫老者深沉地说道。

    面对紫衫老者的抨击,叶非花、禾香农、云淡淡三人相视了一眼,没有作声。

    “在这个天地间,最闪亮耀目的,既不是元精,也不是金币;既不是熏天权势,也不是卓绝武力。是智慧!充分发掘智慧,创造一切。合理运用智慧,横扫一切。人类拥有超凡卓绝的智慧,拥有奇妙的语言和文字,善于学习和创造,也擅于筹谋和协作。智慧是人类最大的依仗!可是,在私欲的驱使下,这个依仗却成了人类最大的帮凶,让人类自诩为这个天地的主宰,并自以为是凌驾于万物之上,为所欲为。人类忽视了一点,天地最为玄奥,在天地面前,我们应始终保持一份敬仰之心。天地与众生休戚与共,天地生,众生生;天地死,众生止!可是,你们人类之中,总有一些人对这些显而易见的道理置若罔闻,征战杀伐,掠夺不休!还有,你们人类但凡以牺牲天地为代价,取得一个个成就,便会沾沾自喜,颂扬‘人定胜天’。老夫告诉你们,‘人定胜天’这四个字,是人类文明最大的笑话,也是最悲哀的笑话。天是什么?天其实就是一种亘古存在的规律,是宇宙间至高的平衡。你们人类之中的一些人,自私,贪婪,狂妄,自以为是一切的主宰。不可否认,当人类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完全有能力打破这种平衡,也就是所谓的‘人定胜天’。但是,那些愚蠢的人类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至高的平衡是不容许亵渎和打破的,只能寻求与它和谐共存。人类可以骄傲地、肆无忌惮地打破平衡,但是,平衡打破之后,等待人类的必将是灭顶之灾。这是宇宙对逾越底线者的惩戒,是另外一种平衡,是宇宙伤口自我修复的一种平衡。你们人类在攀越一座又一座高峰,取得各种进步,但是,也在挖掘一个又一个坟墓,埋葬未来。无知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无知无畏,不知敬畏!”紫衫老者说得兴起,一时口若悬河,又说了许多。

    “阁下铮铮训诫,不无道理,有如警钟在耳,振聋发聩。不可否认,有一些人类胆大妄为,不计后果。但是,绝大多数人类是纯良的,是友善的,愿与天地同生共荣,和谐相处。”叶非花说道。

    “人类存活于世,便是一个整体,无分一些人与绝大多数人,一损俱损。好比一座大堤,九十九块堤石方正坚固,但是,有一块堤石腐朽破损。面临洪涛反复冲击,破损堤石定会崩毁,发生决口。既有决口,势不可挡,整座大堤必将轰然倒塌,毁于一旦,淹没于滚滚洪涛之中。腐朽破损的只是一块堤石,但是,付出的代价却是整座大堤。再如仓廪谷物,不曾霉变,便可储藏良久。但是,只要有一粒谷物霉变,若不及时剔除,霉势迅速蔓延,短期之内便会波及全仓,毁坏所有谷物。但凡生灵,不分种族,绝大多数循规蹈矩,与世无害。但是,总有少部分生灵基于私欲,会践踏各种底线。只不过,人类拥有无与伦比的智慧,无论善与恶,好与不好,尽皆发挥得淋漓尽致。老夫承认,绝大多数人类是纯良的,是友善的。但是,人类是一个整体,当少数人类基于各种目的践踏底线,伤害天地,伤害其他生灵,甚至伤害人类自身,最终受到惩戒,付出代价的,必将是全人类,还有其他众多的无辜生灵。”紫衫老者说道。

    紫衫老者面色严肃,语气沉凝,话语中透出了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