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桑拉顾不上那八分热的茶水溅到手背上,也顾不上那茶器摔碎后飞溅起的瓷器碎片,他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车邗面前,拎起车邗的衣服领子问道。

    车邗说:“公子,奴才还没有到神庙,便碰见了您派去合围神庙的人。”

    “带进来!”桑拉松开车邗,皱着眉等着探子被带进殿。

    车邗转身出去,很快便扭着一个探子进来了。那探子一见桑拉,浑身一个激灵,顺势跪倒在地,拼命叩头请罪:“大公子息怒!都是奴才们无用!大祭司他……不见了,请大公子降罪!”

    桑拉看着那人,不耐烦地问道:“怎么回事?你一五一十地跟本公子说清楚!”

    “是!”那探子哭丧着脸,说,“回大公子,奴才们今日是想着进神庙看看大祭司是否愿意帮您说话,然而一进去,方才发现,大祭司他早没了踪影。”

    桑拉听着这话,不禁怒火中烧:“你们那么多人,本公子不是让你们将整个神庙都围起来?竟然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都看不住!本公子要你们这群饭桶有什么用?一群废物!”

    探子听见这话,苦着脸,愈发地将身体伏低,懊悔地说:“奴才们原本是按着您的吩咐准备将整个神庙都合围起来的。但是大祭司告诫奴才们合围神庙是对长生天的亵渎,必会受到长生天的惩处!若是您想要顺利继位,必会受到极大的影响!所以奴才听后便命人撤退了,只留了十个人监视在神庙附近。”

    “你决定?你凭什么决定?”桑拉冲到他面前,指着他质问。

    探子鼓足勇气说:“奴才也是想着大祭司的话,怕会对您极为不利,所以才……”当然,他们更担心长生天的惩处。

    桑拉阴冷地看着他,问:“你的意思是本公子还应该感激你了?”

    “奴才不敢。”

    “你知不知道这大祭司对于本公子来说有多重要?本公子派了你们那么多人去看着他,就是因为他对于本公子继位一事,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你竟然敢自作主张地撤人,竟敢让大祭司在你们的眼皮底下消失!本公子要你这样的废物有什么用?”桑拉猛地一脚踢在探子的心口,冷冷地说,“不中用!”

    那一脚力道极大,然而探子的身体晃了一晃后,他兀自强撑着不敢倒下,这个时候若是处理不好,只怕一会连命都没了。

    “公子,接下去该怎么办?”车邗在一旁问。

    “怎么办?怎么办?本公子哪里知道该怎么办?”桑拉动气道,顺手指了指地上的探子,毫不留情地说,“先将这不中用的奴才给我拖下去!别再让本公子看见他!”

    这话就是要赐死了。车邗了然点头,上前准备将探子拖下去。那探子大声道:“公子,奴才知错了!求公子再给奴才一个机会吧!公子!奴才跟了您这么多年,您再给奴才一个机会吧!公子!”

    “聒噪!”桑拉心思烦躁,更加不想听见他的声音,做了个手势,车邗抬起手,猛地一劈,那探子已然昏了过去。车邗这才将人拖了出去。

    不一会儿,便回来了,对桑拉低声说:“公子,处决好了。”

    桑拉没有反应,想了会吩咐车邗:“将监视之人选一个明白的给本公子带回来!”这事实在是蹊跷,那大祭司再怎么说也是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了,怎么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消失了呢?他一定要知道这事到底是谁干的!

    这次回来的这个,明显是路上已经被车邗警告过,因此应对之间非常的谨慎,生怕触怒了桑拉,又会遭到灭顶之灾。

    “回公子,奴才方才在来的路上已经想了一路,这几天那神庙都没有任何异常,只除了第一天,大祭司有一场为前去祈祷的人们祷告的活动。大祭司的祝祷非常的难得,所以当时奴才们也在那儿看,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啊。”探子仔细回忆着这些天的事。

    桑拉认真地听着,末了问:“你说什么?你们去的第一天有大祭司的祝祷?”这太奇怪了,那一天并非是什么节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大祭司怎么会亲自祝祷?

    “是,那场活动十分隆重。持续了有小半个时辰。”探子说。

    “小半个时辰……隆重……”桑拉小声呢喃着,突然间想起什么,他问,“大祭司是以本面目示人吗?”

    探子摇头:“并非。但是每次的祝祷活动大祭司都不是以本面目示人啊!”这没什么奇怪的,再说那人的身量同大祭司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而桑拉已然猜到,必是那个时候,大祭司金蝉脱壳,趁机离开的!关键之处是,到底是何人参与其中?

    “你仔细想想,在那之前的几个时辰内,神庙附近可曾有可疑的人出现?”桑拉问。

    那探子低下头,仔细回忆那天的点滴,猛地,他抬头看向桑拉,说:“公子,奴才想起来了。那天有一个骑马的女子曾去神庙祈祷。”相比较其他走路的人,这大概算唯一的可疑之处了吧。探子知道,无论如何,他必须得说点什么有价值的,否则他对公子来说就彻底失去价值了……

    “骑马?”桑拉心底已然有了怀疑的对象,他追问,“那女子是不是骑一匹白马?长得非常美丽?”

    “是是是。公子,您怎么猜到的?”探子使劲点头。公子真神!这都能猜的出来!

    “猜个屁!”桑拉抬手对着探子的头就是用力的一巴掌,他骂道,“那个女的叫司徒舞惜!是舒默的夫人!这么关键的人你们都能漏掉!饭桶!不中用!”边骂边挥挥手,示意车邗悄无声息地解决了。

    车邗面无表情地上前,熟稔地抬手,下劈,将人拖下去。

    桑拉在大殿内,来回踱步,心中已然是勃然大怒!那该死的女人!又是她!每次都是她!处处同他作对!他原本还想着她必是贪生怕死躲起来了,没想到她竟然能想到将大祭司接走!那之后的那些关于他的传言必定也都同她有关!她对舒默还真是死心塌地!

    原本他是想着她既躲起来了,就让她躲着,等他把这边的事都处理完了,再去派人寻她!对于她,他是志在必得的!不想人家早已针对他有所行动了!这样说起来,他也不必派人去寻了,她必定是同皇甫麟在一起!大祭司也一定是和他们在一起!

    桑拉气得大吼:“司徒舞惜!你给本公子等着!本公子必定是要得到你的!到时候,你就是本公子的女人了!看本公子怎么收拾你!”

    “公子,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办?今日朝堂之上,您同群臣约定要等着大祭司的占卜呢!”车邗在桑拉尚发脾气时,便已经处理好探子。看着公子还在同二夫人置气,车邗有些不能理解。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应该是解决继位的事吗?公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一涉及到二夫人,便会失去理智的?

    桑拉听见车邗的话,缓过神来:是了,这是亟待处理的大事!等到他君临天下,还怕舞惜那小小女子会不从吗?

    桑拉挥挥手,对车邗说:“你先退下。让本公子好好想想。”现在他面临的问题是:没有遗诏,没有玉玺,没有大祭司的精神支持,朝堂之中还有不少心怀异心的人!不过,好在他手中有兵!舒默现在无非就是汉军营,最多就是再加上慕容营或是比卢部落的支持。这样的舒默还不足以和他抗衡!

    若是……

    他能说服仁诚汗全力支持他,那么,他的胜算会更大!按说,大伯父以往是支持他的,但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大伯父似存有左右摇摆、从中观望的心思……

    桑拉在屋内正发愁,猛地想起之前阿妈的话“那些不顺从你的臣子们,你可以先控制他们的家眷,以达到威胁的目的”。桑拉仰头大笑,使劲拍一下大腿,对的,就是这样!只要是谁不支持他,他便将他的家眷控制起来!再不行,便将一两个反对声音最大的,直接处死!

    杀一儆百!

    他就不相信真有那不怕死的人!对的,明日早朝,就这样!

    说起控制家眷,桑拉几乎要将斛律速给忘了。那老家伙同他夫人还在宫里呢,已经隔了有几日了,该去探探他的口风了!说起来,除了斛律速,一时间他还真想不到有比他更适合统领北衙禁军的人。

    当桑拉出现在斛律速面前,告诉他大汗殡天的消息时,斛律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重重叩头下去,心中默念:大汗!二公子不在,大公子篡位的意图如此明显,您必是难以瞑目的!您放心,老臣跟了您一生,多少了解一些您的想法。老臣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让您失望的!

    桑拉看着他的举动,说:“老将军,父汗若是看您如此,心中必是安慰。父汗已将乌桓的江山社稷托付给我,本公子今日来就是请老将军相助的!”

    斛律速三拜起身后,摇摇头说:“大公子,老夫年事已高,既然大汗都已不在,那么便请大公子恩准老夫解甲归田吧!老臣在此谢过大公子!”

    桑拉见他还是态度坚决,心中有气,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