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中秋。

    清晨,城中叫作白坡里的偏僻之地,一名清瘦的少年拿着一个棒状物对着近乎的荒废的田地翻新着,一首拿着水桶,一手拿着棒子,给地里翻新一直倒水混土。按照师傅教的,每月十五日都要对自己的土地进行这样的仪式,只是这土地已经很久没派上用场了。

    此人名泽姓何,父母不知去处,听师傅说是死了。自知世以来,就跟着自己的师傅在这白坡里种植草药。白坡里不算是城中最肥沃之地,本城是历朝历代给皇家进供草药的秘密圣地,明面上是提供医学药材,而更加重要的是为皇室长生不老提供炼丹药材,只不过自古以来炼丹成者无一二罢了,前来管理的官员也不过带着养老之心,对城内阴暗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景不长,改朝换代之后,这一任皇帝突然对长生不老之事不再热衷,对药草的需求大打折扣,小城的繁华一路没落下去。

    何泽把中心这一块“不毛之地”翻新后,放下手中的工作,坐在板凳上,看着略微升起的太阳,很是温暖。

    不禁回想起自己的师傅,自城镇药草业没落后,就匆忙交代几个徒弟几句,就不知所踪了,有消息说他死了,有消息说他做了点烟草生意发了大财,都不可靠。

    城镇上基本上都是几代都是只会种药草的人,既不敢种贵重药草卖给黑市,也不敢将多年以来养肥的土壤种植他物,只能想着其他法子赚钱谋生,被收养的何泽师傅走后就没了依靠,也只得自己谋生。

    有些世家会制药,会招一些新人学徒打打下手,没钱,但是包吃住。可惜何泽一无背景、二无天赋,被隔壁炼药的陈家打发离开去了,只见陈老爷子听到何泽这名字就见也不见的拒绝了他,不知这炼药和祈福是类似的,名字不好听,还会被拒之门外,可这名字,也不难听吧?

    可不得不说的事,尽管何泽貌不惊人,可观察力实在惊人,有一些小聪明。被师傅收养后,何泽分配到白坡里南处种植一些简单的原料,所管辖地中有一块地无论怎么施肥都无法种植药材,而上供药材是按土地面积算,少了中心这一块地,也无法然其他本就贫瘠的突然多生几棵药草来,但他总能按数上交药草,不至于挨师傅骂。可总归不是师傅最欣赏的弟子,师傅最喜欢的还是大徒弟陆青川,每次总能多给些收成。

    虽然种药这事以后未必能用得上,可学习久了,何泽对各种药材的药性、药理总能倒背如流,坐在板凳上,又一次回忆各项药材的习性,这也不知是第几遍了。

    见太阳上了杆头,有些热了,何泽拿起桶子准备离去,只见熟悉的笑声从侧耳传来,沉闷的田地竟多了一些刺耳声音。

    “又在地里发傻呢?”说这话的白坡里北地的肖武,此人种植园就在何泽两三里地处,可身份却不太一样,是上一代县丞的远房亲戚,县丞见此地再无希望,也不愿自己的官场生涯葬送于此,便花了点金子调离了此处。

    虽是靠山已经不再,县丞在位时,把自己的奴婢也分了一位来服侍他,尽管都没有工作,即便没有以前风光,肖武倒也不急着找新活,家中积蓄可然自己衣食无忧,倒是比以前悠闲了不少。

    婢女手上拿着水桶和棒子,看着是要和肖武去北处把地也翻新一番,可肖武自不会动这个手。

    突然两人中间来了一个衣着华贵的白衣少年,说道:“这姑娘力气了得,干着粗活有些浪费了,不如随我回府中侍奉我二娘?”

    肖武眼睛一转,打量了起来,看的出此人是出得起大价钱的人,说道:“两千两。”

    少年笑了:“可。”

    少女吓得把自己手中的水桶打撒了,肖武盯着她,急了:“两千两黄金”

    少年沉思片刻:“罢了。”

    肖武在心中气的直跺脚,面色有些难看。

    少年也不理肖武的黑脸,转向何泽,看着他,确认过后,将手中的锦囊交给何泽。

    “昨日多谢你,我才能低价拿到拿风铃草,倒是我家二娘甚是喜欢,立刻就装在客厅当做迎客之物,四处打听你在这偏僻的白坡里,我就想来看看,也让自己心安些。锦囊内有一些二娘赏的银子,算是酬劳。”白衣少年头也不回的走了。

    何泽回想起昨天的事情,握了握手中的锦囊,倒是有些不舒服。

    本在集市上闲逛的何泽,看着各家纷纷拿出自己家上季留下的珍贵药材出来贱卖,何泽看见一支特殊的风铃草,摆在一个大叔摊的边上,特殊就特殊在这风铃草竟是六纹风铃,实属难得,可惜无药用,估计无人问津。便假装不经意的问起了价格。

    “二十文。”大叔并不重视此物。

    “十文。”何泽握紧了自己的口袋。

    没等大叔回答,二十文已经只见已经在大叔面前,大叔冷冷地瞥了何泽一眼。何泽只能无奈地看着白衣少年拿着草离去。

    肖武突然问道:“你还记得上月看见到的穿山甲吗?”

    何泽点点头,穿山甲路过之处,象征着此地已经不适宜种草药,适合坐窝。肖武不善打理种植园,上月发现自己的地里有一个死去的穿山甲,害怕别人发现,直接让婢女把尸体丢到了何泽地里。

    当然何泽也不傻,左右问问,也知道是肖武搞得鬼。就把那穿山甲埋了起来。

    “最近…”肖武刚准备开口,婢女就大幅度摇头,肖武想了想,确实觉得不妥,便换了个话题。“最近我要去京城投靠我那县丞亲戚,这北边的地,你就多多照看吧,屋内东西,最好别动。”

    何泽倒是不在乎这些,两边都没什么种植物了,摇了摇头。

    “有贼心没贼胆,没用的东西。没爹没妈,能成什么大事?”肖武带着婢女走了。

    回到白坡里附近破旧的小屋子,何泽看着天上圆圆的月亮,不知为何,想起师傅给自己取名的常说的:“何以为家,天下恩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