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芸洛过来操作,小碎步跑到他身旁,教他配合我摆出动作,未免他拘谨,特意支开了其它丫鬟太监。

    “您无须拘谨,现在就芸洛在此。”我笑着教他摆姿势,除了之前几组持重的照片后面开始丢掉一些形象包袱,但他毕竟是皇帝,在丫鬟面前是不会如我般不顾形象的。

    然而这照相却照上了瘾,我们不亦说乎的让芸洛拍了一组又一组,甚至转移阵地到室内,我见到皇上搭在椅子上的那件黑色貂皮端罩,想着上面未绣龙便眼珠子一转对着皇上撇嘴指了指那件外裳:“皇上,能不能借我拍个照,多么威风鼎鼎!”

    他不语,我在想是不是自己要求过分了便将自己的浅色斗篷解下来往他的身上一系甜笑说:“我的外裳借给你,这就公平了。”

    他一愣,转而唇边有了一抹无奈的笑容:“公平?除了你,想必无人敢将朕的衣裳套在身上。”

    我不好意思一笑:“那到底好不好嘛?”

    他将那件貂皮罩衣拿起来围在我身上:“朕倒想知道如何拒绝你。”

    我们相视一笑,突觉他围上我的斗篷白衣胜雪,更多几分秀美俊雅。芸洛倒是不能接受此情此景的愣住:“……这。”

    “你只管拍!”我说,在她看来定然不能接受我如此“犯上”的举动。

    “这胶卷洗出来务必差人送来景仁宫,不可让其它人见到,切记!”我嘱咐芸洛,毕竟在这个时代皇帝和嫔妃还是得保持形象持重,若是那组我搞怪的相片流出去可不是小事。

    芸洛告退,我却觉身后一股暖流袭来,皇上从后头抱住了我:“珍儿,朕只有和你在一起才会暂时忘却一切,如此愉悦。”

    他的话语绕过我的耳畔,带着温热的气息:“明日,朕便向亲爸爸奏请升你为妃可好?”

    我咧嘴笑起来:“皇上,不必了,于我来说,嫔和妃都是一样。”

    “再说,您单单如此宠我也不担心惹来她人妒忌,我呀,会成为众目之钉的。”我半开玩笑的说。

    “朕是皇上,谁又敢动你分毫?朕定会一直护你。”他的话语却认真而又坚定,一抹复杂却又动容的情思缭绕上我的心头。

    冬日的北风在屋檐上呼呼刮了几日,才终于出了些暖阳来,在养心殿为他研墨的我听见了外面的传报声,似乎是皇上的几个亲弟弟今日入宫。

    他一听,便难掩喜色,放下手中的毛笔站起身来:“小德子,待他们去见了皇太后便召他们入养心殿来。”

    “许久不见了,朕也想他们想得紧。”他惦念的说。

    我走上前去:“今日天气也好,皇上和他们多聚聚。”

    到了午时,他们三人从储秀宫过来,小德子见皇上欣喜也乐得开怀,赶紧下去安排几碗驱寒的姜汤。

    两年未见,年最长的载沣刚刚十岁,载涛载洵也不过六七岁,看起来还是三个孩子,只是载沣已初具少年的影子。

    最小的载涛一进来便直奔皇上喊哥哥,说是为了来见他,在皇太后那边刚用了午膳便赶过来。光绪满是疼爱的垂下身子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脸。

    见到他们天真烂漫的模样我忍不住笑了。但载洵却小大人般训斥载涛:“要叫皇上,额娘说过,见了皇上要行礼,你这是御前失仪。”

    “免礼,朕不怪罪。”皇上说。

    小德子将姜汤端了进来,我便从他手中接过亲自端给他们:“来,喝点姜汤,别入了寒气。”

    “您便是皇帝哥哥的珍嫔吧。”载涛扑闪着他黑亮的大眼,望着我,见他如此可爱,我也忍不住弯下腰捏了捏他的小脸:“就数你聪明。”

    载涛不谙世事般的冲我一笑,回头和另外两个似乎在轻声商议什么,你推我我推你,似乎谁都不敢将商议的话说出来的样子。

    “从未照过,不如照一张。”

    “……要不咱照一张?”

    一旁的小德子聪颖的会到了意说:“几位小爷莫不然和皇上照一张,难得一聚。如今宫里头正盛行着呢,想必皇太后也不会说什么的。”

    “臣请皇上……”年长些的载沣行礼奏请。

    皇上立刻应允:“不过,会照相之人若是上次那位女流的话不便……”

    “皇上,让芸洛来照着实不便,但那照相机的主人便是一个叫什么勋爷的,倒不如请他来,去一个僻静之处照相,也好掩人耳目。”我说,他思虑一会儿点头让小德子请他来。

    由于后宫女子不便见其它男子,我便又换了一身男装跟着皇上去寻了一处风景尚好的僻静地,那勋爷已经在等候,我这才知他原名为裕勋龄,如今他由于会摄影在皇太后身旁也有一个职位,成了御用摄影师。

    他本人一派英俊风姿,优雅气质,倒是叫人惊艳,他弯下身子朝皇上行了个礼。

    他们几人自己摆好了位置,皇上坐在中间,载洵和载涛则在他两旁,载沣在他后面站着,却都和皇上隔着一定距离。他们虽是亲兄弟却依旧对天子有畏惧之心,就连方才直来直往的载涛的面容上都是不加掩饰的紧张。

    “几位爷不妨再和皇上靠近些,这样照出来会是惊吓的样儿。”勋龄抬头对他们说。

    “对啊,你们太僵硬了,可以用手挨着皇上的肩膀。”我笑说,他们却都不敢,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可见在封建王朝君王着实有如神砥。

    后头年长些的载沣说:“没事的,将手放上来吧。”

    他们两这才敢轻轻将手搭上去,皇上却颇有亲和力的一笑说:“照相是要笑的。”

    一阵轻烟冒出,他们兄弟难得的一张同框照片便印在了胶卷上头,然而,这张照片洗出来后却不知所踪,裕勋龄说是被皇太后拿去了,他也因此被皇太后解了职。我们都知定是因他为皇上他们兄弟几个照相这事,但旁人问起来,勋龄却并未说出照相的实情,倒也是够义气。

    随着照相术逐步风靡宫廷,一些胆大的贵妇都纷纷尝试起来,我从中嗅出了商机来。

    “不如,在紫禁城外面开一家照相馆,人手就用景仁宫里的自己人比较靠谱。”我招景仁宫的宫人们来,对她们道出这个想法。

    “现在照相已经悄然在皇族里流行起来了。他们除了麻烦勋爷别无他法,若是开一家照相馆那还不趋之若鹜!”我灵机一动,让景仁宫里头我信得过的几名太监出宫开始在东华门置办行头。

    正月里头,照相馆悄然在紫禁城外头开起来,皇上喜气洋洋的推开景仁宫的门,亲自告诉我一个好消息:“珍儿,过几日,你便等着举行封妃大礼吧。”

    我一愣:“封妃?您是说真的?”

    “朕何时欺骗过你。”他笑着大步迈进来。我未想到他竟言出必行,同我说过要封妃的话不久便成行。

    “不过,皇太后怎会应允?”我问。

    “亲爸爸快要六旬大寿,朕和她提借此加恩也算喜事,她便允了。”他说:“只是,亲爸爸说未免有失偏颇,瑾嫔也与你一同封妃。”

    我点了点头:“皇太后说得是,姐姐能够一同受封再好不过。”

    说起来,对于姐姐,我一直怀有愧疚之意,却依旧无法大度的将皇上的爱分给她,如今,让她一同受封,也算是唯一对她的弥补吧。

    “珍主子,如今可是双喜临门,您不但得以封妃,照相馆也如您所料有不少大主顾呢。”芸洛笑着说。

    照相馆着实让我入手了不少银子,从此,除了宫里头按照等级发给我的例银又多了外快,我便按劳分配将一部分下发给帮我做事的太监,让他们更有劲头,我第一次如此佩服自己的商业头脑,未想到自己来了清朝倒也混得风生水起。

    封妃大典那一日,皇上亲自领着小德子前来,神秘的端着一个丝绸盖着之物宣赏。

    “珍儿,打开来看看。”他噙着笑意说。

    我好奇的揭开上头的丝绸,被珠光闪花了眼,里面是一件华丽的袍子。细致完美的浅蓝色水波纹上面缀着翡翠和珍珠,却找不到半个针线头,当得起天衣无缝,精美无双,淡雅含蓄的主色调上却又布满开张的奢华,让我犹如刘姥姥进大观园般傻了眼:“赏赐……给我的?”

    “你穿上定然好看。”他点头说。

    “可是,如今国库紧张,这件袍子要费不少银两吧?”我说,皇上向来恪守节俭,自己都从不用奢侈之物,除了代表皇帝显贵身份的皇袍他很少为自己置办东西,大多是进贡上来的奇珍异宝,如今,他却为我置办如此华美的袍子,其心可感。

    “不必担忧,这是朕命人用以前进贡的翡翠和珍珠制成的,并非动用国库的银两。”他说。

    我轻轻抚摸着上面缀着的墨绿翡翠,心里头一片感动,让容芷好生收着,却舍不得穿。

    大年刚过,冬日寒意消退了一半,皇上却又犯起了愁来。

    见到他微蹙的眉头,一旁的我忍不住关切询问:“皇上,这奏折上可是又有什么棘手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