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路无话两人均低头各走各的路各想各的心事。两人走得汗流浃背日上三杆便到了沛县河口集。路旁大柳树下支着一个瓜棚放着十几个滚圆的大西瓜。冯剑道:“渴死我了。智生!咱买个西瓜吃了再走吧?”郑智生嗓子眼里也渴得冒烟依言停下来往瓜摊前一蹲叫道:“买瓜!”卖瓜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见有人来买瓜看看他俩问道:“是要一个?还是要两个?”郑智生笑道:“瓜要管熟咱丑话说头里不熟俺可不给钱。”中年人笑道:“这是啥话?咱这摊子上不卖生瓜!俺这瓜地就在前面能摘生瓜蛋子卖吗?没心烦了包你个个瓜甜不熟是我的瓜。不信你问问这位吃瓜的大姐!”瓜摊前先有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正在埋头吃瓜头也不抬说道:“嗯!这瓜是甜呀!”卖瓜人得意笑道:“咋样?不是俺吹牛吧!你俩来几个?”郑智生道:“先卖一个尝尝!”郑智生摸过一个瓜来用手拍了拍称过斤两放在摊前的小方桌上。卖瓜人操起西瓜刀“刷”得一刀把瓜切成两半果真是红瓢黑子。卖瓜人得意地问道:“这瓜能相中吗?”又是几刀分成小块。郑智生拿起一块来放嘴里咬了一口果真又沙又甜。二人口渴至极风扫残云一眨眼一个西瓜就进了肚子里。又买了两个也同样用刀切开又被两人吃完。这时旁边的少女已吃完西瓜站起来扭身就走。冯剑无意中瞟了她一眼那少女也正盯着他看。一刹那间冯剑突然打了个寒战他看到的是一双喷出复仇怒火的丹凤眼令他心惊肉跳、不寒而栗。那少女与他目光一对便扭身迅离去转眼便不知去向。冯剑陷入巨大的恐怖之中昨夜的遭遇和今天遇到的这个奇怪的少女直觉明明白白地告诉他:的确有人要置于他死地。而且从昨晚开始他就处于极度危险之中。要命的是:他还知不道得罪了啥人谁跟他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又是谁要杀他?为啥要杀他。

    吃完西瓜付了钱两人重新上路。冯剑神色紧张地对郑智生道:“智生!我害怕。”郑智生瞟了他一眼冷笑道:“大白天的你害得是哪家子怕呀?”冯剑战栗道:“昨夜有人想用棍砸死我。”郑智生不动声色问道:“是吗!你看清是谁了吗?他为啥要砸死你呢?”冯剑惊慌失措茫然道:“我要是知道是谁就好了。”郑智生冷冷一笑道:“你再想想做过啥亏心事没有?平白无故的没仇没冤人家上来就要用木棍砸死你?你给谁说谁也不信呀!”冯剑惊诧道:“我做过啥……啥亏心事呀?我到阎陈庄才半年时间没跟谁吵过架呀!”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还是“格登”一下寻思道:“难道是瞎子史者立和太监老纪知道那天在地道里是我?不会呀那天我蒙着头呢他们咋会知道呢……;或者是小庙里的事了是齐大耳找我报仇来了?”郑智生见他这幅模样就知他做贼心虚肚子里不禁暗暗冷笑。冯剑心下踌躇愈往前走愈是心惊好象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都将对他欲行不轨。冯剑转脸看看郑智生连郑智生的脸上也是杀气腾腾不由暗暗叫苦。

    好不容易捱到敬安集烈日迎头天气酷热难当偏偏一丝儿风也没有蝉鸣声嘶力竭叫得人心烦意乱。郑智生擦了把汗说道:“再往前走有一条大河咱俩干脆去洗个澡躲过这阵热劲再走?”冯剑也感到热不可耐他眯起眼抑头看看烈日扯下搭在肩上早已汗透的毛巾使劲拧干擦了把脸上的热汗连声赞同道:“中!到前头洗澡去这熊天能热死人!依我说咱俩还不如在河里泡到天黑等啥时候凉快了啥时候再走反正赶早不赶晚。他叫咱天黑前送到咱天黑前送不到他还能剥了咱俩呀?”郑智生笑道:“就是到前头痛痛快快洗澡去。”心道:“你这个***活到时候了。”原来郑智生从小喜爱游泳水性极好可在水下呆上一顿饭功夫。郑智生扪心自问在岸上除非暗中下手打冯剑个冷不防。要是个顶个地对打他还不一定打得过冯剑。手中虽说有把尖刀万一失手被冯剑察觉后果将不堪设想。而在水中郑智生自信对付冯剑绰绰有余。再说盛夏雨水丰足河水正是一年中最深的时候。晌午时分烈日烘烤大地人们避暑绝行野外空旷无人正好下手报仇雪恨真是天赐良机。出敬安集往东南数里便见一条宽阔的大河横亘在面前河堤上长满了茂密的黑槐树。这几天上游突降暴雨河水猛涨下流不畅混浊的河水直抵两岸。

    两人到了河边四顾无人便找到一处树荫下脱干衣服郑智生先扎入了河中。郑智生如蛟龙入海一个猛子扎出好远。冯剑鸭子试水仅在岸边用水撩身洗浴不敢涉入深水。郑智生在河中双脚踩水招呼道:“岸边水烫深水阴凉还是河中间水深的地方舒服你还不快点游过来呀?”冯剑本来水性不好此时对郑智生已起了戒心便拒绝道:“我可不敢去!我是旱鸭子不会划水。”郑智生暗暗一喜道:“你不会划水?天底下还有不会划水的男人?”冯剑认真地道:“是真的。四岁的时候俺娘在河边洗衣裳我跟娘在河边玩一不小心滑进了河里当时已经淹死了是我爹把我搭在碌磙上控过来了。从那时起我看见水就眼晕再也不敢下河里洗澡。长大后也就是在河边沾水擦洗下到深水里吓死我也不敢。”郑智生笑道:“你别在这里哄我了说得是有鼻子有眼!哪有大老爷们不敢下河洗澡的?就算你怕水有我在你怕啥呀?过来吧!还是在深水里洗得痛快。”说着游到冯剑身边不由分说拽住他就往深水中拖。

    冯剑见他不怀好意早有防备身子一闪就想上岸。郑智生既已动手哪肯再放他逃走?郑智生彻底撕下伪装一个前扑潜入水中两手抓住冯剑的脚脖子往水里使劲一拉。冯剑墩实只是被他拉了一个趔趄却没滑倒。冯剑见势不妙拼命挣脱郑智生的双手赶紧离开水面拔腿就往岸上跑去。偏偏上游河水带来的淤泥堆积在岸边又滑又粘。冯剑踏步上岸没走两步脚下突然一滑便扑倒在水边。郑智生从水中钻出见他要逃扑上前去抱住冯剑的腰就往水中拖。两人较上了劲一个拚命往岸上挣一个拚命往水里拖相持不下。到底冯剑力大回转身来两只有力的胳膊挟住郑智生把他拦腰抱起两脚用力眼看就要上岸。就在这紧要关头谁知冯剑脚下又是一滑两人一下子滚入了水里。郑智生被他挟得差点背过气去一入水冯剑自顾不遐便松开了他。郑智生缓过气来见冯剑揪住水边的杂草正往岸上爬。郑智生不敢怠慢抱住他的后腰死命地往水里头拖。冯剑惊慌失措拚命大叫道:“别、别……我真不会游水你别闹着玩……”一面往浅水处挣。郑智生冷笑道:“姓冯的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想上岸没那么容易除非你把我杀了。”冯剑吓得脸色苍白惊恐万分望着面目狰狞的郑智生叫道:“我……我怕水……我真怕……”话还没说完两手抓住的水草被他连根拔起一下子滑入深水之中。

    时值盛夏水草生长旺盛冯剑一滑入深水双脚就被水草死死缠住。他越是挣扎身子越是往下沉加上郑智生在旁按压不容他露出水面。冯剑两手在水面上扑腾了几下憋不住气便张嘴大口大口地喝水头脑里渐渐模糊起来只一眨眼功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是水面上打了个小小旋涡。这旋涡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平息。郑智生踩水分波抱膀旁观看着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冯剑霎时成了鱼虾的美餐微微冷笑。

    须臾郑智生上了岸朝着家乡的方向磕了个头在心里压抑半年多的痛苦一下子暴了出来。他面对家乡号陶痛哭祷告道:“大爷!大娘!哥哥!大嫂!两个孩子今天算是给你们报了仇了。你们在天有灵保佑我再杀了邵盼头给你们报血海深仇!”痛痛快快地哭过以后他手脚麻利地穿上衣裳。郑智生知道他得赶紧离开这儿天气炎热冯剑的尸体马上就会浮上来万一被人看见就走不脱了。他从兜里掏出那封信来自言自语道:“这封信只有撕了!路条不能撕路上还有用。”刚要撕信背后突然传来冷冷的问话声:“疯子!那个矮胖子呢!”郑智生大惊失色他做梦也没想到背后有人!他惊恐地扭头一看一个十八、九岁的俊俏少女凤眼含煞正冷冷地看着他——正是在敬安集瓜摊上碰见的那个少女!少女又问道:“疯子!我问你话呢!你咋不吱声呀?”

    郑智生又惊又怒喝道:“你……你说谁是疯子?”少女怒道:“你又哭又闹的不是疯子是啥?我问你话呢那个矮胖子呢?”郑智生蛮横道:“我哪儿知道?他身上长着腿呢谁知道跑哪到儿去了?”少女冷冷一笑叫道:“看来你是不愿意说了?”郑智生翻翻白眼悻悻道:“这里就我一人哪来的矮胖子?”心中却暗暗叫苦:没想到哭了一阵竟引来了祸患。少女嘴角上撇鄙夷道:“嘿嘿!你还敢跟我玩花招。你说那黑胖子是不是被你谋害了?”郑智生大惊失色瞪眼怒斥道:“死丫头!你血口喷人!”话音刚落只见那少女一个前跃甩手就是一个耳光结结实实打在他的脸上。郑智生猝不及防被打得眼冒金星嘴角渗出血来半张脸火辣辣的疼痛。郑智生捂着脸破口大骂道:“你这个熊娘们!你凭啥打人……”

    那少女彻底被激怒了娇斥道:“该死的东西!你敢骂我?”丹凤眼圆睁闪上前去右手握紧拳头朝他鼻子上只一捣郑智生的鼻梁骨就被她捣塌了鼻血“汩汩”直淌。郑智生顾不得捂捣塌的鼻子伸双手就来抓她。只见那少女右脚斜踏身子微微后抑左手抓住郑智生伸出的胳膊随手一扯这叫做随手牵羊四两拨千斤。郑智生收不住步子一个踉跄摔了个狗吃屎。那少女冷笑道:“我看到你俩一块下河里洗澡却只上岸你一个人!快说那个矮胖子是不是叫你淹死了?”

    郑智生被打得没有还手的机会但他知道性命攸关说啥也不能承认杀人!尸体马上就会浮上来郑智生知道打不过这少女便走为上策急于脱身逃走。他从地上爬起来也不说话撒腿就跑。谁知还没跑出两步就被那少女赶上。那少女伸出右腿一勾郑智生便一头栽在地上。那少女得意地笑道:“还没说就想跑?没这么容易。你说:那个矮胖子是不是被你淹死了?不说实话姑奶奶还揍你!”郑智生被打得有气无力知道再跑还得挨打干脆爬地上不起来了脑子里却在盘算脱身之计。这时候看见有人打架吵闹有在河堤上放羊的串庄的货郎和行走的路人三三两两围了上来一会便聚集了六、七个人!

    中国人有一大特点就是喜欢看热闹更何况是一个少女追打一个半大小子?更叫人觉得新鲜。大家猜测少年男女野外打架肯定有风流韵事无不兴奋异常。那少女见有人来不觉羞涩偷偷瞟了大家一眼俏脸微微涨红了。她狠狠踢了郑智生一脚扭身快步离去转眼不知去向。那个货郎是个中年人好奇地探头向郑智生问道:“这闺女为啥打你?你咋不还手呢?”郑智生翻身坐起来已经是鼻青脸肿!他张嘴吐出一口鲜血摇头道:“这疯娘们不讲理我又不认得她好好的冲上来就打。”围观的人七嘴八舌地问道:“不对吧!她好好的就打你?你是不是占人家的便宜了?”更有人说的直截了当:“伙计!是你下边的那玩艺犯贱了吧?不该插的你乱插了吧!”郑智生有苦说不出捂着脸道:“你们别瞎胡扯了说起来你们不信我真的不认得她!”那位放羊的老汉诧异道:“不认得?她就下死劲地打你?你给谁说谁也不信呀!那闺女总提矮胖子、矮胖子的矮胖子是她啥人?她说矮胖子叫你给淹死了?是真的还是假的?那个矮胖子有多大岁数?家是哪儿的?”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郑智生慌忙爬起来否认道:“这是没影的事这女人是个疯子你们能听她胡扯吗?”说着抱起自已的东西就要走人!老汉拦住去路道:“年轻人!你先别走你说那闺女是个疯子!她还说你是疯子呢!人命关天的事可不能当儿戏你得等查清楚再走。各位乡亲我就是这邻近芦庄的赖吉成我年纪大了不敢下水路春全!你们几个年轻人下河里去捞一捞看看是不是真的淹死人了。”大家一看郑智生急着要走也是满腹狐疑。于是路春全的和几个年轻小伙子积极响应纷纷脱去衣裳分头下到河里探摸另有数人看住郑智生防止他逃走。

    下河的几个人捞了半天也没捞出啥东西来接踵上岸。郑智生一脸无辜理直气壮道:“谁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的撒泼的疯娘们硬是说我淹死了人这回你们总该相信了吧?”大家也无话说顿觉兴致索然。天气热不可耐路春全几人就要离去货郎李三桥也挑担要行。这时赖吉成睁大那双昏浊的两眼往河中间张望了一阵道:“你们几个先别忙走河中间漂着的那个鼓鼓囊囊的东西是个啥呀?麻烦你们几个搭把手给捞上来。”郑智生扭头一看一下子瘫倒在地。

    路春全和几个年轻人重又下到河里大家离好远就看出那是一具泡得白的尸体。大家七手八脚把那具尸体拖上岸来果然是个矮胖子!赖吉成对郑智生道:“果然害死人了。朋友!你走不成了跟俺们去见保长吧?”其时日本人占领徐州为了便于统治在地方搞了十甲连保一家有事十家连坐并选有保长!所以有事要找保长汇报!郑智生争辩道:“你们别冤枉好人是他自已滑进深水里淹死的管我屁事呀?”货郎李三桥笑道:“刚才你还不承认这个矮胖子淹死了这会又说是他是自已滑进去的你哄谁呀!淹死人想跑这么多人在这里你能跑得了吗?叫人家一个大闺女揍了一顿真是活该。”大家都笑起来。

    郑智生语塞愣了半晌悲愤喊道:“这人放火烧死俺大爷一家六口你们说这仇该不该报?他该不该抵命?”赖吉成点头道:“这么说你俩有仇?”郑智生咬牙切齿恨恨道:“有着深仇大恨!淹死他是便宜了他我恨不得扒他的皮抽他的筋吃他的肉喝他的血。”赖吉成点点头冲大家笑道:“看来是报复杀人!是他淹死的确切无疑了。”转脸对郑智生道:“我说朋友!俺几个是平头百姓谁敢断你这杀人的官司?有理你找保长去说吧!你说他烧死您大爷一家六口俺们谁也没见。俺几个倒是眼睁睁地见你淹死他了这可是事实。你说你跟他有仇谁能证明?我看你是图财害命搁前清时得凌迟处死。你杀了人了!俺们就得把你送官没啥说的。”郑智生哀求道:“大爷!大叔!咱们没仇没冤你们就做做好事放我走吧!”赖吉成冷笑道:“说得倒轻巧杀了人就想跑!你问问哪一个不是有家有院的?谁敢放你走呀?担放走杀人凶手的罪名!你拍拍屁股走了俺这些人倒替你坐蜡烛!”说着招呼人道:“把他用绳子捆上找保长去。抓住了杀人犯保长还不得赏几块现大洋!”

    郑智生一看不好撒腿就跑还没跑几步就被路春全和几个年轻人赶上前去乱脚踢倒在地拧胳膊死死按住。路春全解下郑智生的裤腰带把他捆得结结实实丢在地上动弹不得。赖吉成对大家说道:“麻烦你们给死人也套上衣裳。人虽然死了赤身露体的不好看。我到家牵头小毛驴来驮死人!大伙都别走跟着到保长那里作个证明。”路春全应道:“那是!大伙肯定都去!还指望领了赏钱喝酒呢。”货郎李三桥也兴冲冲地道:“就是!俺几个还想跟你去领赏钱呢!得了赏钱大家平分。”路春全等人给冯剑尸体套上衣裳。须臾赖吉成从自已家中牵来一头毛驴并带来一根绳子。大家一起动手把冯剑的尸体搭在驴背上用绳子捆上。大家牵着毛驴押着郑智生带上冯剑、郑智生的东西兴冲冲地攒拥着去找保长!

    谁知走出不远便从前面叉路上闯出十几个穿黄色军装、戴钢盔的士兵扛着三八大盖明晃晃的刺刀在强烈的日光照耀下极为耀眼——原来是一队日本鬼子扫荡归来。鬼子们肩挑手提带着抢夺来的东西正赶回徐州据点。大伙大惊失色撇下郑智生和毛驴就跑。天气炎热日本人正走得汗流浃背突然遇到一群中国人不禁喜出望外。鬼子不由分说连被捆的郑智生一起全抓了苦力。大家突遇此劫苦不堪言惟有郑智生逃过一劫不由心里暗暗欢喜。日本人拉过毛驴本想把尸体解下让毛驴驮运东西。谁知那毛驴被明晃晃的刺刀所惊嘶叫了一声挣脱缰绳撒欢就跑驮着冯剑的尸体沿着河道刹那间跑得无影无踪。

    郑智生等人扛着沉重的东西在日本人的驱赶下好不容易捱到徐州已经是月上三杆。日本兵庆祝扫荡归来又吃又喝折腾了半夜方才醉熏熏地挺尸睡觉。郑智生等人把东西放到指定的位置后便被驱赶进一间小屋里门上落了锁别说吃的连口水也没有。众人饥渴难耐又耐不住闷热禁不住相互埋怨挖苦。郑智生望着从窄狭的窗口射入的微弱灯光有气无力地讽刺道:“你们几个就别瞎吵吵了!我听着心烦!你们不是没事找事吗?我跟您几个没仇没冤你们抓我干啥呢?这下子可好了都出不去了。你们不露能了有本事出去呀!”货郎李三桥斥责道:“你还瞎叨叨啥呀?都毁在你这个操蛋孩子手里你是犯啥的浪贱呀!那个矮胖子到底跟你有没有仇?你为啥把人家淹死呢?你报仇俺不管你淹死人俺也不管你跑呀!人家都说:”事大事小一跑就了!“有你这样的吗?象个呆木瓜等着叫人来抓!”

    郑智生叫起撞天屈来悻悻道:“你骂哪个龟孙不想跑呀?不是没跑了吗?谁叫我碰上一群倒霉蛋呢!唉!我也算倒足血霉了谁知从哪儿跑来一个母夜叉!劈头盖脸把我打了一顿!偏偏又碰上你们这群差心眼的熊货!我害死人了抓住我活该。你们几个是吃饱撑的?大热的天没事在家搂媳妇睡觉不好吗?管我的闲事干啥呀?”路春全喝道:“这能叫”闲事“吗?自古杀人偿命这事叫谁碰见也不能不管呀!”郑智生冷笑道:“你说得对杀人是得偿命!日本人杀咱中国人还少吗?你们有本事杀几个日本人给我看看!你这会都成日本人的俘虏了还敢嘴硬?你再硬也硬不过日本人的刺刀。连蒋介石都怕日本人你还净说些逞能的话。快想法子逃命要紧日本人还知不道咋拾掇咱呢。”大伙想想后果无不恐慌万状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赖吉成到底老成对郑智生沮丧道:“伙计!你也别瞎抱怨了你害死了人了谁碰上也不能不管。最亏的是我呀人被鬼子抓来小毛驴也知不道跑到哪儿去了俺家就这一头牲口犁地耕耙全指望它呢!我才真是犯贱呢!你这够幸运的了都说杀人偿命送到保长那儿你多说再活一个月。”郑智生抢白道:“再活一个月也是赚的!叫日本人抓到这里连水也不给一口今夜知不道能不能熬得过去不饿死也得渴死。”大家知他所说不假悲观气氛笼罩在囚室内屋内死一般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