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丫的,这两天就像变了个人。到底在闹什么鬼?”这更恩上尉一转身还没走远,秦排长立马变了脸色,极为不满地疑问李文天。

    “秦排长,我们不是独立的自愿兵吗?怎又编入这好像是‘民柬国民军’了?”李文天没有理会秦柯的疑问,却是极为不情愿地小心翼翼的向秦柯问道。

    “你丫的怎知道这么多?你不是昏睡过去了近二天吗?”秦柯惊讶地看着李文天。

    “柬国这次自卫抵抗防御战,因为事先准备时间不足,加上南军这次来势凶猛,仅从陆上就分六路大举进攻,海空也大军压境。仓促应战的柬国军队根本就抵抗不住,现在是到处打得乱哄哄的,仗是打得毫无章法一退再退。防御阵线到处是漏洞,到处都急需部队填补漏洞。在这种情形下,上头根本不管你是红萝卜还是白萝卜,抓住一个就往里填。”秦排长领着李文天往连部走,一边向他介绍目前战场上的情况,再次警告李文天别再耍小心思。

    “我们的情况还算好的。许多走散了的小股队伍或人员被收拢,只能随便塞进支部队领了子弹就跟着冲锋陷阵了,甚至战死了都没人知道他的名字。你丫的就知足,别再花花肠肠的惹麻烦。我第一眼就看出你绝非善类,我还是那句话,给我悠着些!”

    我的天啊,这下惨了!李文天不禁在心里长叹一声。他是两世为人,后世的他,当然清楚现在的柬国确实乱,三派鼎立,但还是那些极左的人当权。

    你可知道他们杀了多少华人吗?李文天真想这样问秦柯。现在除非离开这支部队,若留下来,以后绝对不会有好日子过。

    正因为陷入对处境的焦虑,才引发他的极度不安与狂躁。难怪秦柯看他就像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连部文书是华裔,姓陈,是一位很热心的人,在给李文天登记完所需的表格后,便当着秦排长面夸奖道:“秦排长参加过援南抗美战争,军事素质过硬。再说你们还是老乡嘛,跟着他肯定有你的好处,这些就不用多说了。现在正是柬国正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可不能辜负了柬国和人民对我们的期望哪……”

    没想到,这个文书讲起话来也是一套套的,听得李文天只能无奈的报以苦笑,在心里暗诽道:老兄,你给我说这么多期望,你能知道我的期望是什么吗?那就是活着!

    “排长!”从连部出来后,李文天仍然不死心对秦柯说道:“秦排长,你也知道……就凭昨天那样子,我能是块当兵的料吗?”

    “我说你这丫的!”秦排长显然非常厌烦李文天的死皮赖脸,将大眼一瞪,冷冷的反问道:“谁说你不是当兵的料?昨天不是打死了一名南鬼子。再说,你能不能将那次制服马沙坤的豪气拿出来啊?我真不明白这二天你怎老是神经兮兮的,到底闹得什么鬼名堂?”

    “其实,昨天我那也是被逼的不是。”李文天被驳斥的哑口无言,讪讪地跟在后面许久没说话。

    回到排里,秦柯拿起一把56半步枪塞到李文天手上,并压低了声音说道:“你那把枪在路上丢了,我又给你弄了一把。下回可要注意了,做为一名军人,把枪丢了可是要犯大错误的!”

    “犯大错误?”谁知这厮听到这句话,眼光一闪反而来劲了:“排长,这犯大错误是不是要开除军籍,遣送回家了?那你……请你处分我吧!”

    “你?”怎会遇上这么个不知羞耻的东西,秦排长被气得不知说什么是好,“处分很简单,丢枪枪毙!我警告你,我们排可没一个是孬种,你要是敢给我们排丢人,老子决不会放过你!”

    秦柯丢下这句狠话后就干脆不理李文天,气鼓鼓地走到一边自个生闷气去了。

    李文天却全不在乎这些,他猜测到秦柯这会肯定是在咒骂自己,懊恼怎么会摊上一个既怕死又不要面子的怂兵吧。

    于是不由地叹息了一声:可我也不想这样啊,我想保命有错吗?

    惆怅半晌的李文天四处看望,最后只得无奈地找个没人的地方坐了下来,拿起手中的步枪看了看,对着枪喃喃地小声幽怨了一通,极力平静下自己的焦躁不安情绪。

    “同志!”也许是看到李文天拿着步枪发呆,那边的虎子误以为他不会使用,便主动的走了过来,从他手里拿过步枪认真示范道:“这是弹仓,可装纳十发子弹,我们的步枪大都配备‘三菱刺’,从这儿扳下就会弹出来……为了确保射击的精准性,一般都不会打开它……”说着时还摆出了一个射击姿势来教李文天如何使用。

    “虎子,你的擦枪布能借我用下吗?”对于虎子的善意李文天还是领情的,但此时他是准备趁着空闲时间,将自己的配枪擦洗一遍,免得关键时刻出故障害死自己。

    “诶,好,好 ……”看到李文天利索地御下枪的零部件,让虎子惊讶得目瞪口呆,想到刚才自己还自告奋勇的想教人家怎样使用步枪,不由得面红耳赤起来,赶紧将自己的擦枪布拿给了李文天。

    李文天看到虎子的窘迫的样子,只是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就开始仔细地擦洗起步枪。因为他敏感的觉察到了那些士兵看他的眼神里含着复杂的成分,既有惊诧更多的却是不屑,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之前自己的种种表现,一定是在他们之间传开了。

    当然,从炮火底下挽救了全连的壮举被记在更恩的头上了,大多数的士兵根本就不知道是李文天的功劳,只知道他是第一个跑的人。

    现在是在战场上,李文天非常清楚失去战友的支持,将会是个怎样的情形,大家都是当兵打仗的人,没必要那么计较,反正自己的第一要义就是保命,何必呢?再说,‘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有这闲功夫,不如将自己的枪保养好,于是就在众人怪异的目光下心平气静地擦着枪。

    “全体都有!集合!”突然间,一名腰间别着手枪,穿着军官服装,佩戴上尉军衔,身材精瘦面容黝黑的军官一上来,就冲着正在休息闲聊的士兵们大声喊道。

    “这是我们的韩桑连长。”虎子看到李文天的目光有些茫然,便轻声告诉他这个身材精瘦的干部就是他们连长。

    “他就是我们连长……”如果不是虎子说是自己的连长,在李文天的第一个感觉中,与其说他是军官,还不如说他是个农夫更确切,而且还是那种精明的种田好把式。

    听着韩桑的命令,士兵们就像是装了弹簧似的从地上蹦了起来迅速地排好了队,而李文天则是由虎子的催促下,才磨磨蹭蹭的站了进去。

    “立正……稍息!”韩桑喊完一连串口令后,就很有风度地叉着腰挥着手喊道:“弟兄们!上级首长说了,昨天那一仗因为准备不够充分,所以各部队打得都不是很好!但是,首长说了,士兵们的都表现得很英勇,值得肯定。尤其是我们连攻占了3号高地,表现非常出色,为其他部队争取了时间,得到了团首长的表扬。”

    一阵祝贺的掌声过来,朝桑开始进入主题,“今天的攻击任务,上级考虑到我们的困难,同意给我们加强炮火支援。这一回,我们更要一鼓作气把挡在我们面前的高地拿下来,为守住我们的首都做出贡献!”

    接着又是例行的喊一通“打倒南国侵略者!”之类口号,而士兵们也习惯了,十分配合的一声盖过一声的呼喊着口号,口号声震撼了山野,让人感到特别兴奋。

    待呼喊声落下后,朝桑连长抬腕看了看手表,接着说:“现在离总攻时点还有二个半小时,上级为了表彰我们昨天的战绩,给我们连送来了猪肉和面粉。我已经让炊事班中午给弟兄们加餐,弟兄们一定要趁这段时间吃好休息好,养足精神杀光南鬼子!”

    “杀光南鬼子!”

    “解散!”

    解散后士兵们在班排长们的组织下就忙开了,有的在检查装备,有的在打整理行装。同时,有些人还忘不了交流着彼此的心得,争论着下面这仗该怎么打……

    李文天没有参与到其中去,抱着自己的“56半”,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一高处,靠着大树上茫然地望着大家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在想什么呢?”不知道什么时候秦柯已经走到他的身边,随手递上了一根烟说道:“到时跟我在身边,我怎么做你也跟着怎么做,明白吗?”

    “是!”他很干脆的应了声。关乎生死大事,李文天绝对是认真的。

    “唉。也不知杀手那些打散了的兄弟,现在是死还是活着?”两人聊了一会后,秦柯又想起之前杀手那些兄弟,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歹人’命都硬,我想他们一定还活着的。”李文天听到秦柯提起杀手那帮兄弟,便朝着南方望去。真的好想念他们,如果有他们那群兄弟在,自己也就不会这么孤单了。

    “好了,你也别弄得太紧张!”秦柯微笑着拍拍李文天的肩膀,用和风细雨般的语气劝慰道:“其实嘛,我也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但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一回事……你也算是一名老兵了,既然已经来到这儿,该如何做自己心里要有数。”

    然而,李文天并没有领秦柯这份好意,反在心里苦笑道:还几仗下来?下面这一仗会不会送了命还待另说呢,还老兵呢?弄个不好就到阎王爷那报到,成了新兵了。

    “排长!前面这个阵地非攻下不可吗?”李文天突然向秦排长问了这么一句。

    秦柯奇怪看着李文天,感觉到他好像有事要说,有些疑惑地问:“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这么问问……”李文天似乎想到了什么不便说出的问题,吱吱唔唔地欲说又止。

    “不对,你个丫的肯定有什么事憋着没说出来?”看到李文天的躲闪的样子,更让秦柯感到奇怪,不由自主地追问起来。

    李文天朝四周看了看,才小声地说道:“排长!这高地不攻也罢。”

    “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秦柯一听这话,真是气不打一处了,他再也顾不上兄弟情分了,指着他的鼻子直接开骂:“你真他妈的丢了华人的脸,有你这样的男人吗?”

    “排长,我……我不是那意思!”这下李文天急忙解释道。

    “你不是那意思又是什么意思?”秦柯不顾他的解释,狠声对他说道:“小子,你怕死是吧?我……你给我滚一边去!”

    由于秦柯的声音很大,周围的士兵们听到后,纷纷给他投来鄙视的目光。

    他娘的!我李文天也是个有血性的男人好不好?什么时候这样被人蔑视小看了,“看什么看?大不了都死在一块……有什么好怕的?”

    “那你倒是说个清楚啊?”秦柯毕竟是秦柯,稍停一会,他就发觉李文天不是真正怕死的人,猛然想到昨天防炮的事。

    “这个……”李文天见秦柯又回头来问自己,不禁迟疑了下,怕又犯了众怒,灵机一动就,就让秦柯靠近自己,附着他耳旁,悄悄地讲了一通。

    “不会吧?!”谁知秦柯听完后,反应会这么大,不敢相信的又是一声大吼……

    李文天究竟说了何事,让秦柯这么惊惶?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