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部队刚刚进入攻击阵地,迎着就传来了几声爆炸声。

    也不知是南军的炮弹供应不足还是他们打累了怎的,终于停下来了。趁着南军的火炮骚扰出现了难得的一段空白,再加上二天多来基本没有合眼,所以就算身旁到处都是蚊虫叮咬也无法阻止秦柯他们进入梦乡……然而还没等他们睡多久,又被给炮声给吵醒了。

    “打雷了?”秦柯睁眼的第一感觉就是雷声,而不是炮声。

    战场的经验告诉他那不是炮弹,因为他没有听到炮弹的尖啸,而且他很快就判断出那是炸雷所独有的闷响声。

    紧接着又是一道闪电撕裂了阴沉的天空,一连串更加响亮的炸雷“隆隆”的接连不断……

    随应着是“哗”的一声,瞬间倾盆大雨就泼向地面,密集的雨点溅起了水雾形成了一张纱帐般,将阵地笼罩得迷糊糊的一片,看不清周边的东西。

    “他娘的,这雨下得真邪了!”热带丛林的大雨说到就到,让秦柯极不耐烦地骂了一句。他想到正在准备攻击的士兵,根本就没有带有防雨的工具,便立刻爬了起来,走进雨中察看情况。

    哗哗的雨如同瓢泼一样倾泻而下,在林地里形成了一道道的溪流,顺着盘根错节的树根往山下流去。

    一阵闪电过后,又一阵隆隆的雷声过后,大雨又蓦然地停了。

    强烈的阳光光线,照射在躺着的李文天脸上,在这样的光线刺激下,终于催醒了已经沉睡一天多的李文天。

    “看来我还活着啊?”也不知自己昏睡过去多久了,光亮的阳光照得他脸部十分清晰,之前留在他脸上的那绝望和恐惧神色仍未退净,让人看出他的满脸憔悴诡异的神色。

    他努力地想睁开沉重眼皮,抖嗦着用手将浑身沾满泥浆的身体摸了个遍,发觉自己全身上下好像并没有留下伤口什么的,便轻声的嘀咕了一声后,迷迷糊糊的又闭上眼睛,想再小睡片刻,因为雨停了。

    “排长,他醒了!”而耳边响起了惊喜的呼唤声,让他感到特别的刺耳,使得他不得不再次睁开眼睛。

    “他娘的。这丫的真能睡。”同样是一身泥浆的秦柯,提着自己的水壶走了过来,看到李文天疲惫的样子,笑道:“喂,醒来就别再睡了,小心着凉,先吃点东西吧。”

    “谢谢。”看到眼前这个秦柯狼狈的样子,李文天略迟顿一下才接过他递给自己的水壶,拧开盖子就急不可待的往口里灌,结果被呛的咳嗽不迭。

    “哈哈……不好意思忘记了,这是熬煮的浓姜汤,有点辣去去湿气。”李文天的窘迫逗乐了秦柯,“别喷出来,吞下去。这可是好东西,糟塌了可惜。”

    李文天的睡意被烈性辛辣的姜汤彻底赶跑了,他这时才注意到周边的人,除之前在那栋旧房子里认识的几个人外,似乎多出了不少人来,难道说自己是睡着走岔了地方不成?

    “究竟出什么事了?”李文天好像只记得他们又遇到南军,接战不久,自己又被炮弹爆炸的激浪掀了起来,随后就不省人事了。

    “别看了。我们被打散了,杀手他们……”秦柯消沉地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然而他却觉得有些不对劲,正想再问时……

    就像是回答李文天似的,瞬间一发炮弹“轰”的一声落在他与秦柯的身旁不远处,震得耳朵一阵嗡响,紧接着就是一大片土坎碎石像下雨似的洒向他们,差点没将人给埋了。

    看到那秦柯排长费力地摇愰着站起身,此刻的李文天却已被炸懵,脑袋昏昏沉沉根本听不清楚他在朝周边的士兵们大声地吼叫着什么。

    感觉像是过了许久,李文天摇了摇头听力才逐渐恢复。而就在这时候他听到的却是一阵阵凄惨的嚎叫,抹去尘土抬头一看,却是一名浑身是血的士兵就倒在自己面前。他的肠子已被炸了出来,鲜血不断地从断残处喷洒出来,将周围的黄土染红了一片。

    李文天彻底被这血腥的场面给吓懵住了,只是愣愣地看着那名并不认识的士兵无助地抱着已经不存在的左臂嘶声力竭地叫着、喊着:“我好痛……快,救、救我!”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弱,最后脑袋一歪就无力的倒在了陡坡上。

    “ 这不会是真的!这不是的!”李文天拼命地闭着眼睛,喃喃不断地安慰着自己,可是眼前的事实又无情地告诉他,这残酷、血腥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士兵的鲜血,被炸飞的手臂和流出的肠子,还有那绝望而没有生气的眼神……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死在他面前,这就是铁一般的事实!

    尽管李文天的头脑几乎处于“短路”状态,但求生的本能直接警告他,得尽快地离开这个充满血腥的恐怖之地。

    “你丫的想干什么?往哪走!”那个刚才还是一副和蔼亲切的秦柯,这会却黑着脸用冰冷语气责问着李文天。

    原来是要发起冲锋了。李文天很清楚自己这是被误为逃兵了,他明白在战场上的逃兵在任何一方都将意味着什么下场,于是他只得胆战心惊的转过身朝高地方向迈开步子。

    当然,已经被吓坏了的李文天是十分不甘愿地跟着冲锋,他有心想放慢脚步躲在别人的后面,可是那位此时就像冷酷无情杀神般的排长,时不时地回头用杀人似的目光威逼着他跟上冲锋着的队伍。

    “这战场上的人多了去,你干嘛非就盯着我一个,这还算是生死兄弟呢?”明知自己犯错,但李文天却是愤愤不平地想道,心里只把这秦柯给恨到骨子里去了。

    成片密集的子弹在头顶上呼啸,一发发炮弹不时地在身旁爆炸,冲锋途中不断的有许多士兵被枪弹或被乱飞的弹片击中,倒在李文天的身边……

    之前,在原先连队时,就听了那位老家伙说过无数次战场上的经历,可那也只是闲着听听消磨时间而已,根本就没什么感觉。现在身临其境的时候,这会李文天才明白老家伙说的是什么,感受的是什么了。

    部队伤亡很大但也冲得挺快,已经可以清晰地听清南国人的咒骂声。李文天仿佛感觉到自己离死亡也越来越近了,心里强烈的恐惧几乎就让他窒息,于是他又怨恨到前面的秦柯,想到反正自己横竖都是死,几次微微抬起了枪口就想干脆一枪杀了他,臆想着这样也许还可死里逃生吧?

    但想归想,李文天并没有这个胆量,也不会真的这样干,毕竟他们是生死兄弟。

    反正他重生之后就是个怪胎,在这生死的关头,脑子里却老是两个“李文天”在斗而开小差,这会又莫名其妙地与那位老家伙赌起气来。仿佛老家伙那张讽刺的笑脸就在李文天眼前晃着,催促他艰难的迈着步履跟着秦柯往前冲。

    奔跑了一会,已经能看到了南国士兵的样子,还有南国士兵那特有的草帽型头盔。

    “卧倒!”

    随着一声狂吼,还没等李文天反应过来他就被身旁的秦柯扑倒在地,紧接着就是两发炮弹“轰轰”的在附近炸开。

    两耳一阵轰鸣,但睁开眼却是有惊无险。

    “杀!!”

    随着几声怪叫,还没等炮弹的烟雾散尽,也不知几名南军是从哪里窜了出来的,正挺着刺刀恶狠狠朝李文天他们冲来。

    正处于迷糊之中的李文天哪里有见过这样的阵仗,当场就吓懵懂了,惊骇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半天都站不起来。而那秦柯迅速抬手就是两枪干掉了最近的两个南军,可惜被接着赶来的另一个南军士兵一枪托砸翻在地上。

    “文天……快,快开枪啊……打死他!”腾不出手来的秦柯,焦急地朝李文天喊叫。

    李文天虽然心里也明白,自己该做点什么去帮助秦柯,却又苦于自己手脚瘫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这么愣愣地看着排长在南军身下拼命的挣扎着……他想帮秦柯的忙,自己却紧张的站不起来。

    可是他更明白,这名南军如果杀了秦柯后,回头肯定会来收拾自己。

    想到这里,李文天就坐在地上奋力地挣扎着,全然没有上次那种干净利索的劲儿,双手颤抖着举起步枪对着那名南军的后脑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枪响,那南军的脑袋就像西瓜一样被爆开了一个洞,而且子弹的冲击力还带着他的脑袋往后一仰,接着整个人就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抽搐着。在他倒地的那一刹间,李文天看到了他眼中的惊讶和不甘,也看到了那张脸上扭曲的痛苦。

    也许他不相信自己怎会死在这么窝囊的怂人手上吧?而李文天的胃部瞬时便是一阵翻腾,一种强烈的呕吐感不断地冲击着他的喉头。

    “这位,就是刚才我向您汇报过的李文天。”那个秦柯将李文天带到一个看上去挺斯文的中年人跟前。

    “你就是李文天。刚才秦排长已经向我介绍过你了,上次救了一个排,今天又在战场上就杀了一个敌人,还救了秦排长一命,嗯,还不错,不错。”

    “秦排长,既然你们这么有缘份,这人,还是留在你们排吧。”中年上尉似乎真得对李文天印象不错,回头就微笑着交待秦排长。

    “是,更恩上尉。可是,我刚才的话……”秦排长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又好像有话要说。

    “我已经听明白了,你放心好了。”更恩上尉随口回应了一声。

    “李兄弟,欢迎你加入我们这支光荣的部队!”更恩上尉主动上前一步握了下李文天的手后,随即就向他说了一通能让人激动的动员说词。

    “唔,唔……”其实李文天只是心不在焉地听着,根本就没听清更恩上尉都说些什么……

    因为这时他蓦然想起老家伙说过,“假如你遇到的是正规部队,按他们的秉性,早在战前就计算好了火炮的诸元,专门对准自己的前沿阵地,有些甚至就对准前沿阵地的战壕。一旦前沿阵地一丢,你还没来得及欢呼呢,炮弹就过来了!”

    想到这他不由就惊恐地大叫起来:“跑,快跑!撤出阵地。快啊,敌人的炮弹就要来了!”

    更恩上尉和秦柯听到后不由就惊愕,都以为这小子疯了。

    “排长!”他焦急的朝秦柯喊道。

    秦柯刚想骂出口,但看到了他眼里的焦灼,于是立即朝更恩上尉说道:“听他的,让部队马上撤出阵地!动作要快!”

    更恩上尉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李文天拖着跑了起来。

    “全体都有,立即撤离!”秦柯也机灵一动,朝全连下达了命令。

    大部分人接到这个命令后都有些莫名其妙的,但还是跟着他们往山顶阵地另一面跑去……

    果然,李文天他们才刚翻过山顶阵地,就听到天空中传来一阵阵尖的呼啸声,接着就是炮弹落地的爆炸声。

    这些炮弹都打得又准又狠,就算没有直接命中战壕也都是打在附近。

    趴在一直懵懂的更恩上尉这时清醒过来了,倒吸了一口凉气问道:“李文天,你是怎么知道敌人要炮击了?这要是再迟一步,我们就……”

    “更恩上尉。”秦柯焦急道:“还是快去救人吧!”

    “你是怎么知道南军要炮击的?”这回是满脸被烟薰得漆黑的秦柯闷声问了。

    欲知李文天怎样回答大家的疑惑,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