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膳后,委尘和老台一起在院子里练功,忘姝拿着术谱坐在台阶上看,旁边还放了一盘红枣边看边吃。

    “老台你家的棍法你学完了吗?”委尘问。

    “没有。”老台不忘挡下委尘一击,没想到棍子却断了。

    “太旧了果然不行啊,再换一把。”委尘停下,走到武器架子旁边,挑了一把枪扔给他:“试试这个。”

    老台掂了掂道:“嗯……我再挑挑。”老台把枪放回去,换了一把掂了掂又放回去。

    “没有合适的?”委尘问。

    “先使这把吧。”老台拿了一把枪头很小的长枪。

    “好,那继续吧。”委尘挥枪跃起,不料一阵疾风刮来,委尘一下停住。

    “这风……”旁边忘姝也将书放好,停下来观察四周转而轻笑:“子映要来了吧。”

    “咔嚓”梧桐掉下一根长枝,连带着落了仅剩的几片枯黄的叶。

    “嗯?”老台走过去捡起来,仔细看了看。

    “给你的。”梧桐说。

    “你竟然会说话!”老台第一次听到树会说话,非常惊讶。

    “……”梧桐树没理他。

    “……多谢了。”老台对梧桐拱手道谢,拿着树枝往屋里走,想着该在棍子上雕点什么。

    “这风声怎么那么像怪物的吼叫声?”老台突然发现这点。

    “因为风生兽要来了。”忘姝说。

    “风生兽?”突然老台觉得四周的风都聚集在了他前方,强大的气流像要是把他吸进去,随之面前一只一人高的带翼的青兽从风里出现,铜铃般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老台下意识退后防御。

    “没关系,他不轻易伤人的。”兽背上贺子映笑吟吟地说。

    “你是?”老台问,看她一身白衣和忍冬纹腰带,应该是枯山的贺家人,莫非她是……。

    “子映姐。”委尘高兴地跑过去想给贺子映一个大大的拥抱,可还没接近贺子映,风生兽转头对她一吼,委尘被它突然这一下吓得一怔一下子停在那,忘姝和老台捂着嘴笑。待老台回想到委尘叫的名字时,一股酸涩的感觉涌上头颅。

    “点绛,别这样。”贺子映跳下来责备道。

    “你就讨厌吧。”委尘重重拍了一下点绛的脑门。

    “进屋里做做吧。”忘姝已经在烧水准备沏茶了。

    “我该把点绛放哪啊?”贺子映问。

    “让青儿和糖丸它们一起在院子里玩吧。”忘姝说。

    “好。”委尘去把仙鹤的房门打开,把青儿和糖丸放出来。

    “对不起,刚刚忘了回答你,我姓贺名镜,表字子映,你呢?”贺子映很礼貌地说,听了她的名字,老台轻笑。

    “在下姓澹台名栖字隐。”老台说。

    贺子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停顿了一会儿道:“你……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听到他的名字,贺子映的眼圈顿时红了,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小镜儿,别哭了,我没事。”老台温柔地摸着贺子映的头。

    “我爹娘知道,一定很高兴。”贺子映抹着眼泪,抽泣道。

    “外面怪冷的,先进屋说吧,茶都起沏好了。”忘姝说。

    “好。”老台点头,贺子映跟着老台进了正屋。

    “子映你怎么哭了?”委尘进来问。

    “见到栖哥哥高兴的。”贺子映道。

    “你们认识啊。”委尘很惊喜地问。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小时在枯山学过两年吗。”老台很无奈。

    “嘿嘿,想起来了。”委尘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不过高兴归高兴,老台的事情子映还是跟我们先保密吧,毕竟外面不安全。”忘姝道。

    “我爹娘也不能吗?”贺子映问。

    “抱歉,最好先不。”忘姝知道这会让贺子映不高兴,但是只能这样。

    “对了,我带来了些礼物给你们。”贺子映转了个话题,他打开背着的布包,掏出一堆瓶瓶罐罐。

    “都是我自己制的药,我都贴了签,用法都写在上面了。”贺子映拿出其中一瓶药说,又拿出一捆鼠寒草说:“这是娘特意让我带的,辟邪很管用。”

    “谢谢,再代我们谢谢你娘。”忘姝说。

    “跟我就别这么客气啦。”贺子映笑着说。

    “今个老台正好说要烤腰子,你来的巧正好能尝到。”忘姝说。

    “没错,老台烤的可好吃啦。”委尘很激动。

    “我还没尝过栖哥哥的手艺呢。”贺子映很高兴。

    “正好快要吃午饭了,我这就去烤吧。”老台说,他一个男人跟三个女人坐着总会有些尴尬,正好要到中午,就找个事借口走了。

    “辛苦啦。”贺子映说。

    “没什么。”老台向厨房走去。

    厨房离正屋不远,老台听得到里面叽叽喳喳地说话声也不知道里面聊了什么。

    “小时候栖哥哥比我高了好多,我总是跟他上山,玩累了只能让他背我下来。”贺子映讲着过去的事。

    “还有么?”忘姝问。

    “栖哥哥很厉害,那时候山上总有些野妖怪,又一次我们遇上一只狼,当时栖哥哥用一根木棍就打跑了,那时候我就一直吵着要去江合学棍法。”

    “然后呢?”委尘问。

    “然后我爹不让我去,我说等栖哥哥走的时候就偷偷跟他一起走。”

    “挺有勇气的。”忘姝说。

    “然后我就被打了。”贺子映耸肩。

    “哈哈哈,你爹竟然还会打你。”委尘道。

    “可不是么,外人面前温柔谦逊,管我的时候可严了。”贺子映学了一个贺离华生气的动作,惹得委尘和忘姝大笑。

    “还有什么事,再说说。”忘姝还想听。

    “后来金宝就来了,我们仨一起玩,我俩让栖***了好多心,不过一年后栖哥哥就回去了,那天我俩抱着栖哥哥哭了好半天。”

    “金宝?”忘姝和委尘齐声问。

    “是我给莘双起的字。”贺子映好似还觉得很自豪。

    “哈哈哈……”委尘和忘姝被这个名字逗得笑的不行。

    “不好听吗?”贺子映委屈地说。

    “什么寓意?”忘姝问。

    “富贵吉祥幸福,多好啊。”贺子映表情很认真的说。

    “……挺好,挺好的。”忘姝笑着说。

    “原来莘双还去过你们枯山。”委尘边笑边说。

    “莘家联合万道会打散旗的事他可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报复可别牵连他。”贺子映一脸严肃地对委尘说。

    “这么护着?”委尘挑眉。

    “我知道他的脾性,他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提到莘双,贺子映难免难受。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他。”委尘给贺子映倒满茶。

    “好。”贺子映喝完又来了一杯。

    “对了瑶台,不对……忘姝你姐姐就这么让你下来了?”贺子映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还不太习惯。”

    “名字我倒是无所谓,我姐姐没有多留我,离开前说不想让我呆在不周山,我没太懂。”清澈的茶水倒映着忘姝的脸,忘姝从里面看清自己舒展不开的眉。

    “大概她就像让你多出去看看吧。”贺子映这么理解。

    “可她又说不想让我去人间。”

    “毕竟人间太乱了。”贺子映说,委尘跟着点头。

    “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贺子映问。

    “先请神吧。”委尘说。

    “听说叶奕之不是什么好惹的,你们三个人小心着点。”贺子映悄声说。

    “我们也怕这个事。”忘姝说。

    “以你们的力量,请神成功的可能性很大,一旦成功很可能被盯上。”贺子映说。

    “确实。”委尘点头。

    “不过你们还是试试,不请神,没有神眷,根本打不过澹台障和蒋相宜。”

    “羡慕你啊,不用请神,直接继承就好了。”委尘说。

    “络华君也得认我啊。”贺子映说。

    “胄君呢?”贺子映问委尘。

    “应该还在黎云城门。”委尘说。

    “还在那啊。”贺子映道:“本来是你的东西,你却不能正大光明的拿回来。”

    “哎,迟早会拿回来的。”委尘说。

    “如果有神还能请成么?”委尘问。

    “可以吧,不过得看你身体能否承受的住,而且要确定第一个神还会是否对你忠心。”贺子映解释。

    委尘低头想了想:“当下也只能先请神了。”

    “我去看看栖哥哥,陪他说说话。”贺子映说。

    “去吧,好不容易见面有好多话要说吧。”忘姝道。

    “是啊。”贺子映去厨房找老台。

    “栖哥哥,我来啦。”贺子映推开门做了一个鬼脸。

    “这里油烟大,你先出去等吧。”老台挥着扇子说。

    “没事,跟你说说话。”贺子映搬了个板凳坐在老台旁边。

    “双儿,怎么样了?”老台问。

    “金宝十一岁被带走了。”贺子映眼光黯淡了下去:“蒋相宜来接走他,毕竟是莘家的孩子,我们贺家也不好留。”

    “金宝?”老台有点疑惑。

    “我给双儿起的表字!”贺子映已经料到了后面的结果:“你是不是也觉得好笑。”

    “没有。”老台生生忍住,别过头去:“挺好的。”

    “我也觉得是啊。”贺子映说。

    老台转了个话题:“那蒋相宜待他好不好。”

    “怎么会好,金宝一次被打的不行了,被小花拖到我这里来治,身上的伤看着我也疼。”贺子映说着说着眼泪又忍不住了。

    小花是当时贺离华送给莘双的另一只风生兽,当时莘双和贺子映互相给对方的风生兽起了名字,作为他们友情的见证。

    “哎,别伤心了。”老台想安慰,但是不知道要说什么,想了半天憋出一句:“双儿会变得更坚强的,不会再是之前那个爱哭的小男孩了。”

    “还是小男孩时好啊。”贺子映说。

    “……”老台又不知道怎么回了,继续想了半天:“可莘氏宗主不是小男孩能当的。”

    “一个宗主有什么好的。”贺子映很不屑地说。

    “你将来也得是贺家宗主啊。”老台说。

    “不说这些了,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贺子映道。

    “日子虽是清贫,但是安逸自在,倒也过得快乐。”

    “那就好。”贺子映看着他粗糙的手,知道他过得肯定辛苦,“不管怎样,自在快乐就好。”如果老台一直在万道会里生活,等他看清其中的明争暗斗,攻心算计之后,那样的日子反倒成奢望了。

    贺子映红着眼睛看着他,看了半天说:“我要吃腰子。”

    “正好快烤完了,这些你先端过去吧。”老台把一盘腰子递给贺子映:“叫忘姝和委尘过来,端菜盛饭。”

    “好。”贺子映端着腰子跑出去了。

    看她走了,老台放松地坐下来,仰头深吸一口气,心想:双儿,该怎么帮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