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潋滟宫里忽然燃起了灯烛,这潋滟宫自先皇后妃艳妃自缢后,一直无人到扫,时间久了宫院里杂草丛生,一片凄凉之色,往日偶尔路过此处的宫女,都会觉得有股阴寒之气渗入肌肤,让人不寒而栗,久而久之,这里便无人敢经过了。

    此时,潋滟宫里正站着一位头戴紫金冠,身穿白色蟒袍的清隽男子,他一脸悲痛地注视着一架布满蛛网的梳妆台,上面的铜镜早已照不出人影,他缓缓地闭上眼睛似在回想过去,身后的男子催促道:“主子,咱们在这不宜久留,要是被皇上知道了,反而不好。”

    “黄雀,你还记得小时候,娘亲最喜欢坐在这个梳妆台前装扮自己,有时还会替你编发,她常开玩笑说你男生女相,可惜错投了胎。”

    “主子,这是娘娘和属下玩笑的话,您还记得。”黄雀低着头,微微笑着,眼神微眯好像也回到了过去。

    “娘亲离开本王时,本王才8岁,20年了,本王整整离开了20年,如今回来拜祭下娘亲,就算他知道又怎样?如今的我已不再是那个可以任人随意摆布的孩童了,黄雀,今日本王在娘亲的寝宫发誓,本王要将被夺去的东西全都抢回来,让本王娘的灵牌进宗祠,永受皇室香火供奉。”

    “属下定拼尽全力助主子达成所愿。”

    男子睁开眼,眼神中的悲伤已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阴毒寒冷地眼神,他转身看着黄雀说:“本王知道你和胭脂从小一起习武,感情不错,可是,胭脂屡次失手已犯了大忌,这次本王看在你的面子上,最后给了她机会,可惜…..事与愿违,最终仍旧功亏一篑,如今她被关押在开封府大牢,我猜包拯留着她一定还有其他用处,胭脂活着对本王来说是个隐患,本王想你知道应该怎么做。”

    黄雀咬紧牙关,沉声道:“胭脂办事不利,这是她应有的下场,属下定不会让她坏了主子的大事。”

    “嗯….你明白就好。哦,对了,那个张贵妃最近怎么样?”

    “听说她哥哥被包拯铡了后,她在皇帝面前大闹一番,被皇上狠狠训斥了一顿,如今正被关在静心观反省。”

    “哦?皇上这次怎么舍得狠下心肠了?”

    黄雀嘿嘿笑道:“庞太师之女正是桃李年华,他趁着皇上和张贵妃闹翻之际,将女儿送进宫中,皇上一眼看中,直接册封为庞妃,此刻,春意正浓,哪里还会记得这个张贵妃。”

    “静心观?”男子轻轻一哼,手中轻轻拨了几颗琉璃手串上的念珠说:“从来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这心不静的人在静心观久了只会生出无限怨念,看来我是要去看看那位张贵妃了。”

    “主子,那明日我陪你走一趟。”

    “不必,这几日你要密切监视开封府的一举一动,皇上命展昭贴身护卫与我,你的出现反而会引起他的怀疑,不如,你在暗处倒更为有用,有什么事,我自会传信与你。”

    “属下遵命。主子,那个薛飞飞还要抓吗?”

    “那群废物简直成事不足,如今一击不中,却已让展昭他们有所警觉,暂且先观察一阵再说。”

    “主子,胭脂催眠小西的时,那个小西曾说薛飞飞不是人,又说薛飞飞不是薛飞飞,属下一直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黄雀,你还记得红瓷瓶里写的那段炼制长生不老药的秘诀吗?本王参透了大部分,唯有一处始终想不明白,要得不老药需得用阴非阴,阳非阳之人的心为引,且炼出药后还需以此人的血喂送,放能奏效。”

    “主子是怀疑那薛飞飞就是非阴非阳之人?”

    “你还记得我们派去的人回来怎么说的吗?”

    黄雀想了想说:“薛飞飞是被咱们的人打成重伤险些丧命的,可是之后我收到的消息却是她完好无损地回到了开封府。”

    “如果本王所料不错,薛飞飞应该就是本王要找的那个人。”

    黄雀一怔,喃喃地说:“这世上难道真有这样的妖人,这太不可思议了。”

    男子若有所思道:“有没有只有试过才知道。”

    又过了片刻,他轻轻舒了口气,对黄雀说:“时候不早了,咱们走吧。”

    男子又一次环顾了一遍潋滟宫,这才转身决绝离去。

    第二日,展昭四人回到开封府时,已是晌午十分,包拯告诉展昭,贤王已经到了京城并拜见了太后和皇上,皇上命他一回来便去贤王那里听候吩咐。

    展昭没想到贤王会来的那么快,稍感意外,不过既然皇上已下令,自己自当遵旨。临行前,包拯又叮嘱展昭一切要小心,如今的贤王也不再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包拯总觉得这个贤王身上有股危险的气息。展昭一一应下,便急急往贤王府赶去。

    飞飞见展昭匆匆而去,知道一定又有什么棘手的事,便问迎出来的公孙策到底出了什么事?公孙策不便与她多说内情,便只好说展昭奉命去保护贤王在京这段时间的安全,飞飞听了心里不免嘀咕:展昭又不是保镖,怎么什么人来都有他的事情。

    一旁的若溪看出飞飞的不满,为免给公孙策看出端倪,忙扯开话题说:“公孙先生,这次松江一行,到让我找到救诺儿的办法。”

    公孙策惊喜之余又觉好奇,忙问:“这真是太好了,若溪姑娘可否说说这蛊毒要如何解?”

    若溪指了指身边的飞飞说:“我无意中发现用她的血为药引,配以蜈蚣、毒蝎等十种至毒之物炼出的丹药即可克制蛊毒。”

    公孙策说:“难道就无法根除吗?”

    若溪为难地说:“苗族的蛊术,根除的法子只有一种,就是找到母蛊并杀死,这蛊毒就不药自愈了,可是这母蛊很可能只有种蛊之人知道在哪里,所以,除非胭脂肯说出母蛊在何处,否则,诺儿这一生就只能依赖我炼的丹药活下去。”

    公孙策闻言,良久方说:“也罢,生死有命,能活着就已是再好不过了,我这就去禀告大人,姑娘需要准备什么尽管同我说。”

    若溪一笑道:“只需一个安静的房间,一个药炉供我炼药即可。”

    公孙策点头便自行去安排,刚走几步,又对一边的白玉堂说:“白大侠能否随我去见见包大人,大人兴许有事会需要白大侠帮忙。”

    白玉堂点点头,便随公孙策一同而去。

    飞飞和若溪见人都走了,便一起回到菊院,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静心观历来是皇室关押犯错后妃的地方,此处虽仍建在御花园内,但是地处偏僻,人烟稀少,终日院门紧闭,较之御花园的花团锦簇,要显得冷清太多了。

    此刻紧闭的院门内,正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让被拘禁在此多日的张贵妃大吃一惊。

    “贤王,你为何会到此处?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个被张贵妃称为贤王的男子悠闲地把玩着手中的琉璃手串,冷冷地笑道:“本王怎么会不知此处,你可能不知道,本王8岁那年和自己母妃可是在这里住了好一阵子呢。”

    “既如此,王爷难道不知道,您私自来此已是逾矩了吗?”

    “呵呵,没想到曾经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贵妃娘娘竟也会说遵规守纪,看来静心观的日子还真没让你白住,只不过,你大哥就这么白白死在包拯手中,这比帐你就这么认了吗?”

    “哥哥有错在先,受到惩罚也是应该,只怪我没本事,救不了他…..”

    “张贵妃,你真以为你哥哥是为了那尊破红瓷而死的吗?”贤王边说,边慢悠悠地踱步到放红瓷的柜子前,伸手拿起瓷瓶,仔细地端详了一阵,忽然手一松,“啪”地一声,红瓷坠地摔得粉碎。

    张贵妃惊叫一声,跌跌撞撞跑到贤王面前,颤声质问:“贤王,你这是做什么?”

    贤王拉住张贵妃一起蹲下,指着那堆破碎的瓷片说:“听说你素来爱瓷,你且仔细瞧瞧,这可是真品?”

    张贵妃被他这么一说,不由一愣,哆哆嗦嗦地捡起几片碎瓷仔细看着上面的纹路,又拿起瓶子的底部,就着碎裂的破口,一个鲜红的赝字,赫然印在瓷瓶内部的瓶底里。

    张贵妃一阵心颤,手一抖,瓷瓶应声落地,她自己则再也站不好,身子一软便倒在了地上。

    “瞧见了吧,这不过就是见赝品,你大哥就为了这假货凭白赔上了一条命,可惜啊,贵妃也算是玩瓷的行家,怎么你大哥不懂也就罢了,你也会看不出真伪呢?”

    张贵妃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眼泪夺眶而出。

    “当初,大哥将红瓷送给我时,我并未仔细去看,再加上我知道皇上素来推崇节俭,我怕让皇上瞧见这价值连城的宝物会不高兴,便一直藏着并不敢经常拿出来把玩。可是,贤王,你是如何知道此物是赝品?”

    “我嘛….实不相瞒,这件赝品是本王送给你大哥的,本王自然是知道的。”

    “什么……你,居然是你,你,你为什么要还害我大哥和我?”

    贤王故作惊讶道:“本王何曾想过要害你们,只不过,你大哥求宝心切,而这宝贝不知究竟在何处,本王一心想和你大哥做朋友,便想出了以假代真的法子,反正你们是亲兄妹,纵然是被看出来,顶多一顿责骂,你断不会将你大哥怎样,你说不是吗?”

    “前言善辩,我大哥已死,如今还不是随你随意编排,我定要将此事禀告皇上,让皇上替我主持公道。”

    “皇上?哈哈哈哈,张贵妃,老实告诉你皇上这会正和庞妃浓情蜜意,哪有空管你的事?”

    “什么?什么庞妃,哪来的庞妃?”张贵妃大惊失色道。

    “庞妃嘛….自然是庞太师的女儿罗,张贵妃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出了这档子事,皇上还会对你旧情难了吧。”

    “你胡说…..皇上最是宠爱我,他断不会….断不会……”

    “醒醒吧,张娘娘,皇上若对你真的情根深种,又怎会不顾你的感受,听任包拯随意就将你大哥给铡了?你可知涉及此案的犯人共有4人,而包拯只铡了2人,还有2人却只是关进大牢,若是他真有确凿证据审理此案,又为何会如此拖拉,至今尚留2人不定罪?”

    张贵妃不可置信的看着贤王,连连摇头说:“不,不可能,皇上说包拯是有真凭实据证明我大哥的确是犯了死罪的。”

    “真凭实据?就凭这尊都没有人认出是假红瓷的赝品?真是太滑稽了,开封府办案何事如此草率。”

    “你的意思是…..皇上故意借包拯的手杀了我大哥?”

    “是不是皇上的意思,本王也不好断定,不过依本王之见,此事多半是皇上授意,包拯奉命行事罢了。”

    “可是,为什么呀,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张贵妃迷惑地问

    贤王盯着张贵妃,眼露森冷之色道:“自古帝王做事只讲权益利弊,哪有感情之说,薛家红瓷案搞的众人皆知,群情激愤,你大哥又在这个时候敬献红瓷,纯粹是撞在风头浪尖上,你想想,这红瓷不管是真是假都是出自你大哥之手,皇上要想安抚众怒,最简单的法子是什么?你如此大闹御书房,换做别人早被打入冷宫了,而皇上只将你关在静心观反省,这又是为什么?说到底,这些都是靠你大哥的一条命换来的罢了,若皇上真对你有情,又怎会这么快就”宠幸了庞妃?贵妃呀贵妃,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张贵妃听着贤王的一番分析,脸色渐渐变得惨白,但她仍不肯完全相信贤王的话,她冷冷地看了一眼贤王说:“纵然你说的都是真的,你又为何要告诉我这些,难道你当真不怕我去找皇上告发你吗?”

    “本王虽久不在京中,但朋友还是有几个的,张尧去京城后很久都未有消息,本王变托几个朋友打听,谁知竟打探出这等不幸之事,本王感念他义薄云天,纵然自己身遭不测也没有说出本王,心中甚是惭愧,故而也来到京城想替他讨个公道,进宫后才知娘娘也已…..唉,都是我的错,悔不该当初出如此馊点子害了张兄。”

    贤王眼含热泪说完这段话,张贵妃听在耳里只觉的字字真情,哀伤地说:“如你所言,纵然已经知道了真相,我又能怎样?”

    “难道你不想替死去的张兄报仇吗?”贤王反问道。

    “我?如今的我还有何本事替他报仇?”

    贤王将一瓶红色的瓷瓶递给张贵妃,语气冰冷地说:“谁杀了你的兄长,谁让你的日子一落千丈,谁让你沦为这宫中的笑话,都可以用这个小瓷瓶去解决,中秋佳节那日皇上太后会宴请几个心腹官员共渡佳节,正好包拯也去,本王会替你去太后那里说情,那日会放你出来,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张贵妃死死盯住那只瓷瓶,良久咯咯一笑语带嘲讽道:“王爷如此费尽心思地要替我报仇,究竟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我大哥?这瓶毒药若真进了包拯的口,恐怕就再也不会有人继续追查这个案子了吧,到时,王爷的两手始终干干净净,而我,却要落得谋害重臣之罪吧。”

    “你以为身处静心观的你就真的安全吗?那庞妃一朝地位稳固了,岂会容你这样一个威胁的存在时时戳着她的心窝,让她不得安生,她爹爹是当朝太师,要除掉你,易如反掌之事。”

    贤王把玩着手中的琉璃手串,漫不经心地继续说:“反正早晚都是个死,何不让自己的死更有价值些,也好让你哥哥死的瞑目。”

    “你就不怕我将今日之事告诉皇上?”

    “哈哈哈哈,你若想说那便去说罢,不过,本王劝你可要想清楚,你无凭无据地去告状,皇上是信你还是信本王,太后是信你还是信本王?可别到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说着,又将手中的瓷瓶往桌上一放,道:“东西本王就放在这里,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本王过几日再来看你。”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起身离去。

    出了静心观,贤王步履匆匆地赶往贤王府,一进门等候在外的侍卫忙上前说:“王爷,展昭已等候多时了,他说是奉皇上之命,保护王爷在京这段时间的安全。”

    贤王冷哼一声,面露不愉之色,冷冷说:“展昭现在哪里?”

    “在偏庁等候。”

    贤王一言不发地就往偏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