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装饰简单却舒适的马车,几辆拉了南货丝绸、水果的货车,一行护着小主人和货物的壮丁,看起来再正常不过的南北路上生意人。

    可是依偎在马车里的一对看似夫妻的“小主人”却是未婚的夫妇。

    张**从没出过京城,甚至很少踏出张家大门,一路上的风土人情或者是躲避父亲搜寻的刺激感,都让她无比兴奋。可以偎在情郎的怀里日夜不分的近半个月时间,让她觉得即便是此刻立即被父亲抓回去打死也值了。可是又因为这朝夕地相对更加眷恋李广玉身上干净的皂角气息,想跟他白头偕老,不时向上苍祈求千万不要被父亲抓回去。

    李广玉是个正人君子,这半个月时间虽然跟张**扮夫妇,路上为了免人怀疑住的也是一间房子,可他就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对张**即便眼角眉梢都是爱意,可行动上一直是规规矩矩的。一方面因为他爱惜张**,他要等安稳下来给她一个真正的婚礼,另一方面,实在是他的心乱如麻,没有那个心思。

    “你跟我说是陈公子帮助我们走的,我只感激这陈公子肯赠金助我们,却没想到这一路上会如此顺利。”

    张**在疾驰的马车中,因为李广玉宽厚的臂膀也不曾觉得颠簸,眼见离京城越来越远,心也放松下来,她爹若真能抓住他们怕是早就抓住了,如今半月过去,离北齐的边境都不远了,张**渐渐安下心来。

    李广玉见张**提起陈亦卿,便答她:“是啊!陈公子的恩情太重了,我们只有不辜负他……”

    其实李广玉也觉得这一路上的顺利就是侥幸,但是他却比张**担心被父亲抓到更多了一层心事。就在他们的马车底下,暗格里有一小箱黄金,玲珑搬箱给他的时候说是陈亦卿目前能拿出来的所有财产了,望他们一定要成功。

    玲珑的话不假,这箱黄金确实是陈亦卿的所有资产了,其他的钱都用来扩张生意,买地,雇人,帮豫王敛财上去了。而知道陈亦卿这箱黄金存放点的就只有玲珑和程祥,程祥是跟陈亦卿寸步不离的,要是被陈亦卿知道玲珑竟背着他把所有的金子都给了李广玉,怕是会气吐血。

    而玲珑这些年存的所有钱都用来找这帮送李广玉出城的人了。

    这些人都是朱玉轩找来的,玲珑肯见朱玉轩并给他安排事情,朱玉轩如临大赦,根本不用文明个中缘由,不去过问玲珑为何要安排李广玉和张**离开,就同打了鸡血一般完成姐姐的交待。

    在玲珑的计划里,只是找几个身手好的人,扮成客商,在他们的保护下将李广玉和张**带出去就行了。

    朱玉轩对于玲珑的话异常上心,所以竟比玲珑的考虑要细致很多。他找来了一批本就是商人的人,许些好处这些人自然愿意捎上这一对“逃难的小夫妻”。这些人常年南来北往的做生意,根本不用扮客商,要自然的许多。

    当然也少不了加了几个功夫好的人,路上保护李广玉和张**的周全。在朱玉轩用心的安排下,明面上的功夫算是做足了。

    至于身份那是玲珑藏在西街的那人帮她解决的,玲珑知道那人本就是北齐的,而他说可以弄来真正的北齐身份,将李广玉和张**送到北齐去,玲珑也只有相信他。

    “大人,您让护送的人再有两日就差不多到边境了……”

    “好”

    “嗯……额……”

    景林看着手下来复命的人似乎是有话要说的样子,便抬抬眼,看他一眼:“怎么?”

    那兵士弯弯腰说:“属下刚打听到,户部张侍郎今日在寻找女儿,还有……好像他女儿是跟个男人走的……咱们送的人?……”

    景林笑笑:“他找他的女儿,关我们送的人什么事。我护送的人是去以商人身份为玄淇提供情报的,那是我们的人!再说……”景林的眼神一凛,他也意识到自己好像因为心虚跟个不必要的人说太多了,重重地一拍桌子,哗地站起来了。

    “我叫你做的事情就是军令!玄武军中的事情什么时候需要我解释得这么清楚了!”

    那人见景林发怒,忙弯下腰,连连说着:“是!是!”

    玄武军中人都知道景林跟他们未来的都统玄淇关系好,况且就算不是玄淇,景林这些年在玄武军中累计的军功可不少,虽然只是五品副尉,但是景林在宫中当值,是可以直接面见皇上的,所以不论是玄武军内外还是不会有人因为他的官衔去得罪他的。

    京城不乏公侯将相,也不缺大官,但是若以品阶来看人那么很可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见上官生气了,这个小军官忙不迭地向景林道歉,景林挥挥大手让他退了出去。军队讲究的是上下级间的绝对服从,所以这个小军官也不会思考景林今日为何会没来由的生气,其实他方才所说所做并无任何错处。

    当然,他更不会知道,景林这样说不过是在掩饰自己的内心。

    陈亦卿要做的事情是给豫王敛财,当然仗着豫王的身份背景他不担心没有用来下蛋的鸡,却轻易也不想让人知道他背后有豫王的力量。

    京城中或许还有他刚到京城就搭上了豫王的一些风传,但是这不影响他在豫王背后做些事情,若真是细细地论较起来,哪个王爷的背后没有帮他们赚钱的幕僚,甚至是朝中大小官员都有他们敛财的途径。跟商人合作这是最安全的,至少没有通过地方官员贪污行贿,盘剥民脂民膏。

    御史们对于王侯私通商人的事情,根本不放在眼里,也不会有人如此不长眼的去因为这么一点小事而惹一个未来可能做皇帝的人。至少目前看来,皇帝的几个成年皇子都还有做太子的希望。谁让他们的皇帝看起来是没有特别喜欢哪位皇子,根本看不清内心。

    而陈亦卿的身上有一块豫王府的令牌,这个是豫王给自己亲信方便办事用的。所以陈亦卿跟着武子杰他们去衙门的时候并不害怕,若是王滔真是发起狠找人打死了他,他才真是什么都没有的,去了朝廷只要危险关头亮出豫王的关系,自然这些地方官员没人敢为难他。

    陈亦卿做事一向谨慎,也不贪功冒进,他和豫王不仅有互利互惠的商业合作关系,更加上郭雨晴对陈逸的情感,所以陈亦卿出面为豫王做事的时候,凡事都是出于豫王的角度去考量。也因为他这样的行事作风,豫王经过考察才能信任他倚重他,这块豫王府的牌子就是他临回浔阳前豫王赐给他的。

    当然豫王赐块牌子给他,他也不会随便拿出来用的,就算是赵林和唐锦仁,陈亦卿也不能告知他们自己搭上了豫王这条线。和他们的生意是生意,和豫王的生意那却是政治。他不是爱炫耀的人,他也不要名,只要利。

    所以在衙门的时候,见李知府有意和稀泥,两边一安抚便罢了,陈亦卿也不打算追究,只要不耽误他的大事便罢。

    从衙门出来,回去的路上赵林还在气愤不已:“这个李知府,平日里我们待他也不薄,老子受了这等鸟气,他竟然不帮我们!”

    陈亦卿拍拍赵林的手背,说道:“算了哥哥,咱们是生意人,赚的是钱不是气!”

    赵林见陈亦卿似是一点都不在意似的,原本是他未来的妻子被人调戏惹出来的事情,人家都不在意,自己何必如此斤斤计较,其实也不过是不服气那个王滔生意上略略地压了他半头而已。

    话锋一转,赵林一脸坏笑地问陈亦卿:“你小子到底什么时候决定娶娉婷姑娘了,连我都不知道,这下好了终于能喝你的喜酒了!对了,你们怎么说要到京城完婚呢?就在浔阳我和唐家帮着你办了不好么?”

    陈亦卿就知道他还要问起此事,苦笑着:“这个实在是冤枉老弟了,我那日是见王滔对娉婷姑娘动手动脚,一时情急才这么说了,我并不想坏了人家姑娘名节,赵兄可不要再提此事了!”

    赵林一脸哑然:“你……玲珑、念恩、娉婷,这些年你身边的女子倒是也不少,你竟一个都不娶!玲珑你只当是你的婢女、妹妹,念恩是你的表妹,哪怕只有兄妹之情也说的过去。

    娉婷又是为何!?她本就是你买回来的,给你暖床很应该啊!再者娉婷年轻貌美,你都不动心?莫非……莫非……”

    赵林看着陈亦卿长大了嘴,双手不自觉做了个护胸地动作:“你不会是喜欢男人吧?!”

    说到这个“喜欢男人”的话题,陈亦卿的脑中忍不住浮出了陈逸的脸,面上一红,他“啐”了赵林一口,慌忙解释到道:“我只是……只是不想耽误人家姑娘,我这腿脚始终不好……”

    “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再者女人而已,以老弟你现在的身份财力,再者说你也长得一表人才,莫说是娉婷、玲珑这些女子了,就算是那些家境殷实的小姐们嫁你也是绰绰有余。”

    陈亦卿有些微微红了脸,对赵林挥挥手道:“赵兄有所不知,愚弟这样的人,也是有浪漫主义情怀的,我此生惟愿遇到心爱之人,再与她白头到老。在遇到心仪之人之前,我只想好好做生意,多赚点钱,为我们将来的生活提供保障。”

    赵林张目结舌地看着陈亦卿,他想到自己的夫人孙氏,忽然开始佩服眼前的这个有梦青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