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达慌乱之下,大声道:“来人……”便有两个军官应声闪了进来。闻达命令道:“速……”叶冲却微笑着道:“闻将军不用着急,那些草寇伏兵已不足为患!”

    闻达心想:“不足为患?说得轻巧。要知道东平城现在可是兵力薄弱,断然经不起草寇的两面夹攻。北山如果真的有草寇伏兵,东平府那可就完蛋了……”事态很严重,他几乎不敢去想像。刚要命令两个手下集中兵力,加强北面池城的护卫,却见那叶冲神态镇定,心里一动:“他既然手握令牌,自然带了大军过来,那么……嗯,昨日下午的那场火说不定就是他放的,肯定是他已解决了那股草寇的伏兵。”他心里一喜,连忙把两人挥退。

    程万里却是蹦了起来,一把抓住闻达的胳膊,结结巴巴地道:“闻贤弟,怎么办?怎么办?草寇有伏兵……草寇有伏兵……”他唠叨个不停。闻达安慰他道:“程大人不必担心,那伏兵想必已给这位小兄弟解决了!?”他眼巴巴地望着叶冲,心里也抓不准。

    叶冲点点头道:“两位大人放心,这股草寇确已给在下解决掉了……”两人松了口气,程万里又瘫坐在椅子上。叶冲道:“但我看那董澄用兵既大胆又谨慎,所以才能判断那董平此行是凶多吉少。两位大人可得提早预防才行。”

    程万里又急了,咚地站立起来,说道:“闻贤弟,你快去派人把他们召回来呀……”闻达摇摇头,黯然地道:“来不及了,董将军已出兵了差不多四个时辰,此时应该已和草寇接战了,如果真的……”他冷汗又出,微闭眼睛,还真不敢想像那劣势。

    程万里连忙求助叶冲,说道:“这位兄弟,你可否……可否……”叶冲也是摇头道:“现在恐怕也来不及了。”程万里惨然,颓废地坐了下去。

    闻达急问道:“小兄弟,你带了多少人马前来?”叶冲道:“都到齐了!”他指了指门口。闻达一惊,脱口道:“就剩这点人……”回过神来,感觉这个结果也是正常的。这叶冲既然是厢军指挥使,手下怎么都得有三四千人吧?对付三千草寇,还剩下四五十人,实在已是天大的战绩了。

    朱武忍不住就说道:“两位大人,昨日之战,我们可是尽歼那股草寇,一个也不曾走脱。我们是伤了几十个兄弟,但无一身亡……”程万里和闻达目瞪口呆,不会吧?他们把目光又往朱武身上盯去,只让朱武心虚起来,禁不住又往后退去,心里又骂开了:“有病!又来……”

    事关重大,程万里突然从台案后绕了出来,招呼也不答,急步冲出门外。过了半晌,他才巴巴地赶了回来,这时他的态度已大异从前了,竟然拉起叶冲的小手,笑喝喝地道:“贤侄,原来你是童相的乘龙快婿呀?还真是一家人不识一家人……太好了太好了,不愧是英雄出少年呀……”他絮絮叨叨的,叶冲这才明白这家伙肯定去找胡水清核实情报去了。

    程万里见闻达一愣一愣的,就笑说道:“闻贤弟,这回可好了,原来叶贤侄是童相的贤婿……”闻达更是迷糊,忍不住说道:“不是那邓……”他也是童府旧人,自然知道童府家事,筑玉的夫婿明明是那邓修文嘛,怎么换……程万里却及时地阻止了他的话语,和叶冲拉起家常来。

    叶冲见他们热情,只得尴尬地和他们絮叨起来,问清了他们身份,竟然都是童贯的门客,还真算是一家人了。闻达仍是担心草寇的那股伏兵,叶冲说道:“两位叔叔不用怀疑,那股草寇确已全军覆灭,不用再担心!但在下人太少了,几千人可以应付得了,那数万人的草寇,那就没办法了,还得两位叔叔多多担待才行。”

    闻达嘴里应道:“那是应当的。”心里却还是怀疑,忍不住地盯着朱武问这间那的,在叶冲示意之下,朱武无奈,只好把昨日战况一一向他们说了出来,闻达抓头挠耳,兴奋之极,不断地击节叫好!朱武惧意尽去,口才尽展,便如说书先生般,一一精采呈现,只让程万里和闻达越听越高兴,越听越兴奋……

    疑虑尽去后,两人都大大吐了口气,闻达便道:“叶贤侄,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叶冲心里始终萦绕着那董平投降宋江的情节,这个可是关键问题,会不会出现那书中所描写的诈城杀官环节呢?他得进一步核实。他便严肃地问道:“两位叔叔,你们对董平这个人怎么看?”

    程万里便磨起牙来,恨恨地道:“正一匹夫,贤侄,你有所不知,这董平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咳咳……”他神情激动,几不成语。闻达便是及时地补充起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叶冲的脑海里渐渐地勾画出董平这人的一幅完整画像了:武艺高强,心高气傲,骄横跋扈,琴棋书画无一不会,吃喝赌嫖无一不精。他自己牛气实足,手下也是牛气冲天,军纪败坏,扰民骚民。贪赃枉法,胡作非为……一句话概括:是一个很有能力,但就对自己要求极为放松的“人渣”级人物。

    叶冲突然问道:“程叔叔,可小侄听说,您把女儿许配给了他?”程万里脸色变白,颓然坐倒,猛咳起来。闻达解释道:“那董平一直觊觎娇儿,程大哥可是一直不肯答应的。这番草寇临城,那厮却又拿捏起来。程大哥为了东平城的安危,无奈之下只能虚与委蛇。实在是不得已的事情……”

    叶冲却见那程万里泪光泛现,显然是伤心之极,知道那闻达所言非虚。程万里喘匀气息,悄悄抹了把眼泪,叹道:“老夫唯盼那厮真的能把草寇董澄打跑,救得东平百姓。就是苦了娇儿一人,也……也是值得的。”

    叶冲道:“能打跑草寇当然最好,不过那董澄好像不是意与之辈,两位叔叔不能不防。如果他们擒住董平,两位叔叔可否判断?这董平是宁死不屈还是会曲膝投降?”闻达啊了一声,说道:“这厮人品虽差,但当真有一身惊人艺业,就是给围困住,也没几人能近得他身,这种情况不会出现吧?”

    叶冲道:“这世上,没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现在情况不容光焕发乐观,咱们得把各种可能发生的事情都谋划清楚,才不会到时手忙脚乱。”程万里点点头道:“贤侄此言中听,咱们应当仔细谋划才行。”叶冲道:“那董平能打退董澄那就最好了,但如果那董澄有所防备,那么这董平必然大败。要么他战死,要么他能逃脱回到东平城。最坏的结果,那就是董平给那些草寇生擒活捉……”

    闻达凝重起来,缓缓地道:“据我对他的了解,这厮如果给生擒,草寇若存招降之心,我想他肯定会投降的!”叶冲又问了一句:“董平若降,草寇会让他做什么?”闻达突然倒吸了口冷气,惊道:“不好,如果那厮真的降了草寇,肯定会来东平诈城的!”叶冲道:“这个正是小侄所担心的事情!”闻达问道:“那贤侄的意思……”

    叶冲问道:“咱们东平城可还有多少董平的死党?”闻达道:“这个倒是不多,他这次出征几乎把他亲信全部带去了。剩下的老弱病残也没多少威胁,这个不足为虑。”朱武也道:“董平若降,他肯定没时间去知会城里亲信,所谓诈城,必须得快!”闻达点头道:“是不是我们现在就派探马出去查探?”叶冲刚要点头,朱武却道:“没用了,此去四五十里,赶赴前去已然来不及了。草寇若要诈城,防备必严,探马恐怕难以幸免。”

    叶冲点头道:“这个在理,那么我们现在就以董平诈城为假设。我瞧那董澄用兵,擅使诡计,以他们的兵力,硬攻东平为偿不可,但如果有董平这张牌,我估计他一定会使用的。朱武兄,你怎么看?”

    朱武看了看外面放亮的天色,点点头道:“董平出兵四个时辰,草寇要是有防备,只要在某处设伏,董平军疲惫之下,恐怕已是全军覆灭了。假若董平遭擒,投降之后,要是想来诈城,那么必然便会在今晚。”

    程万里和闻达都是吃了一惊,忙问叶冲和朱武道:“那怎么应对?”朱武道:“他们要用董平做奇兵,那么我们不防也以之作饵,说不定能一鼓杀散董澄的主力!”经过昨天一役,朱武已对叶冲充满了信心,胆子也大了起来。他对着一幅城图,开始滔滔不绝……

    他的奇思妙想,只令叶冲心里暗喜:“这个朱武真是招对了,人才呀!”程万里和闻达听了也是眉开眼笑,信心大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