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佐听说了相融本体在无宁干出的蠢事后,很容易推测出古树在七水的行踪泄露是个陷阱,他会孤注一掷的过来,纯粹是为了报复。

    “一心、二用,还有将军,我一个也不会放过。”离佐坚定的说完,对上他的王紧皱的眉头,迟疑了一会儿,仍是维持原论。

    “王阻止白嵌继续杀他,可是一百六十次的死亡偿还了什么?您在王位上千年之久,受到的刺杀,不论来自一心、二用这群前任暴君阵营的,又或者是将军的死忠拥虿,再不然就是单纯看不起您‘惺惺作态’,认为那太恶心的,这些刺杀随便加一加,至少也破千了好吗?更别说如同凌迟般的言语伤害、精神攻击,是将军的错,他自己悄无声息的消失,连累您太多。”

    多到离佐当初给发狂的白嵌拼命放水,再顺便去拖延一下王的脚步,顺顺利利的让白嵌明明将要百次时就会被追上的行动,硬是又多杀将军六十多次。

    事实上,能跟随王一起离开无宁的二十多个人,总是相信王没有对将军做什么,于是将军一走了之带来的严重后果,让他们认为将军对不起王。

    当然,星雷、吞时这种将军的死忠是不会这么想,可他们不是少数吗?

    不说什么少数服从多数,以战斗力来区分,实际动上手后,谁胜谁败还需要想吗?于是,将军能死那么多次,有些人是发自内心感到愉悦的。

    比如离佐就是,而且,他非常想要在临走前,再满足一次。

    “我留给将军足够多的时间,再说死庭一切就绪了,不是吗?”

    离佐深深认为,如今七水的情势,缺将军一个,不会影响太多。

    反正,人鱼跟海妖们信服的恶魔彼阿,等将军不在后,是不会抛下他们不管的,而有彼阿在,离佐觉得,将军现在死一死……没关系的。

    谁让他这次离开七水,便再也不会回来,不会回归到王的身边。

    临死之前,总要满足一下自己的私欲,纵使王可能为此生他的气。

    离佐偏偏不愿放弃,他真想亲手扼杀定军、一心跟二用,想让他们都死。

    冰冷的牢里,因为是设在深海底下,气温越发的冰寒。

    不由自主的颤了颤,却不是因为环境,他有些不安的感受着远在另一个世界,发生在不算分身,却比分身更与他习习相关的人身上的事。

    离佐,起初是为了降低自己能力的副作用,刻意让自己分身融入其中,决定取而代之的人,为的是让这个拥有离佐能力的分身反过来吞掉本体,如此一来,肯定可以减少副作用的影响,因为离佐的能力是整个无宁世界里,是他经历过的数千年近万年时光中,唯一一个作用于灵魂的能力。

    如果“相融”本体在无宁是独一无二的特殊,离佐也是。

    是不是因为有一个特殊的王白梦出现,于是跟随这位王的手下也大多能力异常呢?或许吧,谁让白梦这位王除了引导者之外,居然多了一位长辈。

    管家爷爷的存在跟作为,绝对是无宁世界漫长时光里的独一份。

    白梦,名字具有双重含意的他,成了无宁最褒贬不一的王。

    话说回来,那天晚上定军的消失,中途是谁插了手?

    相融不曾想过要把白梦整那么惨的,宁愿让定军的尸体被发现,也不想他下落不明,然后无数的脏水都能往白梦身上泼,被二用得了个反王的好藉口。

    可以说,后来他会继续跟着白梦,是自认欠管家爷爷太多,得还给白梦。

    明明管家爷爷替他找到一条“生路”,不,他从深渊那边要来的解决办法有四样之多,那是四条生路,是他自己选错了,才会落到这个地步。

    一直无往不利的相融,生平第一次栽了,便给自己弄出一个死敌。

    离佐的能力是离魂佐之,他能分离出灵魂的一部份,不论是自己的或是别人的,然后作用在特制的器具或者某个人身上,感觉像是把谁的能力暂时透过灵魂的依附借给另一个人使用这样,他太习惯切割分裂自己的灵魂。

    于是相融对离佐身体的侵占,当他自以为成功,反过来用分身吞掉本体后,离佐灵魂的半路苏醒,告诉了他,人外有人这句话,真是太正确了。

    失败的侵占,相融差一点就要被离佐反过来吞了。

    要不是正巧有个分身死去,副作用突袭而来,离佐完全没经历过的在感受了无数恶梦加一次惨烈的真实死亡而失去反抗能力,相融根本没有机会把离佐排除出去,离佐回到他原本的身体,相融也回到本体,双方侥幸都没有死。

    只是,此后他们能力共分,副作用共担,共生死存亡,他们是一个人。

    和千眼一样,却又不太一样。

    因为千眼的每一个分身心思是一致的,他们是一个整体。

    而相融和离佐不一样,侵占身体失败的后果,是离佐比谁都想弄死他。

    再加上因为白梦结下的深仇大恨,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别种结果。

    尤其,他控制不了离佐,却能分享对方的视点……

    被离佐紧紧抓住的植物人灵魂傀儡是吗?让他有些不好的猜想。

    不能继续蹲在牢里了,相融猛地站起身,顺手拖起旁边的他。

    “无拘,我们逃亡吧?”相融是不得已的。

    “嗄?”无拘茫然的看着他,相融不是说了一大堆事后,正心情低落吗?不是想窝在深渊特制的牢里,避免死亡吗?怎么又想从这里离开了?

    “隐之神庭因为深渊非常欢迎别人来组队刷他,所以没什么强横的防护措施,真有人想从外面一路打进来,光靠侍者们是绝对拦不住的。”

    相融记得的,无拘来时说过,管家爷爷跟深渊一起出去了。

    没有深渊在的隐之神庭,不叫避风港,那叫卸除武装的大放空城。

    要是离佐想来,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轻轻松松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相融实在不想承认,遗憾的是,经过千年积累后,离佐如今比他强。

    好在,自己蠢够了,认为离佐不会跟着蠢,偏偏他真的蠢到去跳陷阱,于是自己看似撤退,其实一直分享着对方的视野,一定要知道离佐想做什么。

    纵使,顶多能看、能听,却做不到分享离佐的思维,这也够了。

    “无拘,离佐想拖着我一起死,他抢了一具灵魂傀儡,植物人的,可以最大限度封锁住你的能力,当年我们都跟离佐合作过,这项备注我是知道的。”

    相融要不是看定军在、一心跟二用在,白梦也在,说不定晚一点会有别人跟着去,他才没有闲心在这里废话,他挺担心下一秒离佐就出现在牢外!

    无拘在当初分组时,跟离佐合作过,也知道自己能穿过一切的能力局限在哪,他不能被分成两个,然后其中一部份依附在植物人身上,帮植物人进行脱逃之类的任务,他的灵魂一旦进入植物人的身体,就会失去能力。

    所以一听离佐准备用植物人的灵魂傀儡封锁他,无拘立刻比相融还主动。

    “我们走,马上走,有多远走多远。”无拘最讨厌被束缚了。

    至于,离佐为什么想要相融死?嗯,跟王有关的原因他能猜想出来。

    毕竟千年的时光,谁跟谁亲近、谁最敬仰谁,这种事很容易判断。

    白嵌最喜欢王之外,排第二个疯狂跟执着的,肯定首推离佐。

    就是为什么这时候动手?无拘定定的看了焦急的相融一会儿,放弃询问。

    相融每次毫不掩饰的将急迫摆在脸上时,百分之百事情是迫在眉睫了。

    “要去哪里?”无拘将自己变回八爪章鱼的模样,其中两根触须缠稳相融,准备带他直接穿过牢房的墙壁进入深海里,再马上直线冲出海面,植物人还是不要泡水里太久比较好,而他能用能力帮相融隔绝水气的时间并不久。

    “去废弃的王城。”相融大半的人生里,都在被王利用,王城他最熟悉。

    “好。”无拘再不废话的点头,大大章鱼脑袋随后扬起,整只往墙上扑去。

    没有撞到墙的实感,穿墙而过的刹那,一只八爪章鱼带着一个植物人向上游,远远的海面上仍有些许阳光照耀,深深的海里有些冰冷。

    相融却离奇的,身为植物人泡在海水中,竟第一次觉得……好温暖。

    无宁靠近地下王城的地面通道,在陆地入口附近。

    依然是堆积如山的白骨遍野,血色的大地并无血腥味,仍使人不安。

    上方的太阳温暖,比起地底下的黑暗阴寒好了许多。

    小小的植物人幼崽忍住扎根的欲望,找了个尸骨较少的位置坐下。

    “我们好好谈谈。”幼崽拍了拍身前较空的地面。

    无硝毫不迟疑的坐下,“我没什么不能说。”

    “做为一个杀人凶手,讲的还真问心无愧。”鸠巢不满的离他稍远,却仍坚定要坐在离小植物人幼崽较近的位置上,以策安全。

    “难道我出手攻击,你挡的住吗?”无硝挑衅着。

    “好了,既然要说清楚,何必斗嘴拖延时间?”千眼无奈的坐在两人中间,挡住无硝跟鸠巢的针锋相对,同时,悄无声息的深渊坐在了小幼崽身后。

    不是排排坐,而是呈半圆形的坐定在小幼崽身前的三个人。

    说话之前,小幼崽先回过头,伸出手,“深渊?”

    “……我又不会跑。”深渊抱怨归抱怨,乖乖的递上手后,被握住手腕。

    确定把深渊抓住,幼崽移动视线,对上无硝平静的凝视。

    “说说吧,为什么突然揭露千眼的身份,又把我们引过来?”

    “呃,济新你的问句听起来更像是在问──你要编什么谎骗我?”

    无硝一脸委屈的抱怨,他看起来这么不像好人吗?

    “说真的,牢里那番话、那些眼泪、那些泣诉和你现在的作为,你认为我能怎么样无条件信任你?”小幼崽惯性的面无表情反问,其实心里有些受挫。

    他得回那么多的记忆,居然会无法判断无硝的言行举止究竟是真心实意或虚情假意,他的人生阅历难道是被小狮子吃掉了吗?不然是做成食物被恶魔跟天使嗑掉了?再不然,总不会是定军跟白梦拿去做了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