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阔依旧牵着无迹,跨着秦杀,远离白府的金色匾额,朝着很远很远地方王独的府邸而去。

    虽然王府并不大,不过作为北唐的镇武将军,也算是有些气派了,林海他们不少年轻俊彦都在长安有去处,而他并没有,所以他只能够去王府。

    今夜王独林海他们会有一场接风洗尘的宴席,不过因为他的特殊原因,并没有参加。

    他感觉在妇人那里似乎过了许久,但是抬眼看看天空,夜并不深,原来都是自己的错觉,于是他笑了笑。

    冷风袭身,让他清醒,周围的一切看起来也都越来越清晰了。

    他沿着长街一直向前走,他觉得离开长安和回到长安的这两天是何其相似,一直在人流之中走呀走呀,最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走到命运的何方。

    三炷香之后,他才牵着无迹,来到了一条人烟稀少的巷子。

    相比于长安的其他府邸,王府的确算是非常冷清并且偏僻了,这条巷子,估计除了王府的人,不会有其他的人无缘无故地来到,但是经历了那么多,他倒是很喜欢这样宁静的味道。

    朱门关闭着,他迟疑了一下,敲了敲门。

    随后,便是漫长的等待。

    敲门直到开门用了不少的时间,随后门后探出了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问道:“你找谁?”

    “我找王将军,今夜,我……”管阔挠了挠头,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说为好。

    老人的目光瞥过他手里牵着的无迹,又看了看他腰畔的秦杀,兀自点了点头,将朱门大开,道:“你进来吧,马我来牵走。”

    管阔回头看了看无迹,笑了笑,道:“还是我来牵吧。”

    他知道,除了因为在皇宫里听到陛下的名号外,这头烈马(劣马)听了话,其他时候,实在是一名危险分子。

    虽然并不知道他为什么坚持要自己牵马,但是老人并没有多问什么,引着他到了马房。

    一路之上,管阔朝着四面八方张望,发现王府如同自己所猜测的一样,并不大,别说比起曾经的管府,就是其他的许许多多的府邸,都显小。

    然而即使占地不大,府内却依旧显得冷清,并没有多少仆役婢女。

    管阔有些感慨,他在北疆待了那么久,很清楚王独等将领是怎样出生入死、为国尽忠的,虽然他不否认长安也有许许多多像苏饷一般尽职尽责的好官,然而,诸如白章纪晓光等一些只知道结党营私的家伙同样不少,反之,王独他们的府邸反而显得这般寒酸,让人感叹。

    说起白府与白章,他倒是忽然想起来定远将军白从云倒是和白章据说有些很微弱的关系,虽然因为几代人的过去,那种关系已经不值得一提了。

    这当然只是题外话。

    跟着那位老人行走,管阔问道:“你认识我?”

    老人摇了摇头,又笑了笑,道:“这么好的马,这么好的刀,很显眼。”

    管阔明白,必定是王独已经事先吩咐过了。

    “王将军还没有回来吗?”

    “他和长安的那些兄弟们难得见一次面,自然会待得长久一些。”

    对于老人居然称呼王独为“他”而不是“将军”,管阔有点讶异,在他看来,无论如何,王独都算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作为王府的人,不应该对王独的尊敬之心更加热切吗?

    他看了一下老人的脸,发觉平平无奇,只是隐约之间似乎有一道电光在脑中一闪而过,却捕捉不到。

    他皱了一下眉头,努力去想,却百思不得其解。

    和刚才大多数府邸里的满目通明不一样,王独的府中,只有有人在的地方才会亮起,大多数时候,都得依靠像老人手中的灯笼。

    虽然曾经的管府并不是这样子的,但是管阔倒是挺喜欢如此。

    堂屋内,已经漆黑一片,在各处的一些厢房,却是亮着光。

    因为天气冷的缘故,一路之上,那些亮着光的屋子都已经关上了门,于是更显冷清。

    直到路过那么一间厢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探出一个虎头虎脑的丫头,看了一下管阔,随后对着老人高兴地叫道:“祖父!”

    在这一瞬间,管阔怔了一下。

    那个丫头,和王独长得是何其相像。

    老人俯下身去,有些溺爱地抚摸了一下那丫头的头颅,温声说了几句,那丫头甜甜地笑着回去了。

    “呃……这位是……将军的小姐?”

    迟疑了一下,管阔还是心中有些意味莫名地开口问道。

    “对啊!”老人笑着道,很明显,对于这个丫头,他是疼爱得很。

    “那么……您是……将军的父亲?”

    当说出这么一句话的时候,管阔就连称呼都变了。

    那一位是王独的女儿,然后她称呼老人为“祖父”,那么很明显,这么一位平平无奇、像是王府的下人一样给他开门,还准备给他牵马的是王独的父亲!

    老人并没有明着回答,只是很欢愉地笑了起来,似乎整个人在听见这一句话的时候都放轻松了,看得出来,对于能够有王独这么一个儿子,他尤其感觉到骄傲。

    管阔情不自禁地有点肃然起敬。

    他管府一向被他认为是最最严格,也最最不会仗势欺人的府邸,可是如今见了王府,发现王府开门的“下人”居然是王独的父亲,这就不得不让他感觉到伟大了,尤其是在这个世界的上位者之中。

    接下来,他下意识地有些默不作声,老人也并没有多说话,他不知道老人有没有感觉到他对王府的那种感觉

    直到老人在一间厢房停下了脚步,对着他说道:“年轻人,今晚你就睡在这里吧,都已经收拾好了,虽然里面比较简单,略显寒酸。”

    “在我们军旅之人看来,能够睡一间房间,已经是很难得的了。”管阔笑着道。

    虽然他连一年的兵都没有当满,可是现在他特别臭美地喜欢用这个身份来显摆了。

    他进了厢房,和老人最后稍微说了几句,老人便离开了。

    点上火,环顾一下四周,这里面果然很简单,物什不多,不过他觉得很清爽,他不在乎。

    “白云里,看看,这就叫别人家的府邸,别人家的爹,是不是比你家强多了?”他微笑着自语了一声,虽然他知道对方并不会听到他所说的话。

    他靠着床沿坐了下来,摸了摸自己的身上,这才意识到自己所带的东西真的只有一些军饷,还有一把刀,至于其他过来长安的路上让无迹驮着的东西,已经被作为军物被王独等人收走了。

    他就这样闭上双眼,开始默默运行竹简上面得到,又被丘镜山教导的气体运行法。

    现在,哪怕是比起杀死苏印的那个时候,他的实力都变得强大得多了,他并不知道自己现在处在怎样的一个确切的状态,至少,像白、阮、华三府的人,十个八个的同时出手,根本就杀不死他。

    这也是今天他对着那么快的马,出刀精准,自己却毫发无损的原因。

    他在军队之中,偶尔也会执勤,对于睡眠,并不是特别的依赖,如今刚刚回到长安,他也无法马上安然入眠,当此时,运行运气法是最好的行为。

    时间缓缓过去,他的毛孔舒张,气体从他的体内进入,又涌出,重复着驼背老金所说的收放自如的过程,整个人都感觉舒畅了许多。

    直到某个时候,他忽然睁开了眼睛,也站起了身来。

    门外,借着外面,微弱的光,依稀可以看见站立着一个人影,跨着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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