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闲暇时,柳杏梅在跟姬婕妤说话。

    “怎么没有看到梅香妹妹,她人呢?”姬婕妤问。

    “她——她——她死了!”

    “你说啥?”姬婕妤大为惊讶,一把拉住了柳杏梅的手。

    “梅香她不在了!”柳杏梅哭着扑进了姬婕妤的怀里。

    “怎么回事?”姬婕妤听到这一恶耗,十分的震惊和痛惜!

    “是我没保护好她,是武大郎糟蹋了她,当她发现自己怀孕后,就割腕自杀了!”

    “武大郎是谁?”

    “就是那个矬子朱乐!”

    “可恨!他人呢?”

    “在撤里村子时,我把他杀了,也算是给梅香报仇了!”

    “对自掘坟墓者,就当有此报应,该杀!这样妹妹也可瞑目九泉了,多好的姑娘,真是太可惜了!”姬婕妤也流下了泪来,曾经和异姓姐妹,却惨遭了不幸,再难盼望重逢了!

    两姐妹沉浸在悲哀之中片刻。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等把村民们都安顿好了再说吧!”

    “你投身我们的队伍吧,咱姐妹一起打鬼子,怎么样?只有把小日本打出中国去,到那时才会有安定的日子过。”

    “让我想想在回答你。”

    “这好吧,振坤呢?”

    “他也不在了!”

    “怎么回事?”姬婕妤的身子一震。

    “他——”柳杏梅泣不成声了。

    “快告诉我,他怎么了?”对姬婕妤而言,这如同雪上加霜一般的难过事情!

    “他回去报信,说鬼子要为犬养三郎报仇,怕村民们遇害,让全体村民转移,之后,而他——而他却自杀了!”

    “他为什么自杀?”

    “因为他是个军人,失手杀了他的长官,怕连累了村民。”柳杏梅对自己和陶振宗同居一室之事自是不好说出口的。

    姬婕妤惊讶道:“真是想不到啊!”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是数日前在路上偶然相遇的,他说他探家后,又去军队。”

    “有一个叫妙子的,姐姐可知道?”

    “妙子?”

    “是他临死时说的。”

    “也许说的是樱花妙子吧!她是打入我队伍里的一个日本姑娘,是振坤揪出了这个奸细。”

    “那这个人呢?”

    “我为了给队伍报信,让其转移,就把这个人交给振坤和他的四个弟兄了。你怎么会问这个?”

    “因为振坤提到了她。那么,你和振坤再次见面后,可曾问起过他把那个人怎样解决了?”

    “没来得及问。”

    柳杏梅心里在想,单从陶振坤临死时能说出妙子这个名字,就说明他和这个日本姑娘的关系并不一般,就像提到吴荷一样,难道是他的一次艳遇?人都死了,关于男女之间的私情问题现再计较还能有何意义?!她问:“你是怎么知道鬼子要去和平村给犬养三郎报仇的?”

    “是我们打入敌人内部的人传出的消息。”

    “这消息可靠吗?”

    “应该是可靠的。”

    “究竟是什么人对日本人泄露这事的,说我们曾经杀死了一个日本人?”

    “据说是一个矬胖子,但不知其姓名。”

    “此人罪当碎尸万断!不会是村里人,那么这个人怎么会知道这件保密的事呢?”

    “这就不知道了。”

    “你是怎么见到振坤的?”

    “说起来也——这事也真是凑巧!是他为了救我才——”

    “怎么回事?”

    “我是奉命向国军求助的,噢——就是振坤他们的一支队伍悄悄的进入了东北,落脚在一座无名山上,为首的是唐开兴师长。想请求师长出兵半路阻击一小股增援部队,若没国军相助,抗联队伍会损失惨重的。是这样,在桃花庄的鬼子基地,也就是曾经说过的振坤姥姥家,鬼子在那里秘密生产一种杀伤力极大的化学武器,我们想摧残它,可惜人手不够。没想到姓唐的竟对我是——色迷心窍,非要我答应做他的六姨太才肯援助。而日军要经过一个村子,现在我才明白,肯定是和平村了,不仅是要为犬养大佐报仇,也是借路经过。所以也是为了救我他才跟唐师长争执起来,结果失手伤了他,伤势很重。在他弟兄的帮助下,我们才逃了出来。我把消息告诉了他,他才回去报信的。”

    “那个桃花庄你们打了吗?”

    “还是打了,彻底摧毁,不过牺牲了好多战士!”

    “你们可曾去过‘一线天’?”

    “派人去过哪里阻击鬼子的增援部队。”

    “可曾见过一个叫蛮力罗汉的和尚?”

    “听说是有这么一个和尚,而且还帮了大忙。”

    “他不同事吧?”

    “他很好,没事。我在想,国民党的军队怎么会悄悄来到这里呢,大概是眼看着日本鬼子明显出了败势,不久可能就会被打出中国的,是想也来东北分一杯羹的。”

    —— —— —— ——

    夜里,柳杏梅、姬婕妤、鞠子薰三人同住一个帐篷。

    姬婕妤做了一个梦。

    “恩人,请留下你的名字?”

    “我不指望着你感恩图报,所以名字并不重要。”

    “若连恩人的名字都不知道,我岂不是就成了忘恩负义的人了。我听士兵称你陶副官,唐师长叫你振坤,那么陶振坤是你的名字吗?”

    “你记住‘愚夫’好了。”

    “‘渔夫’是你的代号吗?”

    “是愚昧的‘愚’,是丈夫的‘夫’,我的不雅绰号而已。”

    “你倒还会开玩笑,我对‘陶振坤’这个名字有印象,恐怕是重名,因为他不是军人。”

    “我对‘姬婕妤’这个名字也听说过,命运是可以改变人的东西。”

    “难道说——?”

    “就此分路扬镳吧,你还是快回队伍,别指望国军相助了,情况紧急,早做打算。”

    “那——你去哪儿?”

    “我要回我的村子去,那里有我的父老乡亲,有我的妻子,我不能让他们受到鬼子的伤害。”

    “那——你的妻子是叫柳杏梅吗?”

    陶振坤没有回答,打马向着一个路口飞奔而去。

    梦中与陶振坤的所遇是重叠颠倒的。

    一个热血男儿,让她敬佩又难过,泪湿枕巾!

    半夜醒来时,姬婕妤在跟柳杏梅小声说话。

    “国民党的所做所为,是违反了孙中山先生倡导的‘三民主义’的,除了贪污腐败,军阀据地为王,剥削百姓,不顾国家安危,不顾个人荣辱观念,争权夺利,这样的国家会走向灭亡的。对当今的这个社会,对苦大仇深的社会底层百姓来说,自始至终都是充满了憎恨的。”

    “我不会对一面之词偏听偏信,要走出去,做到兼听则明,外面的世界需要我去闯荡。我爱自己的国家,并不是加入你们的队伍就是爱国的,不想参与党派之争,我要用另外一种方式表示我爱自己的祖国,直接而有效。”

    “什么方式?”

    “打鬼子,杀土匪,这是振坤未了的心愿,我要为他去完成 。”

    “我知道,振坤是国民党,我是共产党,所以让你取舍不定。另外,我为我们没能前去为你们排忧解难,深表歉意,因为要攻打桃花庄的鬼子,实在是脱不开身。让振坤回去送信,没想到他会以死对唐师长谢罪!”

    在天刚要亮时,柳杏梅把一个戒指,一个怀表,一个望远镜交给了姬婕妤,让她转交给伍龙。

    夜色下,姬婕妤在送柳杏梅、鞠子薰、陶振宗。

    “婕妤姐,村民们的安置就拜托你们了。”柳杏梅手里提着她的双管.猎枪。

    “我们会尽力而为的,放心吧!你的人缘好,子薰妹妹我也留不下的。”

    “我不愿受你们队伍的纪律约束,所以我要跟着杏梅姐的。我爷爷也拜托给你们照顾了,就让阿黄跟着爷爷和旺旺吧!”鞠子薰说。在她见到爷爷时,就把今后要跟着柳杏梅的想法说了,而爷爷也同意了,说跟着柳杏梅将来会有出息的。

    对鞠振啸而言,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抚摸大的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孙女能走上一条正确的道路,心血没白费,这是他所期盼的,高兴中也是千叮咛万嘱咐了一番,今后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加小心。

    “你们真打算不辞而别了?”姬婕妤恋恋不舍地问。

    “要是他们知道我们走,一定会不让的。我得先回村子里去看看情况,然后再作打算。”柳杏梅虽说是心中难过,但也决心已下。

    来到了山口处,有三个抗联的战士正牵着三匹马等在那里。

    三人拥抱在一起,洒泪惜别。

    三人上了马。

    姬婕妤摸着曾经是她的枣红马,感到很亲切,说:“马上的袋子里是我为你们准备的干粮和水,路上多保重,希望你们早日回来。”

    几个人挥手告别。

    姬婕妤伫足目送夜幕下的三人骑马远去。梅香不在了,陶振坤也不在了,柳杏梅将来会怎样?她心中难过,不禁潸然泪下——

    —— —— —— ——

    “爹!娘!爹——”

    面对这种情况,陶振宗像是疯了一般的四处寻找。

    房倒屋塌,伍家的房子里仍有余烟袅袅,面对一具具尸体,真是惨不忍睹!

    柳杏梅和鞠子薰见到了一个衣服破烂,头发和胡子都是又长又乱又脏的人,他形同乞丐,倚墙而坐,温暖的阳光照耀在他脏兮兮有污垢的脸上,他两眼闭着。别说是鞠子薰不认识,柳杏梅也不认识,因为不是村里人。

    这样一个邋遢落魄的男人,小鬼子怎么也不放过呢?他是从何处而来?怎么会赶上了鬼子屠村?身上中枪,血染衣服。

    鞠子薰从他握着的手里看到了一物,掰开一看竟然是一把飞刀,似曾相识。

    “飞刀!他——是——”鞠子薰见飞刀上面没有一个“薰”字,又恍惚间觉得如同小时候她用的飞刀。

    柳杏梅试了下他的鼻息,像是还有口气。

    “你是谁?快醒醒!”

    那人微微睁开了眼睛。

    “你是谁?”鞠子薰急着问。

    “苗——运——昌。”那人含糊不清地说。

    “运昌大哥!”

    “你是大哥哥?!”

    “你们是——?”

    “我是陶振坤的媳妇柳杏梅!”

    “我是鞠子薰呀!”

    “是——你——们——”苗运昌黯淡瞳孔里瞬间掠过一丝惊喜,咳嗽了两声。他张开嘴,一只手颤颤巍巍地从嘴里取出一颗夜明珠来,递给了柳杏梅说:“藏宝在——在——”

    “在地狱谷里是不是?”柳杏梅说。

    苗运昌无力地点了点头。

    “大哥哥,你没有死,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这几年来,我跟爷爷去了宋氏酒馆几次,也没见到有姓林的去哪里送酒的。大哥哥,你怎么会这样呀?你这几年去了哪里?”鞠子薰立时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