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瓜和柿子上前泪盈盈地拉住了爹。

    单二妞上前却嗔怪地拍了把丈夫的胸脯,破涕为笑地骂了句:“你这该死的货,我还真以为你死了呢,咋就不让人省心呢?劳师动众的找你,天天跟你过没完的巡逻兵似的!你要是再不听话,早晚得被淹死!”

    她嘴里虽是在怨怪着,但是脸上却掩饰不住那份担忧过后的高兴。人就是再有病,当妻子的也没有因嫌弃而抛掉相守的幸福。

    郝强没说话,只是嘿嘿傻笑着,黯淡的眼里一片迷惘。

    柳杏梅上前也忍不住开玩笑地说:“老郝头儿,我也以为你掉进河里喂鱼了呢?!”

    郝强又是嘿嘿傻笑了起来,用手搔了下花白的头,显得有点儿不好意思的样子。

    不过,他眼睛在掠过柳杏梅瞬间时,让柳杏梅发觉那是隐约中有着惊疑之色的,她不禁心一动。是为了自己这惊艳之美吗?在她看来那是近似陌生的诧异。

    黑虎在郝强的身上闻了闻,嘴里发出呜呜之声,然后在郝强的跟前蹲了下来,对他注视着。

    郝强明显对黑虎有了害怕的神色,躲闪着。

    “你没死就好,可让人担心死了!”

    “你和朱乐可是咱村子里的两个活宝,缺一不可,少了谁都没意思了!”

    “是呀,好好活着吧!”

    “只要是土匪和鬼子不来,你还要享福的呢!”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虽说是虚惊一场但也觉得高兴。

    而此时的朱乐依然是躲在别人的屁股后面探头探脑地偷看着。黑虎对他构成的严重威胁使他不得不加倍小心,就是别人提到了他,他也不敢冒然搭言的,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郝强还是没有说话,还是在嘿嘿傻笑着。

    “你死哪里去了,让我们好个担心着?”单二妞甩了把鼻涕问。

    这时郝强说话了,他用公鸭嗓子说:“我在别处转转,溜了下弯儿。”

    “你这一转转可倒好,差点儿把人给急死,这么多人都在找你呢,你知道不知道?!”单二妞气恼地责怪着。

    伍进禄说:“你就别怪他了,谁让他有病来呢!”

    郝强又是嘿嘿一笑,他在人堆里踅摸了一下问:“老苗头儿在吗?”

    柳杏梅插嘴问:“你想找哪个老苗头儿?”

    郝强愣了下说:“村里还有几个老苗头儿?”

    这时苗汉翔在一旁说:“当然就我一个老苗头儿了,别无第二。郝强,你脑袋糊涂了,难道眼神也有问题了,我就在你跟前,还认不出了是咋的!找我有啥事吗?”

    郝强说:“我要跟你下棋。”

    一听这话,苗汉翔笑了,说:“就你那臭棋篓子,下一回输一回,赢时会儿我都忘了。你脑瓜子好时都不行,何况现在呢,就别——”

    “我就想和你下棋,和高手下棋学经验!”

    “你不钓鱼了?”

    “钓鱼不如下棋有意思。”

    “去哪下呀?”

    “去——去你家吧。”

    “那好,我就舍命陪君子一回,让你心服口服。你没死比啥都好,晚上我再陪你喝几盅。”

    旺旺手里握着鱼说:“爷爷,那我就给你们观棋好了,不许耍赖,晚上咱们好让我娘炖鱼吃!”

    苗汉翔就慈爱地抚摸了下旺旺的头说:“好,乖孙子。”

    旺旺无奈地说:“反正也不上课了!”

    “那好吧!”

    郝强拉了苗汉翔就走,旺旺跟在了两个人的屁股后面。他回头看了下他娘说:“娘,我跟爷爷就先回去了!”

    “我这也回去!”

    柳杏梅又是一阵子不住声地一连串咳嗽,有些眼泪婆娑的。

    吴荷就关心地问:“杏梅你怎么了?”

    “像是有点儿感冒了!”

    “振坤又不在家了,你得照顾好自己才行,我家里有药,回头给你取来。”

    “不用,没事的。”

    吴荷一拉柳杏梅的手说:“那——咱们也回去吧。”

    “再等一等等。”

    “啥事?”

    “慢着!你俩先别走,我有话说。”柳杏梅对苗汉翔和郝强说。

    苗汉翔和郝强都有点儿发愣地站住了。苗汉翔就问:“杏梅,你有啥事吗?”

    “你们稍等一下。”柳杏梅说着把单二妞拉到一了边。

    单二妞狐疑地看着她问:“咋了?”

    柳杏梅压低了声音问:“大娘,你确认他就是你家我郝大爷吗?”

    单二妞一笑说:“就那德行的,扒了皮我能认识他瓤儿,除了他还能是谁呀?!”

    “你看清楚了?”

    “我都跟他生活大半辈子了,就是他哪儿长着——他啥样我还能不知道!”单二妞为自己险些说漏嘴的话而显得有几分窘迫。

    “我看不像。”

    “为啥?”单二妞一愣。

    “你把两个孩子叫过来。”

    单二妞被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了,只好冲地瓜和柿子一招手说:“地瓜,柿子,你俩过来一下!”

    两个孩子过来了。

    柳杏梅就问:“那个人是你们的爹吗?”

    “是,当然是了!”两个孩子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回答,同时感到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