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一个无比吝啬的人竟然慷慨的想用钱来赎罪,如今对柳杏梅来讲都是种讥讽!柳杏梅真是有些追悔不及,怎么那夜以*的方式没有下决心一枪毙了这个家伙!

    在新仇旧恨面前,她浑身哆嗦着,多日里在沉默中承受着痛苦煎熬,她渴望着暴发,等候着发泄,于是忍无可忍地扣动了扳机,随着就是“嘣”地一声响。

    人们没有想到柳杏梅真的会开枪,没来的及阻拦,吓得众人把眼睛都闭上了,都在心想:这回朱乐这条小命儿休矣!

    等再睁开眼睛时,发现在朱乐面前溅起了尘土,深陷了个洞。而朱乐却早已吓瘫痪在地上了,没了孩子模样,颤栗成了一团。

    柳杏梅闭上了眼睛,泪水却流了下来。自己的仇加上梅香的恨,她真想一枪把朱乐这个罪魁祸首的脑袋用子弹打个窟窿,报仇雪恨。可要是这样做了,那她的命运又将会如何呢?偿命她不怕,她怕的是再也见不到自己所爱的男人了!

    “你捡了条命,还不快滚!”陶振宗怒吼一声。

    朱乐慌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抱头鼠窜而去,也不知他的魂魄几时才能归位。

    有好几个人在流动的空气里闻到了一股臊臭味道。

    吴荷走到柳杏梅跟前劝说道:“杏梅,你不能再犯糊涂下去了,振坤他依然还是爱你的!你醒醒吧,要是执迷不悟,不仅是在糟蹋自己,那也是在伤害爱你的人呀?!”

    “他爱我!他爱我?哈哈——”柳杏梅苦笑了起来,状若癫狂,心痛欲裂。

    “我说的是真的!”

    这句迟来的后悔和道歉还有意义吗?!

    “你怎么知道??”

    “他——他在走时亲口对我说过,请你相信我!”

    “有他这句话,我就是死也知足了!”

    “杏梅,我这个做姐的对不起你呀,有句话憋在心里很久了,却没敢对你说,是我不该领你去找蓝蒂看大仙的,不然也不会——对不起!”

    柳杏梅把目光望向众人,又是苦笑了下,却很坦然地说:“我是做了伤风败俗的事,给村里人的脸上抹黑了。这我承认,事到如今,也不想多解释啥了。来吧,你们对我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柳杏梅的泪水潸然而落,她闭上了眼睛。那样子像是在对一切听之认之了,又似等待着引颈受戮。这种坐以待毙的方式是对甘愿赴死的宣示,倒也显得英勇和豪迈,此举令人心生敬畏。

    正在人们七嘴八舌不知如何是好的情况下,伍元祖被两个孙子给找来了,使得一些表情肃穆的人自动在无声中让路恭迎。他来到了人群前却一言不发,眼神里却充满了一丝伤痛之色。

    嘁嘁喳喳声音顿时停了下来。

    柳杏梅有些不敢去看一个曾经一直是关爱自己的老人,自己的荒唐事在这样一个慈祥老人面前是无地自容的,有负所望!

    “老人家,不屑孽子和——她真不识好歹,您看——?”陶其悦面带羞惭,望着伍元祖征询意见。

    陶振宗急忙说:“大家听我说,这不怪她,是我主动和她的,有罪的人是我!一个巴掌拍不响,要惩罚的人该是我而不是她!再有,我是喜欢她,可她并不喜欢我,也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关系,你们真的是误会了。我跟她在一起,只是想在她身边照顾她。发生了那件事后,她在山上想跳山崖寻死过,这你们知不知道?!”

    陶其悦对他怒吼道:“你给我闭嘴!”

    陶振宗也急了,就说:“爹,你让我把话说完。你们大家都拍拍胸脯摸摸自己的良心,做人不能无情无义,更不能忘恩负义,自从柳杏梅她来到了咱们村子,她对谁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了?是哪个混蛋王八羔子凭着肚子有几滴墨水胡写了首什么诗,真是卑鄙无耻的小人一个,她跟你是有仇有恨了是咋的?这是恶语中伤,编造是非,有意诋毁一个人的人格。如果真是有这事,你看见了却不肯出手相救,那你的眼睛将来也得会烂成瞎子。是谁干的这缺德事,有种你就站出来,向大伙儿说个明白,你个满嘴跑舌头的十足伪君子!”

    人们再找那个刚才还挤在人群里看热闹的孟国安时,却发现他早已经是逃之夭夭了。

    “有谁敢把她怎么样,我第一个就不答应,谁敢动她一指头,我就跟谁拼命!”荣凡辉为对妻子有救命之恩的柳杏梅挺身相护。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孔武说,他像是个不记仇的人,在这关键时刻也显示出了大度,只是没勇气说出曾眼见的那一幕。

    “就是她有错,也是可以原谅的。人不能只看到她的错处,更应该看到她的好处。大家伙也应该知道,她不是那种不守妇道的女人。只凭猜测,是会冤枉好人的!”沈琴棋说。

    “冤枉好人?”?骆芳冷笑道:“一男一女白天黑夜的在一起,能干出啥好事来?!”

    陶振宗哭着说:“别人可以冤枉我,我认了,可你怎么还能往你儿子的身上扣屎盆子呢?!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我——我和她在一起,晚上我都是睡在地上的!”

    伍元祖咳嗽了一声,浑浊的目光里透露出威严与锐利,这才说话了:

    “不管有没有那种事,谁都不要再提了。振宗跟我说起过这件事,我相信他们两个人没有做出见不得人的事。振坤当兵在外,他不在家,又没说休了她,现在谁都没权力来决定把她怎么着。只要她一天在陶家那还是陶家的人,就得等他男人回来再说。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如果没有我的话,谁要是胆敢伤害她,那就是跟我伍家的人过不去!”

    他说完这话,颤巍巍地转过身去,用衣袖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挪动了拐杖走开了。

    在场的人心里都明白,明摆着伍老太爷这是有意在袒护柳杏梅。有了这句神圣不可侵犯的话,谁还敢放肆!谁愿带头敢跟伍家作对,那真是以卵击石的下场。就是陶其悦两口子想“兴风作浪”,那也将是“蚍蜉撼树”的结果,谁也不愿去做这“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了!

    如此一来,这恨得咬牙切齿的夫妻二人就成了孤掌难鸣了,更何况绝大多数的人凑在一起也不想讨伐柳杏梅,只是想看看热闹而已。有了伍老太爷这句斩钉截铁的话,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要想知道后来究竟会出现啥结果,那也只有等到陶振坤回来再说了。

    所以有些知趣的人就带头先走了,这让陶其悦两口子顿感孤立无援起来。面对大势所去,也只能是作罢了!

    在伍家发生了赌和嫖之事的那天,伍家一方霸主的地位在片刻间有所动摇,但以伍家严历的家法来训诫才重新捍卫了地位?。

    柳杏梅也不多说什么,拎着枪带着黑虎走了。

    陶振宗看着伤心难过的爹娘抛下了一句:“爹,娘,对不起了!”

    他说完紧紧跟随在了梅杏梅的身后。

    “你干啥去?”骆芳哭喊。

    “死我也要跟她在一起!”陶振宗头也不回。

    “真是家们不幸,出此孽子!振宗,有你就当没你,我跟你断绝父子关系!”陶其悦果断地斩钉截铁道,仰天长叹一声。

    骆芳还是不甘心,就大声喊:“你就不怕等振坤回来一枪把你给毙了?!”

    她的恫吓对儿子来讲没有起到丝毫震慑作用,因为陶振宗没有停下脚步来。她想去追,却被陶其悦一把给拉住了说:

    “有他就当没他,从今天起,我跟他断绝父子关系了!”

    陶其悦说到这里,身体一晃,骆芳急忙上前把他搀扶住了。

    这夫妻二人做梦都不会想到会发生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的!

    (陶其悦说到做到,从这一天起,他就真的不再认陶振宗了,就是到了全村大部分人撤离和平村那天,他执意要跟伍老太爷等人留下来,面对苦苦哀求的陶振宗,他也没再和儿子说上一句话。由于叛逆行为,让他在村民面前失去了尊严,所以就变得铁石心肠了)

    往回走的伍老太爷心痛如刀绞。

    他的二儿子三儿子四儿子陪伴左右,接着伍龙也跑上前来。

    “你们看柳杏梅扮虎一事可是真的?”

    “看振坤那猩红着眼睛要杀人的架式,想毕是他知道了这事,那么就是真的了。”伍进禄说。

    伍进祈说:“依我看,韩思香的上吊而死,是出于对陶拓坤的畏惧和良心的愧疚。据说有人听到她被秦连城打骂时,是嗔着她对柳杏梅多嘴多舌说出了那首诋毁的诗!”

    “一个聪明人怎么能做出这等糊涂事呢?!”伍老太爷叹了口气。

    “大概是穷日子给逼的!或者是因为她太想振坤了,有些精神失常,才会做出异想天开的事来!”伍进禧猜测说。

    “现在的柳杏梅跟霜打的茄子一样,有些破罐子破碎了!”伍进祈说。

    伍老太爷说:“振坤一走,我们也有责任,没有照顾好她呀!”

    伍进禄说:“我们哥儿几个也都知道错了!”

    伍老太爷说:“这是一个不可弥补的错啊!多好的一个孩子,竟然就这么给毁了,我们对不起她也对不起振坤!”

    伍进祈说:“出了这种事,我们也不好劝她,这怎么好意思开得了口呢!”

    伍进禧说:“她跟振坤掺和到了一起,这成了什么事了,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也太不像话了!”

    伍老太爷说:“事已至此,有振宗在她身边倒也是个照应!知道那诗是谁写的了吗?”

    这时伍龙才说话:“除了孟国安之外还能有谁做出这种缺德的事来?!”

    伍老太爷止住了脚步。

    “有证据吗?”

    “证据没有,孔武打过他,谁也不知道原因,孟国安都忍气吞声了。还有,听说孟国安把那诗教会了几个儿童,让孩子以童谣的方式歌唱,被柳杏梅听见了,仅凭这两点来看,孟国安是重要怀疑对象。他文化水多,平时也爱吟诗作对的卖弄自己。”

    伍老太爷听后,以拐杖愤怒地敲了敲地说:“奸佞小人,卑鄙无耻,可恨!”

    伍龙眼里冒着火说:“爷爷,要是依照我判断,事情不是就这么简单的,要说柳杏梅扮虎想劫财,打死我都不敢相信,这根本是无人稽之谈!她平时在村子里的为人处事都是有目共睹的,想必其中定有隐情。一个女人的胆子再大能大过男人吗?连男人都是不敢想不敢做的事她能?这真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来龙去脉都不清楚。只知道是卑鄙小人居心不良,其别有用心就是想恶语中伤,诽谤她的人格。若这事是真的,你们想想看,当任何人看到发生悲剧却不施以援手相救,结果还要以诗戏谑,其罪当诛,不可饶恕。我看这种人该死,可杀不可留,这事一旦传到外面去,我们全村人的脸上都不光彩。只要是孟国安一死,就当是用畏罪自杀来处理,谣言自会不攻自破,当作是还了柳杏梅一个清白了,爷爷您看——?”

    他在征求别人的意见,这番别有见解的话让他的三个叔叔频频点头,觉得分析的有道理。

    伍进祈说:“要是这样的话,以柳杏梅的性子竟然会忍气吞声,岂能不辩解呢?”

    伍进禧应和道:“这种羞辱之事,她怎么会认了?要说是捕风捉影,现在也是弄假成真了!”

    伍进禄说:“大概事情已经是发生了,辩解也只会是更加在自取其辱吧,也会越描越黑!”

    伍龙说:“据我调查,出事的那天,孟国安和孔武都去山上打猎了,可两个人都不承认。要是逼问孔武,他定知内情。”

    伍老太爷问:“你们听说孟国安跟柳杏梅有仇有恨了吗?”

    四人摇头,他们不知道更是无法想象孟国安和柳杏梅两个没有任何关系的人之间有何仇恨。

    伍进禄说:“伍龙说得对,留着这种害群之马就是个祸害,应除之以安民心。”

    伍老太爷犹豫了一下说:“错是错,但罪不至死!”

    “爹,那能怎么办?”伍进禧问。

    伍老太爷想了下说:“善恶终有报,总有真相大白一天的。咱们村儿怎么会坏了风水了呢?咋会接连出此逆事!去找蓝蒂求上一卦,她不是能掐会算吗,看看问题出在哪儿了?”

    伍进祈说:“昨天晚上时我找过蓝蒂了,还没来得及对爹说呢。”

    “她是怎么说?”

    伍进祈说:“她说了些鸡毛蒜皮的一串子,不是这不对就是那错了,尤其是提到——提到——”

    “提到什么?快说!”

    “提到焦恒和花蕊(樱花舞子),还有柳杏梅和陶振坤,说这四人是命里相克。别的我也搞不太明白,不过她说咱村子有血光之灾。”

    现在谁都不愿提到花蕊(樱花舞子)的名字,因为她给村里带来了耻辱!

    伍老太爷一愣,说:“血光之灾?废话,这接二连三的死了人,还用得着她说吗?!”

    “不是,爹,她说是在不久的一天,全村的人都会是大祸临头的!她也没祥细说明,好像是天机不可泄漏一样,我也纳闷!”

    “全村的人?”伍进禄惊诧道。

    “纯属危言耸听,十卦九不灵的,那东西我从来都不相信!爷爷,二叔,三叔,四叔,你们——别忘了,都是说蓝蒂有神有灵的,那怎么还会被振坤他娘拿菜刀吓的东躲西藏的呢?那会儿她的神了佛了仙了的咋就不保佑她了?嘁,都是骗人的鬼把戏,不可信!我——”伍龙冷笑了声。

    伍进禧道:“还是听你爷爷怎么说。”

    伍老太爷就看着四儿子问:“那她说没说有啥破解之法?”

    伍进祈搔了下头皮说:“我问了,有是有,不过——”

    “不过什么?”

    “爹,她说只有全村人撤离这和平村,才会幸免于难的,这是一个劫数!我估计不是土匪就是鬼子来了,才——”

    伍龙忍不住说:“我听说在柳杏梅出事前一天,她和吴荷去马家求蓝蒂看大仙儿过,正是听信了什么胡说八道的话,才只身一人上山去的,不然也不会发生——”

    伍老太爷绷着脸不高兴地说:“简直是痴人说梦!这么多人拖儿带女的往哪里撤离?离开了田地怎么生活?没住的没吃的——不行!”

    说完,他快步朝前走去。

    四人相觑摇头不语!

    在做儿子和孙子的眼前,会惊讶地发现,那个曾经颇具王者风范的耄耋老人,在村子里发生了一系列意想不到的变故中,他那尚且矫健的步履开始变得向前有些跌跌撞撞了,人似迅速向着衰老和憔悴中蜕变着,身上凝聚着一份沉甸甸的沧桑感,以趋显佝偻的脊背像是有着在不堪重负的打击下随时都有可能垮掉!

    他们心里都明白地知道,尤其是在得知柳杏梅出了千不该万不该的事后!因为在老人的心里,柳杏梅就像是他的孙女一样被疼爱着,只是在世俗约束下欠缺的是一份对外姓人的诚挚表达而已,在他们的耳朵里没少听到对柳杏梅的赞赏之辞,更何况柳杏梅还有恩于伍家呢?

    就是伍龙有心“为民除害”,但是没有爷爷的首肯,他也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最后他只能是愤恨地说:“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在这件棘手的事情上,对背负“冤屈”的柳杏梅也只能是爱莫能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