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杏梅怔了下,心里泛滥起了苦涩涟漪,她微微一笑之后淡淡地说:“我跟她是自小就订下的娃娃亲,其中有着不可思议的离奇故事,这大概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吧!小时候我们见过面,但对他的印象并不深刻,因为小不懂事。等长大了,却是一心向往着羡慕那种郎才女貌、才子佳人的爱情。可是,事与愿违,以他的样子怎能适合我所憧憬的美好?可是无奈下我还是嫁给了他,有些时候人是摆脱不了冥冥之中命运里注定的!在经历了好多事情后,我才喜欢上了他这个别人眼里的‘愚夫’,发现他的人跟他的形象完全不一样,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他是个大智若愚的人,身藏不露。这么说吧,我跟他的爱情是在婚后才发展出来的,总之他是个值得依赖的男人。”

    妮婷惊疑地瞪大了眼睛问:“哇,原来还有浪漫的故事呀!有尊严的人活着才体面,别看一个村子住着,还真的不了解振坤哥是个怎样的人。只是他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以后倒叫你讲讲我听,关于属于你们的故——”

    这时屋门一开,滕妙倩眉开眼笑地进来说:“好了,好了,准备上车上轿,送亲的也准备好了,搬东西的搬东西,这就走,别过了定好的时辰。”

    此时柳杏梅已将妮娇化妆完毕。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外面嚷吵了起来,随后是责骂声,接着是乱哄哄鼎沸一片。

    在这关键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屋里人都是大惊失色。

    就见梅香急匆匆进了屋来,满脸通红,两眼噙泪。

    柳杏梅忙问:“怎么了?”

    梅香的眼泪就流了下来,十分委屈地支吾道:“鬼子——耍流氓!”

    “岂有此理,可恶至极!”柳杏梅勃然大怒。

    这时吴荷跟了进来,气愤地骂道:“这小鬼子个个都是色鬼托生的,竟敢公然调戏梅香,简直就不是人!”

    柳杏梅闻听此言后,等于是火上浇油,二话没说就快步冲了出去……

    原来,在这个早上七点多时,这个和平村就开始喧嚣了起来,鞭炮声锣鼓声里掺进了人们的欢声笑语,由程袁两家几乎是同时出的两支迎亲队伍,抬着两顶大花桥浩浩荡荡来到了伍家的大门前。一家三个大姑娘一天出嫁,真是件罕见的事,所以吸引了全村一些不是帮忙的男女老少,他们簇拥着跟随着大花轿而来,在围观热闹下也能讨点儿喜烟喜糖,喜事自然是要人多才能衬托出喜庆气氛来。当然了,伍家是不会吝啬分发烟糖的。

    从程袁两家的鞭炮锣鼓声一响,伍家的人就开始闻风而动,几乎是全体出动站在大门外迎接着,以耄耋之年的伍老太爷为首排列静候,这是热情及礼貌的态度。而近花甲之年的伍进福和三个兄弟则是站在爹的身旁,有的女眷则在忙碌着她们各自的事情,无暇眷顾这里的精彩一幕。

    这个时候的柳杏梅就在妮娇的闺房里精心为三个新娘子梳妆打扮着。

    就连牛羊倌都放假一天,只是在家喂了,所以才能看见燕盟、土豆和地瓜也在其中。牛羊时尔也在哞哞咩咩叫着,仿佛它们也掺和到这喜悦场面里来了。胸前挂着麒麟铜锁子的旺旺也没被圈在家里,他是跟着爷爷和娘来了,此时正和几个小伙伴无拘无束的穿梭在大人们中间嬉戏耍。只是他这顽皮的样子没被吴荷看见,不然又得挨严厉教子的她训斥不可了。

    当敲锣打鼓吹着乐器的程袁两家人流汇聚到了一起,就形成了一条蜿蜒的长龙,尤其是抬着两顶大花轿是特别的引人注目,轿夫都是村里棒小伙子。朱乐就在其中,这下他手里的铜锣可算是能自做主张的派上用场了,不怕伍老太爷当初定下的规矩,就是一通胡乱地敲,像是要过足瘾一样。反正是喜事嘛,也没人挑剔他毫无艺术节奏的杂乱无章。

    来到了伍家的大门前,人们把喜庆的气氛推向了高-潮,寒喧说笑。程茂然和袁永涛都是一身新郎官的衣服,腰间系着红腰带,胸前都是佩戴着一朵大红花,两个人的笑脸上挂着幸福的光彩。

    在往院里欢迎之时,就见从远处风风火火的跑来了手拎木刀的常发,在他后面跟着几个正如柳杏梅所说的“虾兵蟹将”。在几个孩子的后面则是步履匆匆的伍家伍合,这哥俩是负责到鹊桥瞭望接应由县城来的龙家迎亲人的。这情形就像是两年前迎接柳杏梅时一样,不过那时是报喜,而现在的常发慌慌张张的,像是在要报忧了。

    现在见他们像是败阵而逃的散兵游甬回来了,没接到迎亲的车辆,不免都惊疑了起来。

    就连朱乐都忍不住戏谑地嘟囔了句:“这是出啥幺蛾子了嘛?咋看咋像是在撒兔子撵鹰呢!”

    伍凤快步迎向了常发问:“怎样了?来了吗?”

    赏发的脑门子上都跑出了汗,灰头土脸的他却摇晃了下脑袋,没顾上说话,就来到了伍老太爷面前,气喘吁吁地说:“来——来——来了!”

    没等爹说话,已经是有点儿急了的伍进福上前摁住了常发的肩膀问:“什么来了?”

    “车——车来了。”

    人们一听这话,都在如释重负下又是啼笑皆非。

    “看你这孩子,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还慌慌张张的干啥?吓人一跳!”伍家责备了句。

    “不是的,是——是有八个骑着马挎着枪的人,还有两辆小轿车,说是日本鬼子!”当神色慌恐的常发把气有点儿喘匀乎了,才不那么结巴。

    本来性子倔犟的常发因昨天大夫人曹婉丽的话而闹出的不愉快,就要把临时安排的端盘子工作炒了鱿鱼,对爹娘和奶奶的劝说也是无动于衷。孟万鹏倒不是怕因为这事得罪了宽宏大量的伍家人,而是怕丢了面子。万般无奈之下,昨天晚上还特意趴在墙头上把柳杏梅喊了过去一趟,他没敢登门去请,因为忌惮陶家大门上方那“男人止步”四个字。

    当然了,柳杏梅不是那种难性的人,有求必应。她去了孟家,只用三言两语就把常发劝说的是心悦诚服,她好像是天生的就有劝人的本事,她笑着说的是:“真是看不出来嗬,你人不大脾气倒是不小,像小脸子亲家是的说恼就恼了,值为鸡毛蒜皮点儿小事还想往心里存放个倭瓜大的疙瘩呀?就你这小肚鸡肠样,还配是个男子汉吗?大丈夫能屈能伸才行,要有容人之量才能办大事。你都是个成年人了,要懂事才对,要懂得维护自己家的脸面。答应别人的事就要去做才行,这事没必要反悔。当然了,去与不去在凭你,再说了伍家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你要是不去,婶子真还就从这以后瞧不起你了。你不是还想拜你振坤叔学习武艺吗?就你这点儿出息,等他回来别说他答不答应收你为徒了,打我这一关就过不去。你振坤叔可是个有尊严的人,也太要面子了,所以不屈服这命运,想改变这一切。他要的是明是非、有志气晓大义的徒弟,要是有你这么个小心眼儿的徒弟,将来还不得给他丢人呀?!”

    就听常发说:“婶,别说了,我听你的,去就是了。就算是他老伍家的人再蛮横,可大门口也没拴着老虎。”

    这样一来,他先是跟着伍合伍家同几个孩子去鹊桥上等候龙家的来人,因为端盘子也是得要到中午开酒席时。

    人群中的花蕊一听有日本人来了,心里真是又惊又喜,但不知是真是假,不过在心里也在暗暗打起了如意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