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有气魄、豪迈,年轻人就得这样。凭一身正义,方有作为。我已老了,力不从心,说不出豪言壮语了!”伍老太爷先是赞赏后是感叹。

    朱乐晃动着铜锣和棒槌就对柳杏梅溜须拍马地说:“那——就让我给你鸣锣开道吧!”

    柳杏梅一笑说:“就你这形象的,包公是不敢用的!”

    朱乐一愣怔,问:“这是为啥?”

    柳杏梅说:“有损威仪不说,别人会以为包公在虐待儿童呢!”

    别人听了这话有的疑惑,有的笑了,而梅香就噗哧一下笑出了声来。伍欢和伍乐见梅香笑了,他俩也随着哈哈笑了起来,接着就是笑声不断了。

    这时躲在屋里的妮娇、妮娃、妮娉这三姐妹听见外面很热闹,也倚在门口朝外看着。

    朱乐也纳闷了一下,才明白了,就瞪了眼梅香。忽见梅香今天显得格外漂亮,就后悔不该瞪她的,他很难过地说了一句:“敢情我这一生下来就是让你们瞧不起的!”

    别人就又在笑,柳杏梅没理他,就对伍老太爷说:“父传子家天下,你老人家有四儿八孙的,个个都是有能力治理好这个村子的。人就是再有雄心抱负,但谁也抗拒不了衰老的。就交给他们吧,您可颐养天年了,儿孙满堂,尽可享天伦之乐的,就当是太上皇吧。我听说过,这里自建村以来,就由伍家先人治理,这是顺理成章的事,别人都认同。这么多年里来,人们都是以伍家马首视瞻的,认定了是这里的领导者,这是顺应民意,换了别人就没这个威望了,所不能大权旁落。承蒙你老人家抬爱,可我一个女流之辈,哪里显着我了,别人也不服,实难担当重任。这就当作是说笑了,我倒是不怕得罪人,也不想以此为下人,如果老人家真想卸下重任,那还是另请高明吧!”

    她的这番话让伍家的人敬佩,别人也赞赏。

    伍老太爷先是看了看自己的儿孙,皱紧了下眉头。又把目光落在了吴荷身上,眼里涌起了伤痛,他伤感地说:“权力当由德才兼备者任之,岂能任人唯亲!帝王将相今何在,过眼云烟化虚名!我们不是皇氏,也不必为继承而费心思。这一村之长,是乡亲们推选的,不论是谁来当,都得为了村子着想。我一生阅人无数,是能分辨出品德和才能的,早就为此事前思后想过,若是苗运昌还在,这个位置应该是属于他的,他有魄力有胆识,没想到还会武艺,只是天妒英才!现在除了你,再无最佳人选了!做事靠的是能力,是不该分男女的。”

    没想到伍老太爷也是这么重视苗运昌的,这就能证明陶振坤的话是真的了,看来苗运昌果然是个凤毛麟角的人物。年轻早逝,实在痛惜!柳杏梅为伍老太爷的话而感动地说:“谢谢你老人家的深明大义,这是全村人之福。”

    伍欢伍乐在搞小动作,他俩在别人静静听着时,一个拿了糖果,一个拿了瓜子,偷着往梅的手里塞。这两个少男对一个少女是大献殷勤,为讨其芳心垂青。梅香呢,她在拒收,结果弄得俊脸羞红,尴尬不安。

    一旁的吴荷抿嘴而笑,当作是没看见。

    当伍进禧和伍进祈看见自己“重色轻友”的儿子时,为其明目张胆而脸上都有些挂不住劲了。

    伍老太爷诚恳地说:“这里只是个不起眼的小村庄,虽不参与外界之事,但时逢乱世,也是前景堪忧呀!自从那个日本人来了这里,就让我寝食难安了。身为一村之长,就承担着为村民安危着想的责任,我是怕因为我的年老无能,而把祖宗建的村子毁在我手里!唯一值得庆幸和欣慰的是,自从有了这个村子以来,没有因冻饿而死过人。这里的人习惯了与世无争,安居乐业于此,无拘无束的生活,没有剥削压迫,没有赋税奴役,像世外桃源一样。以前就不受政府管制,到了这民国时期,更何况是现在日本人建立的满洲国呢!你是有智慧和能力的,要当这个家,徒有虚权没钱也不行,这里没有财政,我家倒是略有薄财,如有需要,我是可以捐献出钱来帮助你的。”

    柳杏梅还是婉言谢绝道:“您老虽然不歧视女人,但是我毕竟还是个女人,年轻莽撞,遇事爱冲动,不够冷静,弱点还很多,难以服众,所以难担重任,望老人家见谅。做为村民的一员,我想谁都会为捍卫家园而同心协力的,不管是土匪还是鬼子来犯,都会奋起抵抗,视死如归,也绝不能轻易让他们得逞。土匪进村是为钱财和女人,鬼子进村除了这两点外必是别有意图。如果真会有那一天的话,也只能是见机行事了!”

    她没有官瘾,也没有贪图,也可以说是没有虚荣心,只想做一个平凡的女人,过着平凡的日子。现在,她只是在盼望着自己的男人早日平安回来,对人生没有过多的奢求。她的谦虚谨慎,无形之中赢得了很多人心。

    孟国安忍不住就小声讥讽了句:“真是拙老婆长了张巧嘴!”

    他没有记得柳杏梅不追究的宽容,小人毕竟是小人。

    伍老太爷虽是有点儿失望,但同时更是对谦虚谨慎的柳杏梅赏识了,他轻叹了一声说:“既然你执意推辞,那也不好强人所难了!暂且放下这事,就看将来如何发展了,但愿不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吧!”

    朱乐是个好事的人,爱搬弄是非,像是只有引起别人的注意才能证明着他的存在。他虽是自惭形秽,埋怨爹娘的技术不好把他制造成人不人鬼不鬼的这副模样,可又找不到回炉另造的机会,也就只有认命了!他凑到吴荷的眼皮子底下似小声地嘟哝了一句:“就那个贞节牌坊贴错了门口,要是换一家就更好了,这人真不会办事!”

    当然这话是念给吴荷听的了,她立刻怒道:“滚犊子,少讨厌!”

    “我——”

    朱乐的“我”字刚一出口,他的脖子就被一只大手给掐住了,同时在头顶上飘下了话来:“朱叔,你真跟耗子一样,哪烦你你往哪里钻,你还是出去当癞蛤蟆望天上飞过天鹅了没有,在这里小心你的这张猴脸被擓成了萝卜丝!”

    说着,高大威猛的马志图就用一只手掐着朱乐的脖子像拎一只小鸡一样把他真的就拎向了大门口去了,看来他受这种优待和承受能力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不然谁敢贸然做出这种有冒风险的事。

    多数人不知这是为啥,就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追随而望。

    当发现只是在闹着玩时,才稍稍放了心,但还是担忧着朱乐的脑袋瓜子与身体脱离,没想到脖子竟然是那么的结实。朱乐的手脚如鸡刨狗蹬,嗓音呜咽,喊不出话来。有些人认为马志图太彪了,这不是在拿朱乐的小命在开玩笑吗?!但奇怪的是没有人制止,似司空见惯了的事。

    本来惊愕的柳杏梅想喝止住马志图快放下,但见别人不阻拦,再加上对朱乐的反感,把到了嗓子眼的话变成了冲着众人说:“咱们也别在这儿戳着了,来帮忙的该干啥干啥,该忙啥忙啥。明天就是大喜的日子了,要办的顺顺利利热热闹闹的,现在别把该干该忙的活给耽误了,就请谁管事的吩咐吧!”

    伍老太爷说:“我也是有三亲四友的,但都没给个信儿,并非是不通情理,只是这非常时期就得非常对待了,为了平安起见,不宜大张旗鼓的操办。”

    柳杏梅说:“程袁两个当家的也是这么说,不是土匪就是鬼子的,还是小心为好。也不能过于担心,就静观其变吧!”

    这个时候,苗汉翔、荣老孬、穆有仁、廖道通、蒋则义、陶其悦已进了大门。

    于是,接下来人们该干什么该忙什么就按步就班的各司其职忙碌了起来。不言不语的梅香不用别人支使倒也知道找活干,摘青菜打扫卫生,挺有眼力见的,人们都当面背后的夸奖她几句。也都清楚,她是柳杏梅带来的,不然她一个女孩子怎么会主动来这人庭百众面前呢?她是和娘分了工的,沈琴棋去了程家帮忙,楚歌就跟着娘去了。

    村子里的一些人都能清醒的意识到,柳杏梅能让伍老太爷委以重任,甚至是大义凛然的抛开了不顾儿孙的感受,足以证实柳杏梅可不是一个简单普通的年轻女人了。能得到土皇帝一样的伍老太爷赏识,这种独具慧眼足以让男人汗颜!而女人们呢,除了嫉妒加羡慕外,多数人都是认为她能在村子里管事,一定能成为一些默默承受屈辱女性的知心人,有苦有冤的可以倾诉,也能为之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