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邱兰芝笑道:“娘娶儿媳妇了,再累也高兴,盼这一天有几年了。你爹常对我说‘慈母多败儿’,你现在有媳妇了,大概也就知道日子过了!省得一天到晚东游西荡的不着个家,爱打猎摸个鱼啥的,家里眼皮子底下的活儿都找不上去,只有支使了才皱着眉头去做,以后这样可不行了!以前和你好的那个苗运昌没把你带出好来,一天到晚游手好闲的,他已经不在了,你这才安稳些,这话可不是娘咒他。你的那寡妇嫂子吴荷为了你的操办婚事可没少帮了忙,这几天就张张罗罗,缺东少西的就去取去借,脚打后脑勺似地忙,连屁股都很少沾炕的边儿,干起活来麻俐不说,是真心真意,比一些耍嘴皮子的强多了!苗运昌对你跟待亲兄弟一样,你对她们孤儿寡母的也要照顾着点儿,何况还有两个老棺材瓤子呢,不改嫁这苦日子也可真够难熬的了!人家的好处可别忘了,忘恩负义的事咱们可别做。”

    陶振坤就搔了搔头皮,显得很是不好意思说:

    “这我知道,听娘的就是了。“

    “都说有了媳妇忘了娘!“

    “娘,说啥呢,我是那种人吗?你就放心吧,你养我小我养你老,对爹也是一样,我会好好孝敬你和爹的。”他说着亲昵地拍了拍娘的肩膀,就低着头进了西屋。其实他娘有所不知的是,他在暗中没少帮了吴荷的,只是不想说出来罢了。

    邱兰芝对儿子这话愣了愣,平时给她这个做娘的感觉是儿子少言寡语,一天到晚的烟不出火不进。没想到这一结婚竟把嘴懒的毛病给改过来了,看来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呀!而且把话说的在心里品味时竟成了种幸福的享受。她这个当娘的心中不禁暗想:别看儿子蔫土匪一样,也不傻不乜的,对男女之事想必不用言传身教自然会懂的。

    可她却不知道儿子心里的那种喜悦突然间减少了许多,娘无端的提到了知心好友苗运昌,不禁令他难过起来。要是他还在这个世上,能不来在自己大喜的日子上喝上一杯喜酒吗?可是他却在两年前就葬身在野兽的肚子里了,对于一个非常优秀的猎人来讲,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情真是太悲哀了!

    屋里大红蜡烛的光芒在摇曳,新房中的摆设也很简单,也就是两只箱子半截子柜,铺的芦苇编制的炕席是新的,墙壁被报纸糊着,这不仅看着美观干净,而且是在杜绝了躲藏在墙壁缝隙里寄生的贪婪嗜血臭虫和跳蚤的骚扰。只是房笆上却没吊顶棚,露出几根檩子都看得清楚,这样一来看上去就显得极为不协调了(就是这样,以至后来柳杏梅一有时间就看站在炕上把墙上所有的报纸看了个遍,像是要了解国家大事一样)。另外就是两套被褥和一对绣着鸳鸯戏水的枕头是崭新的。在这简陋的洞房里,有了美丽的新娘子来衬托,如花般点缀了风景,才算得上是篷荜生辉了。从今天起,在这一时刻,意味着让他独守空房的日子已经算是结束了,身边有了一个自己喜欢多年的姑娘终于成了老婆,这间属于他的房间里将不会再有孤独和寂寞了。两床崭新的被褥早已铺好,按照这里乡村的习俗,新人的被褥该是由自己知近的亲人来铺的,无论是兄弟或侄子都可以,只是拒绝女孩子。可他没有弟弟,只有一个可算是自家的堂兄弟振宗因读书在外不能回来,不然是抡不到两姓外人的旺旺了!旺旺不是父母双全的孩子,按理他摊不上班的,可他还是很固执的坚持己见抛开了暗地里爹娘的反对,为得是不让一个寡妇暗自伤心。虽然他喜欢懂事的旺旺,因他是好哥儿们的儿子,也是喜欢他来为自己筑这“爱巢”,但若按习俗来说是不可以的,这就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虽然说是有点儿莫名其妙,但是又不得不让一些迷信之人不可逾越地来遵守。

    再看新娘子柳杏梅,此时却在东炕角只铺了褥子,便合衣而卧,被子搭在了她的下半身,躺在那里背对着他。而另一床被褥,则是平整的铺在了炕头处,绣着一对鸳鸯的枕头显得很孤伶,就这炕头与炕梢而言,被褥与被褥之间,仿佛像是隔了孙悟空一个筋斗云的距离,那可是十万八千里啊!

    陶振坤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下,心里泛起了一阵子的迷茫,人生就此对一个人的命运有所改变了。他努力在回忆中把苗运昌遗忘,甚至更多的是那个我见犹怜的吴荷。他努力酝酿了下能使自己这个新郎官兴奋的情绪之后,才脱掉了鞋子上了炕,就去把窗帘放了下来。然后他愣愣地又是发了阵子呆,看着柳杏梅,按理说本该夫妻都在炕头而睡,看来是她有意躲避,或者是因为害羞的原故,当他想到她不情愿的跟自己来时,心里就有了苦涩的难过滋味。

    他想着妻子的美丽,又是新婚初夜,此时在意马心猿下也顾不了想那么多了,自是在情不自禁中开始迅速热血沸腾了起来。他心里在想:就是你不愿意嫁给我,现在你必竟就要是我老婆了,只要是有了夫妻之实,生米煮成熟饭,那样你就会死心塌地跟我过日子的。别看他平时是人显得有些木讷呆板,但对男女之事也是自古无师自通。于是,他拉过被褥在柳杏梅的身边铺好,脱了衣裤钻进了被窝里,在欲望的唆使下,他试探性地说:

    “杏——杏梅,还是脱了衣服睡吧?”

    此时的他真是有些急不可待了,娘在外屋收拾东西,还没回屋去休息呢,想必她也不会贸然进了洞房屋的。

    柳杏梅没说话也没动弹,仍然是在装僵尸,如同是在以沉默来对抗着外敌的侵犯。

    他就仗着胆子伸手去拉她。

    柳杏梅扭身躲开了说:“拿开你的脏手,别碰俺!”

    “大喜的日子,你何必——?”

    “你喜俺不喜!”

    “你是对我有意见吧?”

    “你不是俺心目中的男人,你们简直就是土匪恶霸,俺是被你们抢来的!”

    “你别胡搅蛮缠好不好,是你爹娘答应的,你的爷爷奶奶也同意,怎么能说是抢呢!这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现在是木已成舟,这是缘份,我俩是自小就订下了的娃娃亲,你就认命吧!何况,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呢。你放心,我是会对你好一辈子都的。”陶振坤信誓旦旦地说。

    “可俺就是不喜欢你!”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呢?!”陶振坤心里十分的委屈。

    “那你就休了俺吧!”

    “那可不行,鸡飞蛋打的事我不做,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更不能做。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陶家的鬼!”

    “捆绑的夫妻是不会幸福的,何苦呢!”柳杏梅声音里有些哽咽,依然是背对着他。

    “你是不是有别的男人了?如果有,我愿意成全你,谁让我这小庙供不起你这尊大神呢?!”他这听似大度的话里却是藏着虚情假意的。

    “你这话可是真的吗?”柳杏梅的话音儿里是充满了喜出望外的。

    “我——为了你的将来着想,只要是你觉得跟别人比要跟着我幸福,我——我可以放弃!”他的一颗心在一阵苦涩里黯然失落。

    “哎——!只可惜的是,如果有,俺早就会和他私奔了,还用得着来这里吗?!”

    “哦——既然是没有,命里注定你就是我的,我要让你做我的女人!”说着,陶振坤高兴之下更是有些急不可待了,心急火燎的在血脉贲张下,坐起身来,伸手就去脱她的衣服。

    柳杏梅左躲右闪地抗拒着,花容带有愠色,怒道:“你要是敢强迫俺,俺可就喊了!”

    “别人说‘春宵一刻值千金’,这你都不懂,你——”

    “在俺跟前,半文都不值,给俺滚犊子,一边去!”

    洞房花烛,新娘子却以此话威胁新郎,让他无法享受初夜权,不知算不算是奇谈?!

    陶振坤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不禁愤怒道:“在我们这里,不兴说‘俺’的,这你的改!”

    这时东屋里传来了陶其盛急促的咳嗽声。

    “说‘俺’俺愿意,都说了十八年了。你爹才四十出头的年纪,就像是成了痨病秧子,你让俺跟着你,以后这日子可咋过呀?!”柳杏梅叹息一声,似借此表达出自己的怨怼和牢骚。

    “你嫁的人是我,别扯没用的!”

    “他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能没用吗?”

    陶振坤顿时如遭当头棒喝,冷水泼头!新婚之夜,新娘子却不让新郎官行使做丈夫的权力,真是可笑!

    这就好比是眼前摆有一道美味佳肴,举着筷子却吃不到嘴里,那只有干着急的份了!陶振坤怀里好似揣着二十五只小耗子——百年挠心,本想霸王硬上弓,逼其就犯,但顾忌怕被爹娘听见,那可是再羞于见人了!

    于是,又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我爹的身体可好着呢,因为高兴今天喝醉了,你可别咒他。日子好坏别提,总之是饿不死你就行呗!”

    柳杏梅没说什么,只是长长地呼出了口气。

    “你别喊,我让你摸一样东西。”陶振坤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欲望,就拉了她的手放到自己那已经是硬邦邦的裆中之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