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逆水行舟人不退

    神怒是什么样子?云凤白没有看到过,不过如今他知道了,是天崩,是地裂,是本来冰寒的地下暗河在一瞬间变得犹如岩浆暴虐,是崖壁两侧的壁画放佛活过来了一般向他涌来。

    有勇士向他弯弓搭箭,而后便是万箭齐发,热如流浆的河水轻而易举的毁坏了他的竹竿,天崩地陷的声势将他从一叶扁舟之上扫了下来。

    那又如何,猛士射箭云凤白狂舞竹竿将之一一挑飞,红河流浆云凤白舍弃竹篙念力为兵,天崩地陷云凤白念力灌注全身自成一统。

    文科道为天地立法,古往今来向来是在艰险中求生存,华夏古代没有文科道一说,然而自孔圣以来华夏出世的修行法门却是大多和现在的文科道相类似,而华夏文科道大能从来不缺少逆流而上,遇险越强,于无数险峰处观秀丽风光的勇气。

    云凤白进入这九黎神道便是为了加快积累,更快的变强,至于是把这苗疆历史作为养分还是磨刀石他从来不在意,而今既然无法将之作为养分,那么云凤白也不会缺少将之作为磨刀石的勇气。

    文科道为天地立法,连天地的伟力都敢于挑战,更何况区区一个落寞文明的传承呢?

    云凤白闭上了眼睛,静静地感受着苗族传承中的一切,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的看到了苗族那波澜壮阔的历史,那不锦绣,却足够吸引人的辉煌。

    这一刻,云凤白才真正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的外公从小到大会如此的信奉自己的民族与神灵,为什么会为了苗族的后继无人如此的担忧,为什么会在自己进入九黎山洞之前说即使自己一无所获也会不虚此行。

    那确实是让人心悸的美丽,有苗人钻木取火,有苗人狩猎河畔,有苗人击杀强敌,有苗人兵败逐鹿却无怨无悔,有抗击外敌,有花山舞会,有画壁,有悬棺,苗人一切的荣辱辛酸似乎都在这里面了。

    云凤白很幸运,因为他到底还有四分之一苗族血统,而且是苗族蚩尤一脉的祖龙精血,所以他没有如同外族人进入其中一样被碾碎神魂,但是他的情况同样不妙,因为他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苗族的历史中,随着苗族的兴盛而会心一笑,随着苗族的衰落而痛哭流涕,而这个被苗族历史干扰的最直观外在表现便是,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向着来时的方向缓缓退去。

    甚至,他已经出现在了步萧霆的眼前,步萧霆看着自己外孙在经历了十余天之后终于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不自觉得叹了一口气,却也松了一口气,暗道也好虽然没有获得什么,但是至少他目前不过是陷入了心神困境之中,不会损害未来的修行,这样也可以和自己的交代了,只是可惜了阿贡却没有出来了…

    或许,他的气叹的太早,心神也松的太早,就在云凤白即将退出山洞的那一刻,他的眸子睁开了,这双眸子似乎是被苗族沧桑的历史长河洗去了浮躁,竟然变得十分深邃与清幽。

    深的犹如九黎神道,幽的好像无边暗河。

    云凤白身形一凝,问问立在了九黎神道的洞口处,行了一个苗族最高的礼仪,尊敬的说道:“苗族后人云凤惊扰诸位先人,实在愧疚,苗疆历史实在是让晚辈心神凝醉,但是请恕小子冒昧,今日,小子有不得已冒犯诸位的苦衷!”

    言罢,一股浑厚凝实的气息出现在了他的雪山之中,那山中念力再次翻滚沸腾了起来,只是在那股凝实气息的作用下那念力却是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念力浮现于云凤白头顶之处,组成了一个和云凤白几乎一摸一样的小孩出现在了他的头顶,轻轻瞄了一眼云凤白,霎然一笑,竟然全数涌入了云凤白的身体之中。

    这赫然是文科道高中生的最高成就――将形态变化做到极致的灵体!

    步萧霆大喜正要对着云凤白道恭喜,然而云凤白却先一步有了动作,他再一次向着神道中先祖们行了一个礼节,然后淡然的说道:“汉族子弟云凤白,前来挑战诸位先人,希望能借诸位先人磨砺吾道!”

    他是这么想的,所以他这么说了;他是这么说的,所以他这么做了!

    没有理会身后咆哮的母亲和外公,云凤白几乎在第一时间便消失在了他们眼前,就如同先前他看苗族历史的时候一心一意只有苗族历史一样,此刻他的心中一心一意也只有磨砺!

    抬手踢脚之间,地下暗河江流涌动掀起了一阵狂澜,那本是向着山洞外流去暗河竟然开始向着内里翻卷,在这翻卷之中,云凤白也想着山洞中缓缓行去。

    这一去便是一个半月!

    戴红梅面色苍白的盯着九黎山洞的出口处,而她的眼孔之中尽是污垢,便是一张脸上也是布满了憔悴与油腻。

    这很不正常,她是苗疆大祭司的幺女,是巴蜀大将的夫人,然而此刻的她却没有半分的雍容得体,甚至在戎城大街上随便拉来一个女人只怕也比她的形象强出了太多。

    这又很正常,因为她毕竟是一个母亲,而一个母亲没有什么胜得过她的孩子,事实上她已经在这里站了一个半月了!

    因为一个半月之前他们便和九黎神道完全失去了联系,便是自己的父亲也无法在控制或者说从中知道什么信息了…

    也就是说,云凤白的生死真的是彻底失去了掌控,完全的交由天意,交由神意,或者说交由他自己来决定了。

    步萧霆已经来找过她很多次,一开始还和他一起等待,但是慢慢地却只剩下叹息,亦或者是委婉的劝说自己的女儿,只是在发现无用后轻轻地扔一个恢复的法术到她的身上。

    他很担心自己的女儿撑不下去,所以他来着陪着她,因为他实在是对自己的外孙缺乏足够的信心。

    而他的心里同样被这份工作折磨的死去活来。

    也幸好这份工作到今天便要结束了,因为今天便是十六中文理分科的日子,更重要的却是,戴红梅相信若是自己的儿子可以出来,那么一定是今天!

    或许是这份坚信感染力太强了,竟然连步萧霆也不由自主的相信了,连带之便是苗疆七老也有了这样的信心,甚至黑苗族长甚至为自己的儿子准备好了鞭炮!

    没有让所有人失望,云凤白按时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目光中,而更没有让人失望的是,他的肩膀上扛着一个人――黑苗少族长阿贡。

    此刻阿贡的神色十分的狼狈,但是却没有去在乎这些,此刻他当之无愧的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甚至连比他更为突出的云凤白也没有人注意到。

    因为他的手里有一柄刀,刀很破旧,但是却无法掩饰他的光辉,因为那是苗疆历史上苗王的传承之刀,一直到明末张献忠屠川的时候,才因为那代苗王将张献忠部队引入九黎神道借助神威镇压他们而失踪。

    而今天,他却重新出现在了一个苗人手中,又怎么能不让所有苗人将那人当作英雄。

    云凤白哂然一笑,也不在意这些,走到了戴红梅面前,看着自己那变得十分丑陋却依旧保持着坚强的母亲,不由地鼻子一酸,轻轻地抱住了自己的母亲,歉疚的说道:“妈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戴红梅推开了自己的儿子,突然惊觉他竟然已经比自己更高了,而且不知道将来他会比自己高到那里去,而自己的儿子的成长更是明显不只在这个方面,更让自己即不舍又自豪的是,自己的儿子终于有了几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的风采了。

    戴红梅,突然笑了笑,反手一挥,顺手打在了自己儿子后脑勺上,笑了笑暗道‘或许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吧!’

    只是到了嘴边她的话却是变成了:“拿好车票,从这里到十六中大概需要两个小时,应该还能让你赶上下午的分科考试!”

    云凤白一愣,木木道:“妈妈,你不看吗?”

    “这种比赛就算了!”戴红梅转身掩饰着自己的眼泪却是自豪的说道:“等你高考的最后一战,妈妈去给你助威!”

    云凤白一愣,突然笑了笑,道:“好,那我走了!”

    “等一下!”就在云凤白即将离开的时候,阿贡突然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叫住云凤白道:“风白兄,谢谢你把这柄刀给我,我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两年,两年后我一定让你用我打造的最好的一柄刀在高考场上威名远扬!”

    云凤白看了一眼自己走远的母亲和慢慢走来的苗族众人,挥了挥手中的车票笑道:“好,我等着那么一天,我也等着你用手中的苗刀承前启后,扬武扬威!”

    “君子一言!”阿贡伸出了右手对着云凤白道

    云凤白狂笑一声,同样伸出了右手在鞭炮声中狠狠地拍上了阿贡一字一顿道:“驷马难追!”

    话闭,二人也不犹豫,阿贡径自回到了自己的苗族子民中,云凤白也二话不说的跳上了开往沱城的班车。

    有些时候男人的友谊从来不需要多说,因为他们都有自己需要承担的责任,而责任和友谊从来都不是轻飘飘的话语可以背负的,但是云凤白和阿贡都相信――只要自己有难对方一定会赴汤蹈火,同样对对方自己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