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瓦车则公爵德鲁年过花甲,头发已经如同维基亚的冬季一般雪白。

    站在窗台上,眺望着远处茫茫的北海,德鲁公爵不由得叹了口气。

    公爵夫人走到德鲁公爵身后,将一件披风给德鲁披上。“老爷,外面天冷,你要保重身体啊。”

    “笑话,维基亚人会怕冷么?”德鲁公爵回过头,淡淡道:“马上都要到夏天了,你是不是富贵日子过得太久了?这点冷都受不了。”

    公爵夫人年轻的时候也算是有名的美人,嫁给公爵之后,给公爵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现在公爵已经老了,自己保持青春靓丽也没有什么必要了,吃喝玩乐享受着贵族的生活,即将迈入晚年的公爵夫人,身材已经完全走形,丝毫看不出当年绰约的风姿。

    公爵夫人嘟囔着嘴,“老爷,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的妻子。我们是贵族啊,贵族就要有贵族的生活方式啊。”

    德鲁公爵冷哼一声,“你多大了?好好说话!就是因为你这样的母亲,才教育出我这几个不成器的儿子。”

    “老爷!”公爵夫人继续不依道:“咱们都老了,不要再为领地的事情操劳了。让咱们的儿子为老爷分担,不是应该的吗?再说你不让他们接手,他们一辈子都达不到老爷你的要求啊。”

    “哼,交给那几个没用的东西,咳咳……”德鲁公爵咳嗽了几声,叹了口气,“要不是我已经力不从心,我死也不会把爵位传给他们。”

    窗台后的门开了,一个穿着一袭水蓝色贵族长裙的女人出现在公爵夫妇身后。

    “父亲,维兰已经到城堡了。”皮肤白皙,明眸皓齿,柔顺的金色卷发,富有贵族气质的谈吐,这是德鲁公爵唯一的女儿,维兰伯爵的姐姐,卡特里娜。

    有感于对儿子们教育的失败,在分封儿子们去往封地之后,德鲁公爵将自己的精力花费在了培养女儿身上。乖巧懂事的卡特里娜也因此拒绝了不少贵族的求婚,努力去适应公爵安排的学习,如今,已经28岁的卡特里娜作为日瓦车则公国唯一的女税务官,帮助公爵处理着日常的公国事务。

    看到卡特里娜的到来,德鲁公爵的目光柔和了不少。看着卡特里娜,德鲁公爵感叹道:“你像极了你母亲年轻时候的样子,唯一不同的是你有头脑,而你的母亲只是个花瓶。”

    卡特里娜微微一笑,走到公爵夫人身边,挽起夫人的手臂,在夫人耳边轻声道:“别在意,父亲只是想起和母亲年轻时的美好时光了。”母女俩对视,哈哈大笑。

    德鲁公爵摇了摇头,慢慢向屋里走去,回过头看着还在笑的母女俩,用低的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道:“你要是个男儿身,那该有多好。”

    今天是公爵大人决定继承者的一天,他将他的儿子们从各自的封地召回来,计划当着他们的面宣布继承者,随后让即将继承爵位的儿子留在日瓦车则,开始接手公国的事务。

    德鲁公爵一行人来到书房。

    书房里,依旧是肥胖如猪的维兰正坐在椅子上,一个身披黑袍的仆人正站在身后。

    维兰百无聊赖的随手翻看着桌上的卷宗,随便看几眼就丢在一边,又开始翻动公爵的书架。

    在门外看着这个最小也最令自己厌恶的儿子,德鲁公爵不禁皱紧了眉头。

    “逆子!你在干什么!”德鲁公爵喝到。

    维兰一惊,扭过头看到一脸怒容的公爵,赶忙站了起来,挪动着肥胖的躯体,走到门口,给公爵行礼,“父亲,儿子来看您了!”

    德鲁公爵冷哼一声,没有理会维兰,直接从其身旁走过,径直走到椅子前坐下。

    “坐到那边的椅子上去!”德鲁公爵烦躁道。

    维兰诚惶诚恐的站了起来,按照德鲁公爵的要求,坐在了书桌对面的椅子上。

    看着桌面上凌乱的卷宗,德鲁公爵不禁气的咳嗽起来。

    公爵夫人赶忙走过去,拍着德鲁公爵的背。

    卡特里娜动手整理着桌上的卷宗,向维兰微笑着眨了眨眼道:“你还是那么调皮,别惹父亲生气,父亲的身体不太好。”

    望着这个多年未见的姐姐,如今已经是如此成熟动人,维兰不禁口干舌燥,死死盯着卡特里娜。

    德鲁公爵缓了缓气,道:“你根本不是来看我的,存心想气死我么?”

    “你以为我对你还抱有什么希望吗?我就算后继无人,也不会把爵位传给你!”

    “要是让别人知道我的儿子这么没用,你让我这脸往哪里搁?你让我怎么面对皇帝陛下?”

    面对父亲的斥责,维兰几乎一句都没有听进去,目不转睛的盯着卡特里娜凹凸有致的身躯,努力嗅着若隐若现的幽香,甚至下身都起了原始冲动。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你这个……”德鲁公爵发现眼前的小儿子根本没有在听自己说话,而当自己注意到他下身的反应时,不禁怒不可遏。

    “啪!”一堆卷宗被愤怒的公爵摔到维兰脸上,犹如一盆冷水,将维兰从自己污秽的幻想中惊醒。

    “你!你这个逆子!”德鲁公爵站了起来,愤怒道:“你还有一丝人性么?给我滚!滚的越远越好!别再让我看到你!”

    维兰惊慌的站了起来,赶忙笨拙的半跪于地,“父亲!儿子错了!父亲请原谅我!”

    “你给我滚!我没有你这个儿子!滚啊!”德鲁公爵暴跳如雷,伸出手就要去取挂在墙上的月刃斧,忙被公爵夫人从背后抱住,“老爷!别冲动啊!这是我们的儿子!维兰,快给父亲赔罪啊!”

    “父亲!我是您儿子啊!将来要继承父亲的爵位,把我赶走了,公国怎么办啊!”

    “你还敢惦记爵位?”如果不是卡特里娜和公爵夫人抱着德鲁,这个几年前在窝车则战场冲锋陷阵的公爵,气的几乎要把这个儿子当成诺德人给砍了,“我就是把公国传给你那两个没用的哥哥,不,就算传给路边的乞丐,也不会传给你!”

    “哥哥?维兰何时有过哥哥?”

    公爵愣住了。

    维兰抬起头,刚才惶恐的表情突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狞笑。

    “哦对了,我好像是有过两个哥哥,父亲大人,我把他们也带来了。”

    维兰缓缓站起身,轻轻打了个响指。

    一直站在身后的黑袍仆人,突然从宽大的袍子里丢出了两个东西。

    带着一路血迹,两个人头滚动到公爵脚边,赫然是自己两个不成器的儿子,脸上凝固着不敢相信的表情。

    两个女人爆发出尖锐的呼喊声,震耳欲聋。

    “畜生!”德鲁公爵猛的甩开女儿和妻子,一把将墙上的月刃斧取下。

    “我养了多年的儿子,居然不配为人!”公爵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近维兰,眼中的怒火几乎要把维兰吞噬,月刃斧的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维兰的脸上依旧挂着狞笑,打了个响指。

    身后的黑衣仆人突然从背后取下了一把双手巨斧,猛然突进到公爵面前,抡起巨斧就砍了下去。

    “铛!”金铁相鸣声传来,德鲁公爵甚至连看都没有看黑衣人一眼,月刃斧一记狂甩,带着撕裂空气的巨大尖啸声砍中巨斧,直接将黑衣人震飞,撞倒书架,被书架的碎片和散落的书籍所掩埋。

    “你以为,我老了,就不中用了么!”德鲁公爵不断向着维兰走来,“你以为,带着个打手,就能胜得过帝国的将军么!”

    望着迎面走来的德鲁公爵,压迫感犹如一片巨大的冰山迎面而来。维兰不住后退,脸上的狞笑早已荡然无存。

    “父亲!父亲!请饶恕我!”维兰肥硕的躯体被椅子绊倒,惊恐万状的不断往后爬着,而德鲁公爵犹如索命的死神一般,不紧不慢的向他走来。

    维兰知道自己的裤子已经尿了,他万万想不到,这个满头白发的老头子,居然还有着如此强大的力量。

    一声月刃破风的尖啸声,维兰的大腿上被砍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飞溅的血液喷射到德鲁公爵的脸上。

    “啊!!!!!!!!!!!!!”从小到大没有受过伤的维兰,爆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原本就丑陋的面庞因为剧痛而更加扭曲。

    德鲁公爵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猛的一脚踢在维兰嚎叫的脸上,顷刻间维兰血流满面。

    “畜生!”德鲁公爵一声冷哼,举起了月刃斧,猛然砍下!

    “老爷!不要!”公爵夫人凄厉的喊叫声传来。

    德鲁公爵一愣,这一瞬间,仿佛时间都停止了一般。

    他感觉到金属的冰冷触感,从自己的左肋下方传来。巨斧锋利的刀刃从肋骨镶入,如同切黄油一般,将自己的左肺叶一分为二。鲜血如同喷涌的泉水,从胸前喷射而出,泼洒在惊恐的维兰脸上。

    手中的月刃斧在极短的停滞之后,以一个圆满的圆弧,从前胸划向后背,砍断了黑衣人的脖子。

    德鲁公爵松开月刃斧,颓然跪倒在地,一只手按着左肋下巨大的伤口,一只手疯狂的伸向维兰。

    维兰惊恐的惨叫着,如同躲避瘟疫一般挣扎着要躲开这只手。

    手抓住了维兰的衣襟,猛然将维兰拽了过来,扭曲的脸几乎贴着公爵血红的眼睛。

    “你以为,这样你就能获得爵位了么……”德鲁公爵的眼神在迅速的溃散,“你,你休想……卡特里娜,将会是日瓦车则的女公爵……而你……死吧!”

    德鲁公爵松开了捂住伤口的手,双手猛然向维兰的颈间伸去。

    维兰不住的挣扎着,往后爬,想要逃离这死神的魔爪。

    在双手接触到维兰脖子的瞬间,德鲁公爵的眼中失去了光芒。

    “老爷!”

    怀抱着两个儿子人头的公爵夫人,猛地抛下了人头,扑倒在公爵的尸体上。

    “老爷!老爷!你醒醒啊老爷!”凄惨的呼叫声不住的在书房回荡着。

    赶到书房门口的卫兵们,看着屋内的景况,惊讶的无法说话。

    但是谁也不敢做什么。

    维兰挣扎着爬起来,没有看地上父亲的尸体,和趴在尸体上痛哭流涕的母亲,而是一瘸一拐的,向蜷缩在角落里,惊恐的泪流满面的卡特里娜走去。

    “不要……不要过来……”看着满脸鲜血的维兰,卡特里娜本能的想要后退,但是根本无路可退。

    维兰走到卡特里娜身边,慢慢蹲下身子,狞笑道:“姐姐,虽然老头子说要你继承爵位,但是无凭无据,已经死无对证。您是要坚持当这个公爵,然后被弟弟我杀掉,还是让给更适合的弟弟来当呢?”

    卡特里娜已经无法思考,泪流满面的看着维兰。

    “姐姐不说话,弟弟就当您忘掉老头子说的那些话了。”

    维兰狞笑着,嗅着卡特里娜的体香,凑近过去,伸出舌头,舔舐着卡特里娜脸上的泪珠。“姐姐,想不想做我的公爵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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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堡的屋顶上。

    绮莉扭过头,不忍看远处的书房。

    “亚尔克罗格大人,这就是您所期望的吗?”

    亚尔克罗格背对着绮莉,淡淡道:“这是教团的期望。不管怎么样,现在的日瓦车则公爵已经是教团的盟友了。这不正是主教大人想要看到的么?”

    绮莉没有说话,半响轻声道:“亚尔克罗格大人,绮莉从未像现在这样讨厌过您。”

    “奇怪,绮莉大人有喜欢过在下吗?”亚尔克罗格的声音里不含半点感情,“请恕在下愚钝,察觉不了绮莉大人的热情。”

    远处的书房传来公爵夫人又哭又笑的声音。这个一生都没有经历过风浪的笨女人,在今天经历了丧子和丧夫之痛,彻底丧失了正常的理智。

    绮莉转过身,背对书房,淡淡道:“亚尔克罗格大人,如果您再做出与教团命令不吻合的举动,绮莉将不得不把您带回教团。以后可能永远都无法再离开教团半步。”说罢,瞬间消失在屋顶。

    亚尔克罗格回过头,看着绮莉消失的地方,笑了笑,拳头依然紧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