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破夭不禁讶然。爱玉的人都知道,一两黄田三两金。说明黄田玉是玉中的极品。

    再看那雕刻的棋子,真个被雕得栩栩如生,形同神雕的玉像。

    是的,白祈这副棋子是立体式的,将帅是将帅的形,车马是车马的形,并非在玉上刻一只字就了事。

    两方的颜色都一样,却以造形来区别。像将和帅,将是佩剑的,帅则是羽扇伦巾。将显威武,帅显文气。

    白祈小心奕奕地取出棋子,然后将紫檀木盒子翻转。

    龚破夭原以为紫檀木盒子的背后刻着平常的棋枰,一看却诧异不已,盒子的背后连一条线条都没有。

    “来来来,坐下,摆棋。”白祈朝龚破夭道。

    龚破夭刚坐下,还没拈棋子,一串清脆的声音却飘了进门,“白老爷子,你真的是喝高了吧,竟然不洗脸沐手就想摸棋。”

    抬头一看,龚破夭的双眼也不禁为之一亮。

    一个青葱儿般的女孩正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

    女孩十六七岁的样子,长的花容月貌,双眉仿若月儿弯弯,能弯出一地的洁白来;双眸似星子,仿若在远天闪烁,又仿若闪在水中;鼻子也是玉雕般精致,小小巧玲珑;玫瑰花瓣般的双唇,形同含着旭日似的,十分的鲜亮、艳红。她身穿一件紫蓝色的裙子,每走一步都像风中的柳枝,婀娜多姿……

    龚破夭看了她一眼,一缕兰花的馨香顿然钻入心坎。心不由一颤:难道是她,梦中的秋水伊人?

    但瞬间,龚破夭便在心里哑然失笑:同是兰花的馨香,眼前的女孩是春兰般清新、清纯,那位秋水伊人却是秋兰一样清幽、悠远。二者区别很大。

    龚破夭觉得自己是多疑了。

    “莹莹,还是你想得周全。看来我真的喝高了。”白祈赧然的道。

    “就是啊,要不你怎么会忘记?”莹莹笑答,瞥了龚破夭一眼。

    白祈忙介绍道,“莹莹,这位是龚公子。看你们的年纪也是同一辈,你就叫他龚大哥吧。”

    “龚大哥。”莹莹甜甜地喊了一声,然后走过龚破夭身边,将水盆放在窗边的盆架上,“白老爷子,你先洗脸沐手吧。”

    “嗯嗯。”白祈小孩子似的,连声的应。

    莹莹转过身来,对龚破夭笑说,“龚大哥,你可能还不知道白老爷子的习惯,我也是听了他说的故事,才知道的呢。”

    “什么故事?说来听听。”龚破夭十分感兴趣的道。

    莹莹嫣然一笑,便说了起来——

    白祈长在庐山下的莲花镇。莲花镇的人都说,白祈的棋下得棒,跟省里的冠军都不相上下。但怪的是,白祈下了二十多年的棋,连个镇上的冠军都没拿过。

    白祈那时其实不老,就三十多那么一点。而镇上不论老幼,都尊称其为老白。白祈学棋学得晚,从他端坐到棋盘前,第一次拈起棋子,已经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也不知是哪个师傅教他的,在下棋之前,他必定长袍加身,头发整齐,然后将脸洗净,将手洗净,再一脸严肃地在棋盘前坐下。那年,也就是他刚过了二十岁生日不久吧,他向镇里的棋王老叨发出了挑战。老叨曾得过县上的亚军,又是镇上的十连冠,白祈向他挑战,大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味道,自然就吸引了很多棋迷。

    两人相对而坐。白祈一脸霜色,冷得如石,双眼也似一汪深潭,显得深不可测。老叨见白祈许久都没动棋,便不时朝白祈使眼色,白祈却视而不见,浑然不动。老叨忍不住想道“小白,该你先行棋了”,话刚到嘴边,却变成了,“老白,该你先行棋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