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破夭望着车外的玉米地,灵魂嗖的一声,飞翔了起来一一

    玉米地很静。

    月亮悬在半天。月色如注。玉米的叶片盛满月光,闪着晶莹,散发着清幽的气息。

    天地很静。静到就像坠入了诗的心脏。

    不知什么时候,田欣就已经搂抱着他。不,他也是紧紧地搂抱着她的。没有一点提示,他们就紧紧地搂抱在一起了。她的目光晶亮晶亮的,纯如月华,胜似灵光,是情,是爱,哗啦啦地流淌到我身上。他的目光也一样,而且更火,火山一样在她身上爆发。她的一头金发,就像燃烧的火焰,熊熊的,熊熊的,让我们感到一种幸福而亢奋的暖……

    但一滴泪落在他的肩上,他感到沁凉。

    泪,是田欣的泪。

    泪的沁凉,让他的感觉很特别,就像看到太阳流出泪来一样。因为在他的心中,田欣是那样的坚强,那样充满男性的阳刚。冷酷、坚忍、飒爽,应该才是她的形象,而泪,与她无关。

    可她不但倚着他的肩流泪了,还轻轻地哭泣起来,身子也在他怀里抽动。泪,哭泣声,是最令他心软的东西。一千颗炸弹摆在他面前,他不会怕。而泪和哭泣,则是对他致命的武器。

    面对这软武器,他就显得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本能,或许真的就是本能,他一手紧紧地搂着她,一手轻抚她的头发。金发的色彩顿然钻入他的掌心,就像秋日午后的阳光,有那么点忧伤地洒入他的心里。心本就软了,再被这阳光一忧伤,心就酸了。感到田欣是受了莫大委屈的小羔羊,他不敞开胸怀让她温暖,就真不是人了。

    “亲爱的。”

    田欣喊他“亲爱的”,他大为震惊。田欣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文艺了?

    “我能这样叫你么?”田欣泣声道,声音里明显带着一种渴求。一个人被人渴求,是无比荣幸和幸福的事情。何况是面对爱的渴求?情不自禁了,嘴一张,他就道,“亲爱的,你能,你能叫我亲爱的。”

    “可你不爱我。”

    幽怨了,田欣的幽怨来自心底。

    爱啊,可是一个严肃的问题,能轻易回答的么?

    “嗑”的一声,头上又挨了一爆勺。

    “爱的,我怎么不爱你呢?”他忙道。

    “真的?”

    “嗯,真的。”他答,希望自己能找出一千种理由来回答她。可任他怎么想,大脑都好像空白了。继而,一阵风似的,将里面填满了爱的意识。意识就决定了行动,嘴巴就像激光追踪仪,一下就追着田欣的芳唇,紧紧地吻住。

    田欣的唇其实很性感。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她高挑的身材给我的是一种骨感。但她的双唇却轮廓鲜明,就像两片丰腴的玫瑰花瓣,十分的丰润,如火一样烫着我的心。好像她一身的骨感,为的就是凸现她的两瓣芳唇。

    唇柔软,如玉似的温润,又如火似的热烈。

    不一会,他就听到她从心底发出来的幸福喘息。

    “抱紧我,不要松手。一生都不要松手,把我抱到永远。”田欣的喘息分明在要求。

    抱了,我已经紧紧地抱着你了,我已经抱你抱进我的心里了。

    他望着她的眼睛,心道。

    她的眼睛深满了柔情蜜意。此刻的他,就像是她生命的一切。

    突然,田欣挣脱他的搂抱,看了他两眼,又重新扑入他怀里,激动地道,“亲爱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怎么回答?

    不真吗?可它确实存在啊。

    真吗?它又明显是属于灵体。

    他能这样回答她么?肯定不能。这个意识一冒出,身上就像被注入了一股力量,令他坚定不移地答,“真的,亲爱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亲爱的,让我摸摸你。”田欣道。然后双手从他的头一直摸到脚下。他感到她的手有点颤,但那是激动的颤,幸福的颤。

    摸罢,田欣幸福地笑了。

    可刚笑了一下,她突然又扑入他怀里,哭泣道,“亲爱的,我知道你是真的。可我真能被你爱么?我真能拥有爱么?”

    “亲爱的,能,你能。我现在就完全属于你的。”他吻着她脸上的泪,激动地道。但他听出她话里有话,话里面好像藏着深深的创痛,常人难以想象的创痛。

    田欣动情地搂紧他,搂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感觉得到,似乎她一松手,就会失去永远一样,她期望就这样搂着他、搂着他。

    仿佛脚底钻入一阵风,他和田欣便飘了起来。飘上一片玉米叶。玉米叶月光莹莹,令他们感到自己是坐在弯弯的月勾上,在天河里荡着秋千。她搂着他的腰,她也拉他的手搂着她的腰。

    他们就像了一对童年的伙伴,两小无猜,开心至极。

    “亲爱的,我想你为我摘那颗织女星。”田欣笑说。

    “没问题,亲爱的,我就去为你摘。”他道。心里不禁就笑,都成年的人了,说出的竟是童话。

    “老公,你走神了,你在想什么?”田欣的声音钻入他龚破夭的耳朵。

    龚破夭才回过神来,赧然地对田欣笑了一下,“没想什么。”

    田欣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真的?”

    “真的。”龚破夭答话的时候,感到自己的牙齿地打颤。在田欣面前,他从来没撒过谎。

    “那就好好开车吧。他们越追越近了。”田欣道。

    龚破夭“嗯”了一声。目光瞥了一下倒后镜,两辆黑色的轿车,就像魔鬼的幽灵,非要吃了他和田欣似的。

    哼,竹山,你发梦去吧。

    龚破夭心道。

    感到自己刚才的白日梦,是醒着的梦。

    梦得离奇。

    田欣怎么变成了一头金发?

    田欣怎么会叫他“亲爱的”呢?

    田欣又怎么像是跟他第一回初爱似的?

    金发、金发。

    金发是克里斯蒂丝啊。

    龚破夭的心突然咔噔了一下:克里斯蒂丝怎么啦?

    人在最绝望的时候,往往会生出心中最美的想。

    难道克里斯蒂丝遇到了什么危险?

    不,应该不会。

    当时沃特和基洛多夫已经去对付香奈子和那两个盖世太保,他和克里斯蒂丝是成功地脱了身的。再说,香奈子也来追踪他了。剩下的两个盖世太保,要么被沃特他们收拾了,要么还在互相追逐。怎么说,克里斯蒂丝都是安全的。

    嗯,人在最开心的时候,也会生出心中最美诉想的。

    但愿是后者。

    但愿克里斯蒂丝已经顺利地将伯格押出了镜外。

    “老公,你在唠叨什么呀?”田欣禁不住又问。

    龚破夭知道田欣已经灵异到他的心里去了,只好道,“我在担心克里斯蒂丝。”

    “她怎么了?”田欣急问。

    龚破夭便将刚才醒着的梦跟她说了。

    田欣想了一下,望着龚破夭,“她真是个处女?”

    龚破夭点了点头。

    “那她没事。”田欣一锤定音似的说。

    “嗯,那就好。”龚破夭开心地答,一朵雪花却砸在他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