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性烈如火,与人争时,吼如雷霆,闻者色沮,莫能制之。然平生畏乃师徐皇后如虎。但逢徐后有命,莫不从焉。

    蔡琰《汉末风云·张飞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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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臭小子竟敢戏弄你家少爷!”张飞七窍生烟,身躯凌空旋转一周,右腿如钢鞭巨杵般抽击徐风面门。他年纪虽幼,但一则天赋异禀,二则家学渊源,武学根基扎实,因此这一腿劲力甚是雄浑。腿未至,一股劲风已扑面压至,令徐风呼吸为之一窒。

    “好小子!”徐风暗赞,“不愧为三国数十勇将之中唯一一个敢于屡次与吕布单挑的猛人,虽然年岁尚幼,却已初露熊虎之威。”心中赞许着,她的手上却是丝毫不留情面,左手仍提着那香喷喷的烧鸡,右手五指箕张,使了一招在后世武林号称“天下擒拿第一”的绝技“龙爪擒拿手”中的“捕风式”,出手如电迅雷不及掩耳地扣住张飞的足踝,手腕一抖,一股浑厚内力以“隔山打牛”的法门传出,封住了张飞的哑穴。她英气秀丽的脸上绽放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诡异笑容,对张飞道:“小朋友,坐过摩天轮吗?”

    张飞自然不知道“摩天轮”是什么东西,更没有仔细去想的时间,因为在下一刻,他远较同龄少年粗壮的身体已如风车般被徐风轮着在空中飞旋。对于已将“龙象伏魔神通”练到第九层、身具九龙九象大力的徐风来说,张飞这百来斤的分量在她手中简直如灯草一般轻巧。

    张飞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入自己的脑袋,一时间眼冒金星,胸中烦恶之感大作,偏偏又受制于人,连哑穴都被制住,一点声音都不能发出。

    整整一刻钟后,徐风才将早已晕头涨脑不辨南北东西的张飞仍在地上,蹲在他的旁边,左手将烧鸡悬在他面部上方,笑眯眯地道:“乖侄儿,你还没有告诉为叔,你究竟要不要吃呢?”

    “呕!”张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尽管饿了半夜的腹中空空如也,却张口将胆汁酸水尽都呕了出来。

    好半晌后,张飞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徐风,却是一句话也不肯说.

    徐风摇摇头,再次将烧鸡递到他的面前。张飞一呆,但看到对方的面上已没有了方才的戏谑之色,灵动的双目中满是善意与真诚,而他那连胆汁与酸水都已吐干净的肚子恰在此时不争气的“咕噜噜”一阵巨响,黝黑的脸膛涨红变紫,遂一声不吭地劈手夺过烧鸡,埋首大嚼起来。

    “今日之事明明是你有理,为何不将事情的原委对你父亲说明?”

    张飞闻言,愕然抬头。

    徐风微笑道:“我已派人了解过,那张狗儿本就是这孝义里的一个无赖子,平日里偷鸡摸狗、欺压良善之事做过不少。他的两个儿子年纪虽然不大,却也跟着他们的混账老子学了一身的痞气。今日是张狗儿的二儿子在街上戏弄村里瞎眼的吴婆婆,被你撞到后教训一顿。如此行为正是男儿当行义举,你为何不对你父亲说清楚?”

    张飞自嘲地一笑:“在爹的印象中,我始终是喜欢好勇斗狠、惹是生非。每次与人发生冲突,他总是不问情由便处罚于我。我也试过对他解释,但他没有一次肯听我说完。”

    徐风沉默一阵,忽然问道:“想不想跟我学功夫?”

    “要我拜你为师?”张飞瞠目道,“你的功夫倒是不错,不过你的年纪……请问阁下今年贵庚?哎呀!”

    徐风收回凿了他一记爆栗的手指,油然道:“难道你这小子没有听说过‘学无先后,达者为师’这句话?”

    说罢举右手向着一边的木柱隔空虚按,发出一记“须弥芥子掌”,此掌顾名思义,正是纳须弥于芥子,将发散的掌力凝聚压缩,最高境界可聚气成针,穿金洞钢,无坚不摧。一束掌力隔空击在五尺外的木柱上,将直径盈尺的柱子洞穿了一个铜钱大小的圆孔。

    徐风收掌傲然道:“难道凭这一手,我还做不得你的师傅?”

    看着目瞪口呆的张飞,徐风心中暗忖:“应该没问题了吧。日前贼汉子飞鸽传书,说他到北地走了一圈,竟好运地连收了高顺、张辽和关羽三个‘名人’做徒弟,若老娘遇到一个张飞还不能收服,见面之后岂不要被贼汉子笑死?”

    次日,张府正厅。

    “徐贤弟欲收我这逆子为徒?”张恢一脸诧异的神色。

    “正是,”徐风点头道,“不瞒张兄,小弟自幼得异人传授了一门绝学,名为‘龙象伏魔神通’。此神功对修习者天赋要求甚为苛刻,非天生神力之人不能修炼有成,昨日看令郎根骨禀赋,实为修习小弟这一门武学的绝佳人选,故今日不揣冒昧有此建议。”

    “龙象伏魔神通?”张恢略一沉吟,问道,“这莫非是佛门武学?”

    永平十年,明帝夜梦金人飞行于殿庭,次日问于群臣。太史傅毅答说西方有大圣人曰佛,帝所梦即彼。明帝于是遣中郎将蔡愔等十八人入西域访求佛道。蔡愔等于西域遇竺法兰,摄摩腾二僧人,得佛像经卷,以白马驮还洛阳。明帝特建立精舍给二僧居住,称为“白马寺”,由此佛学正式传入中土。到如今,佛学在中土传播已逾百年,尤其近代西域僧侣及佛教学者相继来到中土,翻译佛经,传播教义,便是桓帝生前亦曾奉佛,民间奉佛者亦随之增加,佛门法事渐兴。

    张恢向有孟尝好客之风,数年前一西域僧侣,交谈时听其道因水中龙力最大,陆上象力最雄,因此佛家常以龙象喻指诸阿罗汉中修行勇猛有最大能力者。今见徐风说自己修习的武学名为“龙象”,又称“伏魔”,于是作此猜想。

    徐风不料张恢竟由此见识,当下少不得将这门神功解说一二。

    张恢越听越惊,他家传的武技“天雷功”虽名声不传,却实是一门极了不起的绝学,其威力之大绝不逊色于当时任何一门绝顶武技。只是由于自身的禀赋资质所限,他始终未能将“天雷功”修至高层而晋身绝顶高手之林。但听了徐风对“龙象伏魔神通”的描述,他可以肯定其高深之处更胜“天雷功”一筹。

    明白了这一点,张恢哪还会犹豫?他大笑道:“既然徐贤弟一番美意欲成全这孩子,愚兄又岂有不允之理?飞儿,还不快来行拜师之礼!”

    张飞在昨夜早被徐风收拾得服服帖帖,此刻自然不会有所不满,当下上前一步双膝跪倒连拜四拜行过了拜师大礼,正式定下了师徒名分。

    徐风将张飞拉起,转头对张恢道:“张兄,既然飞儿已成为小弟的弟子,有一件事小弟却要为他做主了。”

    张恢一愣之际,只见徐风向外招一招手,两名“风雷卫”将一个面貌猥琐的中年汉子夹在中间走了进来。

    “张狗儿?”张恢一眼认出来人。

    那张狗儿似乎已吃了不少苦头,一进大厅,便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哭丧着脸向着张恢连连叩头:“张老爷恕罪,昨日实是小人那小崽子在外作恶,为张少爷看到上前制止。那小崽子不仅不听劝告,反而仗着年长几岁对少爷动手,以致被张少爷打断一只狗爪子。小人实不该猪油蒙了心肝,颠倒黑白攀诬张少爷,欲从张老爷这里骗取些财物,望求张老爷万勿与小人认真,千万饶过小人这遭!”

    张恢听得呆了,扭头看看站在身边的儿子,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徐风双目盯着张狗儿,嘿嘿冷笑一声道:“所谓君子可欺之以方,张兄屈己待人,却给了你这小人可乘之机!”

    那张狗儿被徐风锋利如刀的目光一扫,只觉得面前这个不过十多岁的少年的俊秀外表下隐藏的似乎是一只绝世凶兽,而自己便是他爪牙下束手待毙的猎物。一时间他已是心胆俱丧,一句话都不敢再说,只是连连叩头乞饶。

    徐风回头对张恢道:“张兄,恕小弟放肆,这小人小弟便做主处置了!”

    说罢不待张恢反应,右手中指一弹,射出一缕最是凌厉霸道的“多罗叶指”指力,击中张狗儿右膝,将他的膝盖震得片片碎裂。

    遭受重创的张狗儿立时抱住膝盖在地上惨叫着乱滚起来。

    不看已有些目瞪口呆的张恢,徐风向张飞灿然一笑:“乖徒儿,要记得大丈夫处世当快意恩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灭其满门!”

    看了徐风的所作所为,张飞心中原本对这新拜师傅的七分畏惧当时变成了十二分的崇拜,由衷地感到这个师傅实在是拜得对了;而张恢心中却已万分后悔,深深地怀疑这样一个师傅会将自己这本就好惹是生非的儿子教成一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