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字翼德,涿郡人也,少时遇徐皇后,为皇后收为弟子。飞勇烈无双,世皆号为“熊虎之将”,又兼修文事,尤善书法丹青,世皆称之。

    蔡琰《汉末风云·张飞传》

    ********************

    凛冽的朔风中,一行十三匹神骏的战马在大路上风驰电掣地飞驰,只穿了一身单薄的淡青色武士服的徐风一马当先。虽然只有十三岁,但女孩发育本身便比男孩要早,她又是常年习武,因此身量已初步长成。她的容貌中本就带着几分英气,此刻换了这身男装打扮,倒十足是一个风神如玉的少年武士形象,任谁都看不出半分破绽。

    跟在她身后的是十二个年龄在十五六间的少年,他们均是一身天蓝色的劲装武服,但由于内力尚浅,远未达到徐风寒暑不侵的程度,所以在体外又罩了一件羊皮外袍。这十二人是徐风从她训练的“七杀营”中精心选拔特别培养出来作为亲卫的精英,每个人的内气修为都已初步小成。要知凝聚出内家真气可非是一件扔给一本秘籍便可练成的易事,除了必须的功法外,个人的根骨、悟性、毅力尤为重要缺一不可。“七杀营”的每一个人都修习了徐风提供的佛门绝学“罗汉伏魔功”,但绝大多数人都在成功的“练皮”“壮肌”“易筋”之后,止步于“锻骨”之境,能够凝练气血成功聚气的只有这区区十二个人。

    本来徐风需要留在赵家村主持大局并保护家人,但在经过这几年的发展后,一切工作已渐渐步入正轨,主持各项事务的中层管理人才也培养成功,不需她再事事亲力亲为。而且近日一个很有些莫名其妙的糟老头在偶然路过赵家村时,不知怎的相中了徐风未来的小叔赵云,在征得其家长同意后收为弟子,从此在赵家村定居下来传授赵云武艺。据徐风估计,这老家伙的一身修为已臻技进乎道的超凡之境,便是前世全盛时期自己与之相比亦颇有不如。有这尊大神坐镇,自可起到诸神回避的奇效。于是她带了命名为“风雷卫”的十二名亲卫,赶往涿郡和一走就是三年的“贼汉子”相会。

    日色渐晚,而风势却愈来愈大,渐渐竟至于连战马都步履艰难。徐风看前后并无旁人,便提气从马背上纵起三丈有余,在空中举目张望,见前方影绰绰似乎是一个村落。落回马背后,她回头高声道:“加快进程,今晚在前方的村子落脚。”

    伴随着暮色的降临,天上竟纷纷扬扬地飘落下鹅毛般的雪片,而徐风一行人总算在下雪前赶到这个名为孝义里的村子。村落规模不大,自然不会有什么旅舍客栈,而一般人家又住不下他们这连人带马的一群。找人询问过后,徐风他们到了村中一户姓张的大户人家门前。敲门叫出家人,提出借宿之意,并说明愿意如数支付食宿费用。那家人有几分眼力,见徐风等人鲜衣怒马,腰佩长刀,不似寻常人物,不敢一口回绝,告罪后入府请示主人。

    此家主人颇有孟尝之风,闻信竟亲自出来,很是热情地将徐风等人迎进客厅,又吩咐下人准备筵席待客。徐风见这家主人四十来岁年纪,身材高大,面容端正,双目中暗蕴神光,不怒自威,行走间步履稳健,却似身负上乘武功。双方见面寒暄过后,各自介绍了自己。徐风除了隐过性别不提,并未刻意多做隐瞒,也说了到涿郡的目的,当然探望的不再是未婚夫婿,而成了自幼相交的同“床”好友。那主人则道自己姓张名恢,祖上也曾为将在边塞建功立业,解甲归田后定居孝义里,遗下了一些山林田产及位于涿县城内的几家铺面,他承了前人余荫,生活倒也安乐。

    不一时酒宴摆上,张恢性情豪爽,在席间盛情劝饮,又与徐风谈论些兵法武艺。徐风虽是女子,胸中豪气却犹胜须眉三分,说到武事更是行家里手。因此主客双方虽是年龄相差悬殊,酒过三巡后竟已颇为熟络地开始称兄道弟,谈得颇为投机。

    正交谈时,却见一个家人犹犹豫豫地进到大厅,站在门边欲言又止的样子。

    张恢不悦道:“张成,有话便说,站在那里做什么?”

    那张成面带苦色地向主人禀报道:“老爷,村里的张狗儿夫妇来了,他们说……说少爷今日下午与他家的二儿子打架,结果少爷打断了人家的一条手臂。”

    张恢的一张脸蓦地黑了下来,他怒喝道:“我不是将那逆子禁足在书房,又嘱咐阿福看住他吗,是谁放他出去闯祸的!”

    那家人噤若寒蝉,期期艾艾地答道:“午饭后少爷执意要外出散心,阿福本要阻拦,却被少爷打了一顿……”

    “这逆子竟敢如此胡为,”张恢勃然大怒,“你速去将他给我叫来!”

    张成领命出去,张恢举杯向徐风致歉道:“为我那逆子却是搅扰了大家的酒兴,还望徐贤弟莫要见怪。”

    “张兄言重。”徐风连忙客气,又劝道,“小儿淘气总是难免,张兄又何必如此动怒。”

    张恢苦笑道:“贤弟有所不知,我这逆子年方八岁,却天生的膂力过人,便是寻常大汉都难以匹敌。偏生他性情又暴躁如雷,在外间每每与人争斗,不知给我惹了多少祸事。”

    正说着张成已带了一个少年进来,徐风抬头看去,见这少年面皮黝黑,豹头环眼,虽只有八岁年纪,身材相貌都与十三四岁的少年无异。在闯祸后又得父亲召唤,进门时仍是满不在乎的神色,显然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性子。

    “孩儿见过爹。”那少年倒还知礼,进来后先见过了父亲。

    张恢压着怒气,一指徐风道:“这位徐叔叔是为父的客人,你上前见过。”

    少年看看坐在客席上的徐风,年龄似乎不比自己大过多少,竟成了自己的长辈,心中便有些不乐意,但看到父亲严厉的眼神,只得草草一躬道:“见过徐叔叔。”

    若加上前世,徐风的年龄正与张恢相仿,因此这长辈倒也做得坦然,见状摆一摆手,笑眯眯地道:“贤侄免礼。”

    少年见她如此托大,心中更添三分不满。

    张恢看他礼节轻慢,心中更怒,喝到:“为父问你,今日下午你可是又在外面闯祸?否则人家为何会找到家里!”

    少年环目一瞪,怒道:“张驴儿那泼皮还敢找上门来,爹您稍待,待孩儿去将他赶走!”说罢转身便要出门。

    “逆子站住,”张恢拍案大怒,“在为父面前你还敢撒野不成!”

    少年不服气地辩解道:“爹您有所不知,那张驴儿……”

    “住嘴!”张恢声色俱厉,“你给我滚到祖宗牌位前跪足整个晚上,为父不去叫你不去起身!”

    少年张了张口,最终却没有再说什么,满脸悻悻之色地向外走去。走了两步,忽的转头对张成道:“你去告诉那张驴儿,若他们父子再敢欺人,我张飞定叫他们后悔做人!”说完不顾父亲难看到极点的脸色,昂着头去了。

    “张飞!”张恢被儿子气得狠了,全没注意到徐风在听到这个名字时的惊愕表情。

    宴席草草结束,张恢叫了家人引徐风等人去早已收拾好的客房安歇,自己则去见被儿子打伤的苦主。

    徐风随家人出了大厅的门口,叫过身边的一名“风雷卫”,在他耳边吩咐几句,那名“风雷卫”领命去了。

    深夜,在张府供奉祖先的后堂,小张飞跪在冰冷的地上,一边揉着饥肠辘辘的肚子一边小声地骂着自己的小跟班阿福——依照惯例他早就该偷偷送饭菜来,现在却连个人影都不见:“臭小子,枉费少爷平时待你那么好。不过是白天踢了你几脚,竟敢怀恨在心不给少爷送饭了!”

    “哈哈,饿吗?”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张飞扭头望去,却见身后无声无息间已多了一人。

    “是你?”见来人是方才那颇为讨厌的少年,张飞环目圆睁,低声怒喝。

    徐风左手提了一只仍在微微散发热气、表面烤得酥脆滴油的烧鸡,对张飞的横眉怒目视而不见,微微一笑道:“跪了半夜,贤侄想必饿了。叔叔我身为长辈,自是不忍见你受苦,因此特意叫人准备了这只烧鸡。贤侄要不要拿来略略填一填肚子?”

    “呸!哪个是你贤侄!”张飞横眉道,一只手却老实不客气地抓向徐风手中的烧鸡,心中打定主意,待吃饱喝足有了力气,一定要好生教训这讨厌小子一顿。最多看在他给自己送烧鸡的份上,不打他那张令人望而生厌的小白脸罢了。

    徐风忽的将手一缩,令张飞抓了个空。她脸上那令张飞恨不得捶上一拳的惹厌笑容愈发浓郁,慢悠悠地道:“好侄儿,你是想吃吗?你若是想吃就应该说出来嘛。只要你说想吃为叔的一定会给你,不可能你说想吃为叔的不给你,而你说不想吃为叔的一定给你吧……”

    看着额头上爬起几条虬结青筋突突乱颤的张飞,徐风心中暗爽:调戏这位名留千古的猛将兄的感觉,还真是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