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发生在南中国海西大门外的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海战补全了统元1353年华夏三大重要影响事件的最后一个。许多后世的史学家评价这场被命名为“淡马锡大海战”的事件对后世的影响甚至超过了“西夏国灭”,堪与当年另一件重大事件“再次发现新大陆”相提并论。因为这次海战是被当作黑奴贸易大爆发开启的标志**件,与之相比,南洋被完全统称为南中国海,成为大宋事实上内海的影响反倒被掩去了不少光芒。

    不管后世是如何评价,当时的海盗们可没多少心情关心这些无聊的东东。十月二十三号,在三佛齐海军几乎被打残,同时也消耗了大量注辇海军战船的情况下,海盗联军以救世主的姿态突然杀到。海盗联军以三十一艏炮舰为主力,近五十艏各类快船辅攻,对着已经生出退意,准备撤退的注辇海军发动了攻击。

    海盗们已经被任天涯描绘的美好前景刺激的发了疯,注辇海军在他们的眼中就是挡在泼天财富前面最后的一块拦路石,在注辇海军被大量消耗实力,无法再组织起上规模船海围攻战术的情况下,一边倒的屠杀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没有人知道当天的这场海战中,沉了多少船,死了多少人,因为注辇海军远征舰队中所有挂了指挥旗的战舰都被击沉了,几乎所有的高级指挥官都葬身大海,海盗们也根本没有统计这些对他们来说毫无价值的信息。他们只是精确统计出缴获了看得上眼的完好船只十二艏,轻伤船只十三艏,重伤船只二十九艏,俘虏注辇海军人员四千七百七十四人,因为这些战果牵涉到战后分赃。

    如何分赃这对于海盗们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小人喻于利嘛,如果战前没有达成分赃原则的共识,这个仗是根本不会打的,海盗界早就有成熟的分赃协议蓝本--股份制嘛。把本次海盗联军看做一个股份制公司,各家分别以投入的炮船和战船的吨位折算成股份加权,先行把参与海战时的损失一对一弥补后,剩余的缴获就按股份加权来分。缴获的战船就这样分了,但俘虏们却是淡马锡海峡南北两岸移民团先行各分走一千,剩下的两千七百余俘虏再依照股份分给各股东。结果,任天涯代表南洋联合开发公司游说,这剩余的两千七百余海盗绝大部分都被海盗们打包卖给了南洋联合开发公司。

    实际上,南洋联合开发公司在绝大部分宋联支持的海盗团中都是持有投资股份的,同时也是这些海盗团最重要的商业合作伙伴。同样的,他们也是宋廷背景的海盗团们销赃的主要下家之一。南洋联合开发公司买下这两千余俘虏后,并没有将他们贩至内陆,而是全都投放到公司在南洋各地拥有的种植园、矿山中当廉价劳动力。臭名昭著一哥的名头不是白叫的,联邦在南洋各地的掠夺性经营项目,有一大半都是被南洋联合开发公司占据的。当然,这里面照例没有特权的成分作祟,实在是南洋联合开发公司拥有其它垦殖公司无法比拟的超强实力和资本优势。

    公开宣称大宋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的宋联施行如此具有侵略性的对外政策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宋廷对外政策基调的转变才是天下各方关注的焦点。

    大宋立国之初,还是秉承了后周武力征伐,欲复大唐故疆之遗策的,但随着伐辽战役的失败,重文抑武国策又导致军事实力逐渐削弱,大宋对外武力扩张的政策逐步变更为守成内敛,与邻为善,除了由于多方面的因素导致的同大夏之间的攻伐,百年来,大宋的对外政策的基调基本上都是怀柔。

    而大宋对外政策开始转变真要寻找源头的话,应该是从复燕之役开始的。王黼以伐辽复燕名义狂收了一大笔战争税,不但补了朝廷的亏空,还一下子让空了好久的朝廷库府充盈了起来,这让大宋的统治者们突然发现,原来对外战争还有这个好处,青史留名不说,捎带手的国内矛盾居然也缓和了不少。沉静了百余年的大宋士大夫们心头吹皱了一池春水。

    真正在士大夫心头炸响惊雷的还是大宋名儒沐阳公,几部惶惶巨作仿佛一下子在人们的思想中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尤其是国难之际,沐阳公发表的《国家博弈论》,对大宋各界仁人志士的思想影响更是无法估量,思想的闸门一旦打开,汹涌的洪流喷涌而出根本无法阻挡。

    及至大宋南北分治,北方政权一系列对外强硬政策所取得的成果又深深刺激了宋廷的当权者们。虽然蔡鞗早就警告宋廷要防范来自北方的思想侵蚀,但不受到影响又怎么可能呢?宋廷统治阶层对于帝国对外方略的认识,不可避免的进行了自我检讨并出现了力求改变的声音。这其中在帝国核心权力圈中,尤以康王赵构和中书侍郎秦桧对谋求改变大宋对外政策基调最为积极。

    赵构和秦桧是一党,他们或许有出于自身诉求的考量,但包括张邦昌等宰执在此事上的态度也都是偏向支持的,因为宋廷辖地内部的矛盾越来越尖锐,需要矛盾转移分流的宣泄口。

    一方面是新兴工商阶层平权诉求越来越激烈,一方面是既得利益的士大夫阶层谨守着贪婪龌龊到极致的顽固,半点都不肯妥协。只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就可以看出大宋士大夫阶层有多么的执著,宋廷已经启动货币改革三年,到目前为止,宋廷一共加起来才发行了面值六千万贯的宋元纸币(含现金货币三千万贯和存款货币三千万贯,纸币与面值铜钱通兑)。不是宋廷不知道纸币的好处,实在是宋廷面对的反对压力太过强大。纸币取代铜钱货币,各级官员就将失去化钱铸铜谋利的渠道了,原因是铜钱的实际价值一般都高于铜钱面值,而铜又是专卖产品,化钱铸铜再卖是历代官员和士大夫们非法谋利的主要手段,而且这对于他们来说还是专属权力。因为这,官员和士大们联手抵制货币改革,所以推行了三年的货币改革才取得了这么点成绩,可怜巴巴的六千万贯宋元,连此时大宋总的货币供应量的百分之十二都不到。

    新兴工商阶层政治平权的愿望得不到安抚,平民阶层的政治和利益诉求更是得不到回应,贫富差距愈拉愈大,社会矛盾越来越尖锐,南方遍布的起义烽火就是明证。

    国内矛盾一方面需要分流,另一方面也需要在利益上给予一定的甜头来安抚各方,士大夫们抱紧团,继续着贪婪无极限,自然不肯分割利益给他人,那么寻找新的利益增长点就是必然的选择。对外扩张,对外掠夺的政策向宋廷当家人们露出了诱惑的嘴脸。

    环顾宋廷辖地周边,北方是宋联,那肯定不在选择范围内,西北夏国灭亡,宋廷实际已经从那里获得了不小的利益,再往外发展又面对宋联和后辽的阻截,也从选择范围内祛除。往东,依然不行,那是茫茫大海,这个时候,宋联提前在台湾落子抢位的战略价值凸现了出来,宋廷在东方的开拓道路已经是被切断了。西方,吐蕃诸部和大理国,吐蕃诸部地势太过险峻,又是被历来认为荒蛮,料来能获得的利益不会太大,而大理,烟瘴山林之地,虽然有一定的掠夺价值,但恐有得不偿失之嫌,还是暂且放下。最后就只剩下南方了,具体来说就是南洋诸番邦。向这个方向发展是最符合赵构诉求的,正是在他和秦桧的推动下,宋廷的南洋攻略正式启动。

    效果很好,攻略一经发动就为宋廷攥取了丰厚的回报。获得的土地可以安置流民,减少国内流民转入反叛军,廉价的资源和奴隶分享给新兴工商阶层,从利益上对他们进行补偿以平息他们的怨气,而掠夺到的真金白银,大伙都分点吧,当然这是明面上的利益均占,暗地里赵构培植的势力团体也隐藏在这里面,为他自己建立的小帝国疯狂的积聚着实力。

    但在皆大欢喜的背景下,南方烽火遍地的农民起义军就更显得刺眼了。在西北局势基本稳定后,宋廷高层的目光重新回到了南方。赵构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幅度扩充自己硬实力的好机会。十月十八日,宋联心连心艺术团返朝巡演结束,重新返归宋联后,赵构上表,自请领军南下平叛,大宋朝堂上自是又一番争吵。

    “会之,问题出在哪,为什么如此多的反对声音?连一向中立的吴敏和宇文萃中都跳出来坚决反对孤。”回到王府,赵构的脑子里还是今日朝堂上的景象,双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怒火。

    秦桧冷笑一声说道:“问题在西北,又在此地。历朝兵柄皆不轻授,况乎与皇子?吴执政和宇文大人作如此状,无非是防患于未然,尽人臣之本分,并非针对殿下。殿下,亡夏李氏宗亲并非全在宋联之手啊。灭夏之役,殿下虽多有作为,然夏故地入宋后,情势已然翻转,不同于往昔了,朝廷现在猜忌的已经不是有人助夏,而是防范有人复夏。殿下若得南下之兵柄,又牵连之西北,大祸旦夕而至矣,臣请殿下慎之。”

    明白了!那个女人真是再也留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