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江烈多做什么蛊惑,虽然高丽转投辽金多年,大宋对外也疲软了这么久,但国人对周边番邦以宗主国自居的心态依然在心中打着深深的烙印。高丽棒子提出这样的要求,可是让一帮大佬仿佛被触了逆鳞。最后赵桓给定了基调,对高丽之求,不做任何回应,至于他们动手不动手,让他们自己决定吧。

    这个基调等于是把高丽摘出了宋联领导的伐金联合阵线,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大伙都是聪明人,这样的机会,高丽人是不会舍得放过的。至于他们最后能得到多少好处,相信等已经惦记上他们的这一帮大佬腾出手来后,会和他们结账的。

    议定东边的事后,就是西部战场的问题了。负责这个方向的时迁汇报道:“后辽的部队已经部署完毕,按计划,我军开始正式反攻之后,辽军会在西线发动攻击。最新的报告说,耶律大石还是原来的条件,谁打下的地盘算谁的,能打下多少各凭本事,但最起码要在北边打出两方接壤的区域,确保一条在双方控制之下能够直接交往的通道。草原上的克烈部很紧张,虽然耶律大石向其做出了保证,但克烈部依然把加入草原各部征讨塔塔尔部联军的三千人马调了回来,在靠近夏国和汪古部的地区警戒布防了一万多部队,这基本上就是克烈部的全部常备兵力了。其中对着汪古部方向是防御重点,看来他们很看好咱们,也是最担心咱们。这一万多部队自然都是骑兵,机动力毋庸置疑,对我军侧翼安全是个巨大威胁,军情局会加强监视,也建议外务部对克烈部加强斡旋安抚力度。各方面情报显示,克烈部的素求不高,除了自身领地安全以外,就是希望在战后东西商路畅通后,从中获取一些利益,直白点说,就是希望我们能对他们开放贸易。汪古部,嘿嘿,惟一的条件就是战后能够尽快并入联邦,保证恩特汗拥有体面的地位和家族财富的安全,汪古部的三千子弟兵已经按约定纳入了韩司令指挥之下。”

    李纲笑道:“克烈部紧张是正常的,陈旧腐朽的奴隶制在新思想的冲击下面临巨大挑战。我们文化侵略商业铺路的策略开始发挥威力了,克烈部即担心旧有制度被侵蚀崩溃,又舍不得巨大的商业利益。哼,慢慢来吧,汪古部只是第一个,克烈部说不定就是下一个。景公(耶律跌哥)的意思是,汪古部并入联邦后,不宜全部划为自治区,而是划入云省之下,设立几个民族自治州、县,民族自治区域过大对维护联邦稳定不利。当然,作为第一个成果,要把汪古部融合进联邦后经营成一个样板,起到示范作用,对我们以后的漠北攻略会有巨大的好处。景公建议给恩特汗一个副省长或者在中央安排一个位置,让他对联邦体制有个大致了解后再参选议员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至于汪古部的民生问题,不需要在政策上特别照顾,闻到风声的商人们早就在刘公(云省省长刘韐)那里打埋伏了,相信只要刘公把握联邦既定政策,做好引导和稳定工作,汪古部的原住民们很快就能从加入联邦大家庭的转变中获得好处。”

    赵桓笑道:“好,景公的建议很好,实乃老成谋国,景公也是咱们的宝啊。民族融合是个大问题,也是个关键问题,我们不能有丝毫掉以轻心,必需认真对待。女真夹古部是个特例,留待以后再讨论,民族自治区域划定以州为上限,我看很有必要成为联邦的一项原则,这个可以不以条文的形式出现,但要在地方和中央都形成共识。有景公在西北主持这些事,我很放心。呵呵,只怕桑干实业早就做好了在汪古部建设肉联厂的计划。小烈,你们江氏精纺也要有动作了吧?各位,趁着他还没动手,赶紧参一股,这个大财主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啊。”

    江烈笑着摇摇头说道:“我们家现在都是雪儿做主,我做甩手掌柜多年了。这次应该是不会在那边开厂,设几个收购站和援建一个毛皮初级加工厂还是会的,精纺和皮具的生产经营规模肯定会扩大,各位要参股的话,还是在这边吧。其实,建筑和资源开发才是大头,联邦建筑地产协会的几个理事还有北京的几个大建筑商,三天两头的到我这里打听消息。我是真佩服他们的好胃口,拿到手的工程都干不过来呢,还眼巴巴的盯着下面的蛋糕怎么分。资源开发就更不用说,规划委那边勘探权的申请都快堆成山了。”

    李纲道:“那是因为在云中不论是地产开发还是修路,即赚钱又麻烦少。云省开发有保税优惠,地广人稀可是省去了好多拆迁的麻烦,那些建筑开发商的算盘当真是打的精明着呢。”

    “得,又跑题了,怨我。先说正事,夫子要发脾气了。”赵桓见到宗泽脸上有些不奈,赶紧笑着把话题拉回来。老爷子已是七十有二,练武的身体基础很好,和小他四岁的何灌一样,精力依然充沛如壮年,只不过老爷子文武双全,一贯严谨,拿赵桓和江烈等人都是当自家子侄般看的,见到他们有什么不顺眼的地方,出言训斥那是常有的事。

    时迁赶紧继续报告有关夏国的情报,“吐蕃诸部最近内斗不断,北攻党项搅局的可能性不大,这也是李乾顺敢于在这个时候发动的一个原因。夏国周边最后就是朝廷那边了,西军的问题很严重,种师中驾驭不住姚古和刘延庆。姚古还好点,还念及些种师道的情分,刘延庆几乎把永兴军路当成了自家的地盘,和种师中分庭抗礼,根本就不听种师中指挥。不过永兴军路也不是铁板一块,吴阶吴璘兄弟把持环庆军又自成一系。当然,这只是指在军事指挥上,西军各自为政,问题很多。由于体制的原因和火器大量装备部队后勤更加依赖朝廷,朝廷对西军的控制力还是不错的。也就是说,西军对我们的威胁并没有那么大,朝廷一旦决心攻击我们,军情局有信心让西军大部推脱或是出工不出力,我们只需要重点盯住刘延庆手里的七万人,军情局判断若时他最多只敢调动三万部队。另一方面,鼓动西军去攻击夏军也非常困难,有刘锜将军和吴阶的前事,朝廷在这方面加强了控制力度。我需要统帅部授权,关键时刻需要使用一些特别的手段。”

    大伙都是明白人,所谓的特别手段无非就是干掉关键人物,挑起事端,鼓动军队哗变夺取兵权之类的,但这和宁边那里完全是两个概念,在宋庭辖地搞这种事,所牵涉的和承担的风险和损失太过巨大。政治斗争有其既定的游戏规则,默契的平衡之道是很重要的。大宋南北目前的默契平衡就是台面上维护南北一体的大局,台子下面磕磕碰碰,宋庭在联邦境内制造点麻烦,商业交往上踢踢黑腿,掣肘宋联兵力暗中助夏,宋联在东京鼓动民众游行,在外交上给宋庭下绊子,甚至援助南方的农民起义军,这都是在双方容忍或者是承受范围之内的,但谋夺兵权的事就超出了容忍范围。那样的后果就是,平衡被打破,对抗程度急剧升级,局势将变得无法控制。对于这个游戏规则,有一个最简单的例子,非交战对抗时,均势大国间都不会发动针对消灭对方领导人的行动,这就是一种默契的平衡,是实力均衡决定的这种默契。而大国揍小国时就没有这种平衡的基础了,所谓的“斩首行动”第一个就会被祭出来。

    赵桓没有回应,而是淡淡的说道:“继续。”

    时迁呼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朝廷十万禁军增援西线计划的详细部署我们已经拿到,情报得到的很容易,相信是朝廷有意透露给我们的,摆明车马牵制我们,而我们还不得不防,这十万禁军的都统制是刘光世。”

    大伙听到这个名字,眉头都皱了起来,江烈更是眼中冒出一缕寒光。朝廷指派刘光世领兵,其用意太明显了,无非就是增加恐嚇力度。刘光世可是原燕山大佬们惦记多年的人物,赵桓更是下过诛杀他的圣旨,刘光世如今有了这么一个可以打击宋联的机会,谁能保证他不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就是因为有这个可能性,宋联想不防都不行,兵力必然受到牵制。

    “官家给刘光世下了严旨,不得挑衅,不得攻击我军,不得有一箭一弹越过边境,还指派了梁公用做监军。梁公用离京前和康王有过秘密接触,所谈事宜不得而知。”时迁又低声补充了两句。赵佶给刘光世下密旨这么精确高级别的情报,明显说明情报来源于宋庭高层,虽然报告的对象是宋联的最高领导核心,但时间、地点这些有指向性的因素,时迁还是刻意隐瞒了。这个情报来源属于宋联的最高机密,在统帅部中也只有赵桓、李纲、宗泽和江烈四人知道内情,连何灌都不在解密名单上。

    “把国民警卫队北京机动师调到河东吧,北京有中央警卫师和四个国民警卫队大队戌防,安全能够得到保障。”赵桓做出了决定,但口气中还在征询两个老帅的意见。

    何灌点了点头说道:“正臣(王禀字)那里压力确实大,我同意调北京机动师过去。刘光世这个小兔崽子,狡诈阴险的很,对联邦极其敌视,不得不防啊。军情局要加强对此人的监视力度,对太原军区的情报交流一定要保持畅通。还有,可以把再兴派过去,咱们也吓唬吓唬他们。”

    何灌的建议让众人眼睛一亮,这倒是一招对对碰的妙手,论起吓唬人,联邦手里可是握着一个大煞星呢。杨大杀神不但杀气重,还招摇的厉害,当年东京城外樊家岗一战成名,只领了一百人都能在金兵万军之中杀个几进几出,挂着一圈的金将头颅入城夸功,直吓的夹道相贺的东京民众把喝彩声都冻在了口中,来了个万人失声。随后的东京政变,杨再兴更是起到了力挽狂澜的作用,要不是他领着他带来的那些土匪顶住了叛军最初的袭杀,王贵根本就没有机会在京师中拉起保皇派的队伍。杨再兴杀金兵手不软,杀起宋军来也是怎一个狠字了得。他不但狠,偏偏又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绝世猛将,东京乱战期间,只他一人亲手干掉的复辟派兵将就绝不止五百之数,杀人真当如割草一般。结果就见证了什么是闻风丧胆,杨大杀神给复辟派留下的心理阴影太重了。

    要吓唬宋庭,杨再兴是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但他也有很大的问题,这哥们太有个性,玩疯了谁的命令都不听。北上以后,一直把他放在北京军区任001独立师师长,就是因为离岳飞和江烈近,岳飞这个大师兄还能镇得住他。把他派到河东去,吓唬人倒是能吓唬人,万一他一个不耐烦真的带兵去弄刘光世的脑袋耍,大伙可是对王禀能够管得住他不抱任何信心。不过,现在这个问题有了完美的解决办法。

    一向严谨的宗夫子居然打趣道:“让重光(杨再兴字)去吧,不要给他兵权,警卫队北京机动师可以打重光的001独立师的番号,也给金国那边放放烟雾弹。让重光四处露露面,做做样子就行。焰天回去给雪儿交待一下,让雪儿和重光一起过去,正臣管不住他不要紧,只要雪儿唱上一首《牧羊曲》,这只小羊还不得乖乖的呆在圈里?”

    “哈哈哈――”会议室内顿时笑成一片。当年江烈有意撮合妹妹和杨再兴,剽窃了《牧羊曲》教给妹妹唱,嵩山脚下长大的杨再兴第一次见到江雪就彻底沦陷了,“天不怕地不怕,只有老婆是最大”,成了可怜的杨再兴最好的注解。

    “绝密情报,夏国有宫闱祸乱之虞。李乾顺封任氏为后,引得夏国旧臣大为不满。因现党项太子李仁孝其母曹氏一向懦弱,任氏为后又有所出,仁孝的太子之位受到严重威胁。任氏是我朝判臣任得敬(就是靖康年三国打成一锅粥的时候,时为西安州(今宁夏海原县西北)通判的任得敬判入了夏国)的妹妹,被看作党项新兴势力和汉臣集团的代表,自然受到夏国旧臣的抵制。任家现在实力不显,任氏也立誓绝无觊觎太子之位的野心,但任得敬既能投敌叛国,还有什么信誉可言,当权的旧臣们也不可能信任他们。我们有一定的运作空间,军情局已经和任得敬有了联系渠道。”

    宗泽皱起了眉头,对于投敌叛国的人,老夫子打心底里厌恶。当然不止是他,在座的人脸色都不好看,同这种人合作,真是觉得脏啊。

    最后还是赵桓说道:“先保持这条线,不忙进一步发展。你要的那个授权目前条件不成熟,也不能给你。从军情局得到的情报态势看,有利有弊,大局基本还在我们的控制之下。箭已离弦,一切还是先打打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