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烈。确认定州的情报站被完全破坏,军报已经通过备用方式递出,如果一切顺利,鹏举应该能在明日下午收到情报,希望还来得及。”燕青和时迁一起来到燕山府衙,燕青一脸忧色的对江烈说道。

    江烈却是有些走神,因为在他们之前,安全司的江安刚刚来过这里,他通报了一个令江烈难以置信的消息,朝廷北上大军突然变更部署,是枢府下达的命令,而在此之前,燕山和京师的联系也中断了。

    江烈的内心在不断的重复着一个让他有些恐惧的推测,那个一直把他当作亲弟弟一般的人,坐上高位以后,也成了无情冷血,不顾大局的独夫了吗?

    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这个时候,绝对要冷静,抛开一切感性,理智的分析。江烈猛然站起身,把七龙鳞宝刀拿起来抱在怀中,浮躁的心登时平静了许多。

    不是,不是那样的。即便是要杀驴,现在还远没到卸磨的时候,桓桓没有那么蠢。就以桓桓变成独夫来推断,朝廷的意图是在南边废掉韩世忠这个有燕山烙印的统帅,在北边,利用金夏之兵,绞杀了大哥岳飞的两万人马,可这并没有置燕山于死地,确切的说,并没有对江烈造成直接威胁。以燕军现在的实力,加之前般独抗金兵东线兵团的战绩,在不能一次性肢解燕山实力的情况下,贸然暴露对燕山的敌意,已经不能称之为不明智了,而是愚蠢。江烈对燕山内部还是有着充分的信心,军队和百姓绝对是不会出现什么大范围的背叛。

    那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是为了削弱燕山的实力,使燕军无力南下?朝廷为什么怕燕军南下,为什么有燕军会南下的担心?因为燕军有不得不南下的理由,南边的京师出了大问题。什么大的问题需要燕军南下?因为有人要造反,并取得了实质性的进展,使得燕军必须南下,使用强大的武力来解决危机。

    啪!

    江烈把宝刀放回刀架,转头对燕青说道:“小乙哥,你现在立即启程赶往相州,去找小灿。南边出现这么大的变故,小灿都没有反应,怕是也凶多吉少。要多带好手,乔装潜行。如果找到了小灿,告诉他京师有变,需速返京师运作。如果找不到,你也不要在相州多耽搁,立即潜入京师,弄清楚京师内的情况。我二哥如果还活着,就尽快联系他。我随后还会让我三哥带着一部特战大队赶去支援你,注意做好接头工作。京师定是有了滔天的大变故。记住,无论如何,陛下不容有失。”

    燕青的眉头一阵猛跳,虽然他也推断出了这种可能,但话从江烈嘴里说出来后,还是让他心惊不已。事态紧急,废话就不多说,转身便走了出去。

    江烈又对着时迁说道:“兄长,你一定要想尽办法恢复燕山和我大哥那边的联系。还有,提升北地情报紧急等级,全面收集北地情报。”

    虽然江烈不说提升北地情报紧急等级的目的,时迁也不问,但时迁也立即明白了,燕军很快就会有大行动。

    燕山府兵事都总管衙门内,还留在燕山的一众军政高官全都在场,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凝重之色。老帅何灌半躺在一个卧式躺椅(沙发)上,极力的压制着咳嗽,呼吸声愈发沉重,调整了一番呼吸后,艰难的对江烈说道:“焰天,你说吧,该怎么办。部队你只管放心,保证指哪打哪,绝不会出乱子。”

    赵良嗣见到江烈沉默不语,有些焦急的说道:“焰天,别再犹豫了。事态紧急,不能再拖沓,你就乾纲独断一回,我们都听你的。”

    江烈猛出了一口长气,决然的说道:“既如此,那我这回就独自决议一回。虽然说攘外必先安内,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大军南下也起不了多大作用,而且有投鼠忌器之豫,更重要的是,一旦大军南下,很难确保吴乞买不会孤注一掷,再次犯境。我决定挥军北上,直击金国要害,目的就是使得银术可部极速回援,使他不能在大同方向取得歼灭我军岳飞所部的机会。这样不但能解岳飞所部之危,还能使我军尽快控制大同府及周边区域,完成长城防御线攻略,最重要的是,我军实力不减,并可以腾出手去震慑南边的宵小,使其不敢越雷池。另一边就是继业兄(赵良嗣字)的任务,权领燕山军政,对南边展示最强硬的态度,以事态轻重随机应变,底线就是必须保证陛下的安全。对于京师危机,目前最好的办法还是依靠京师附近各方势力,在京师之内解决。有咱们派去的精锐领民心力压宵小,在错综复杂的纠结势力中抽丝剥茧,翻转局势的希望还是很大的。我们所能接受的最坏结果就是――即便陛下失位,也必须安全北来。继业兄,此中关系重大,你应该知道的。”

    赵良嗣用力的点点头说道:“愚兄自然晓得,即使某粉身碎骨,亦要保陛下不失。咦――焰天,你――你要去哪里?”

    江烈一脸冷色的说道:“我,自然是带兵北上,去烧吴乞买的屁股。”

    “不行!”

    “不妥!”

    堂内立即响起来一片反对声。

    江烈却不为所动,坚持道:“此次我的想法是按参谋部的第三套反击计划执行,两路出击,古北口一路直击金中京大定府,海路潜袭金东京辽阳府。只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兵力需要缩减,出居庸关一部就只带一万义捷军,一万燕宁军,辽阳府那边就由世宇(杨可世字)兄率领一万威海军步兵并一万海军部队去打。老爷子身体欠佳,不宜出征,两部一走,燕山防御空虚,必须有大将守护,阿哲(燕军高层对耶律阿古哲的昵称)留下统兵,我才放心。”

    耶律阿古哲立即表示反对,急道:“焰天,不行。此去北地,实在是凶险无比,地形我比你熟悉,还是我去,你当留在燕山主持大局。”

    “不用再争了,地图基本上我都能背下来,地形判断上不会出问题。阿哲,燕山的担子可一点都不轻,你不但要防着北边金兵反扑,还得严防南边河北两路方向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更加难为的是,还得做出南下勤王的佯攻举动,对南边的宵小施加足够的压力。这一次,到了咱们燕山生死存亡的时刻,每个人都得抱着必死的决心。悟醒(张觉字)兄回平洲主持大局也是一样,不但要防着北边的反扑,一定还得盯牢来自南方海面上的威胁。”

    “世宇兄,抓紧时间,尽量赶在后天之前,大军就出海北上,军情司的情报已经送过去了。这边,明天我就会挥军出关。世宇兄,记住,这一次出击必须有雷霆万钧之势,懂我的意思吗?”

    杨可世脸上浮起阵阵杀气,狠狠的说道:“杀光、烧光、抢光。”

    “不,不是这样的,要区别对待。虽然这次我军北上是以破坏为主,给金军以沉重打击,逼银术可尽快回防,但咱们的打击对象必须是针对金国贵族、官员等上层人士。不但如此,还要讲究打击方法,能带走的就带,带不走的就把那些奴隶主的财产分给穷苦百姓,抓几个民愤极大的进行公审处决,至于那些皇室宗亲和贵族高官,能抓多少抓多少,宫殿、军营什么的,全部烧毁。还有一个就是金国人的军马,尤其是**和待产的母马,能带走就带走,带不走就全部杀掉。咱们的部队是人民子弟兵,绝不能变成嗜杀的猛兽,屠杀平民的事情绝对不能干,这会使士兵的本性迷失。”

    杨可世一听就明白了,点点头说:“知道了,这次出击,不但要打击金国的军事、经济、政治,还要通过各种行动,最大程度的分化金国内部各阶层,激化他们的国内各阶层的矛盾,传播咱们的思想,夺取金国统治区内老百姓的民心。是这样吧?”

    “照啊。世宇兄,你现在的政治觉悟很高啊,思想水平进步这么快。”

    “哈哈,咱老杨可是一天都没放松过学习的。大军出发前,我就会严明军纪,军总教导司要对部队思想、行为负起总督导责任。这些事还得靠白总教,他是专家。到了金国,这方面的事,我保证全听他指挥。”

    送走几人后,议事厅内只剩下老帅何灌、赵良嗣和江烈这燕山的三大巨头。何灌稳住气息问道:“焰天,你坚持要亲自带兵出关,是不是不放心阿哲?”

    江烈面色凝重的点点头说道:“是的。虽然从各方面反馈的情况,以及我对阿哲的观察,我都相信他不会背叛燕山。但有乙室八斤的前车之鉴,又值现在这种紧要时刻,我不得不防。”

    何灌欣慰的点了点头说道:“这么做是对的,焰天,你成熟多了。你放心,只要老夫不死,留守部队就是铁板一块,出不了什么乱子。这次也算是对阿哲的一个考验,通过了这次考验,他也会成长的。既然没有再反对你的决定,相信他也看出了你的意思,能理解就好。”

    江烈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我相信阿哲能过了这一关。不过,还有一个人,是个不稳定因素。安全司那边会盯牢,一旦他有什么异动,需要当机立断的解决,此事还得靠继业兄。”

    何灌的脸上登时笼上了一层寒色,赵良嗣也眯起了眼睛。赵良嗣点点头说道:“焰天放心,此人但凡敢有一丝异动,我不会手软的。”

    何灌更是直接,冷冷的说道:“干脆直接杀掉算了,省的闹出什么乱子来。”

    江烈笑了一下,说道:“还是先放着吧,无兵无权,他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现在和朝廷博弈,不能在口实上太亏。还有医臣(郭药师字)兄那边,还得老爷子盯紧点,郭疯子一旦打疯了,非要废掉银术可那可就麻烦了。”

    何灌呵呵一笑道:“放心,医臣还是知道轻重的,有老夫在,他也不敢耍他的疯劲。再说,总教导使薛弼在他身边,定能牵住他的笼头。”

    南风徐徐,把春天悄悄的送抵燕地。江烈一身新式军装跨在战马之上,七龙鳞宝刀斜插在马侧,臂上还为老师戴着黑纱。回头招招手,便催马起步,率领大军开拔。不远处,江烈的一帮子学生扶着江烈的家人,巧兮若兮泪流满面,紧紧咬着牙不愿哭出声,右手拿着黄丝卷不停摇动,左手却是抚着已经微微显怀的肚腩,两人都已经是五个月的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