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宣和四年五月丙戌,历史沉重的腰身在洪峰冲下的那一刻狠狠的被撞了一下,跨出的脚步无奈的偏开了原有的轨道。五千辽军精锐葬身水中三千,自相残杀数百,被岳飞伏兵袭杀一千余,只有二十七人逃回白沟北岸主营,归营后伤重毙亡者又八人。耶律大石闻得偷袭部队全军覆没的消息,浑身颤抖,口喷鲜血仰面而倒。帐中诸将大乱,不停呼喝,大石却牙关紧咬,人事不醒。诸将无法,料退宋之事已不可为,遂众议退兵回新城县,据城而守,上报南京再做他议。宋军这边最具战斗力的西军,本该死难的五万将士躲过了一场悲剧。

    “报――报告大人,白沟河水暴涨,水中裹挟着大批的人马,军士用长勾杆搭上两具尸体观瞧,竟是辽军骑兵。”

    前军统制杨可世一下从帅椅上站了起来,不小心牵动了背伤,疼的丝丝抽冷气。瞪着探马疾声问道:“何时涨水,水中有多少辽军人马?”

    “半刻之前,河水上涨很快,水流颇疾,水中淹没人马数量无法详查,粗略估计不少于千骑。”

    “哈哈,当真是天助我大宋,此定是辽人欲寻上游水浅处渡河,竟遇山洪袭来,偷袭不成反送了性命。咦,不对。此时虽是夏日,雨水颇丰,但近日却并无大雨,况上游地势也并非险峻所在,如何来的这般大水?嗯……怕是有人相助更多。赵徳,速速点齐五百马军,沿河向西巡查,务必把上游情形查明来报。”

    “诺!”

    半个时辰后,巡查的消息还没传来,前军观察却先发来探报,称北岸辽营迹象可疑,似有重大事情发生,营内一片嘈杂,军将人马皆成混乱之象。

    西军毕竟是西军,前日里招降时被无端射杀的战友所流的血还没干,西北汉子的血性也被激了出来,全军上下都憋着一股子气。杨可世拿出了在西北战场上征伐的气魄,顶着几天前轻敌冒进以致三千轻骑损失大部的巨大压力,毅然下达了渡河攻击的命令。

    此时水头差不多已落了下去,又有石桥连接南北,大军进攻少了不少掣肘,一时间南岸宋军阵营鼓声如雷,战旗挥动。

    一队队的弩兵列好阵势,在前部刀盾兵的护持下,脚踏张弩,羽箭上弦,指挥官军刀挥下,“嗡!”遮天的箭雨齐齐射向对岸。

    在弩兵阵列之后,对着阵列间的空地,双弓床子弩、三弓床弩依次排开。咯哒哒连声爆响,一二十名军士伺候一台床弩,盘着绞机把床弩的弓弦拉到位。巨大的箭镞需要两名身强力壮的军士抬着架到弩床上。准备就绪后,附近的士兵全都半蹲在地,只留下一个专门的发射手持捶而立,听到指挥官的命令,抡起大锤猛击板机,“嘭!”巨大的声响还没落下,巨箭已到了对岸,砸在辽军营寨木栏之上,轰的一下就是一个大洞。

    在弩床之后,还有更加强大的远程攻击武器,单梢炮、双梢炮、五梢炮、七梢炮、虎蹲炮、柱腹炮、旋风炮、合炮、卧车炮、车行炮等各式各样的投石机按照射程远近前后排开,不断的把几斤到上百斤重的石弹向对岸抛射过去。

    这一刻,大宋军事科技的优势表露无疑,不同射程威力的远程攻击武器把大量的羽箭、石弹射向辽军阵地,死死的将意图反击宋军的辽军压制住。借着强大的远程攻击武器压制敌军,宋军步卒或走石桥,或乘走舸开始强渡白沟河。

    还没等宋军发力,辽军前部守备部队已得知了中军大队正在撤退的消息,本就被宋军强大的远程武器压制的抬不起头来,这下更无战意。先是几个小兵开始溜号,随即迅速的扩大成整队整队的逃跑,督战队砍杀逃兵抛起的鲜血再也无法阻止全线的溃退,立即转身加入了逃跑的洪流,砍杀一切挡住自己逃跑路线的士兵和战马。

    宋军也没想到日前还气势汹汹耀武扬威的辽军如此不堪一击,前部选锋官都没反应过来下达追杀溃军的命令,还是自家军中鼓声猛然高亢,传来追击的命令,才醒悟过来,领着部下开始追杀辽军。

    河北大平原上,一马平川,还真是追杀的好场所,数千宋朝马军撵在两万辽军的屁股后面,轻松又写意的把大刀长枪送入毫无防备的辽军兵士的后背,风水轮流转的感慨在每个西军将士的心头痛快的荡漾着。

    杨可世一边疾报中军,前军大捷,一边鼓动两万步卒跟进,为追击的数千马军压阵。辽军虽然马好,但溃败之局慌不择路,又被混乱的队形拖累,所以一直无法摆脱身后的追兵。若要回头去战,没有耶律大石这般威信的人物登高一呼,收拾人心,却是千难万难。

    两军一追一逃,直往北蹿,一直奔到新城,辽军已是或散或被杀损失了一大半人马,屁股后面宋军追的急,再无胆量入城,竟是绕城而过往涿州逃去。杨可世见辽军余部已成穷寇,又担心再犯孤军深入的错误,便下令停止追击,指挥大军把新城县围了起来。不待大军攻城,只有几百守军的新城县开城投降。

    入城之后收集战报,当真是一番大捷。此役共歼敌八千四百多人,俘虏五千八百零九人,得了新城县城,缴获物资粮草无数。捷报尚未发出,赵徳却是先一步赶到了新城,竟还带来了一名辽军高级军官俘虏,把俘虏人数凑了个整。

    “大人,末将奉命巡查上游,行出十几里许,发现对岸尸横遍野,似有战斗刚刚结束。末将待水势稍缓,派军士渡河察看,居然发现那些尸体全是辽军骑兵,只有一个活口,像是辽军高官,已被人打晕,绑在了一匹死马上。后经审问,此人正是耶律大石的副手,南面行营都部署耶律宁。军士在其身上还找到了一封书信,信封之上竟写着杨帅可世公亲启,请大人过目。”

    杨可世一脸惊讶的接过书信,从信封中抽出信笺观瞧。

    “杨帅躬安。

    定州定塞军指挥岳飞揖礼遥奏,卑职五月癸未日受定州知州汪讳伯彦大人差遣,率步军三都,马军一都追击定州越境流匪一百余人。流匪狡猾,且有叛国之心,一路向东北潜行,有降辽之举。卑职愚笨,虽吊住匪部踪迹,却始终未能一战全功,致使匪部竟逃窜至白沟边界。我部上下对其叛国之举皆是愤慨,决心纵是追入辽境,亦要将此等叛国投敌之败类截杀干净。我部正待越境追击,不想适逢辽部五千马军欲渡河偷袭王师。报国之心人皆有之,我等受朝廷粮饷供奉之人更是义不容辞。是以寻得上游先军修筑的围栏水坝,掘开放水,溺杀辽军。此役辽军被大水卷走三千余,又被我部袭杀千余,并俘获契丹统兵官一名,只少数辽军得以漏网。

    卑职本该亲往大营请安,然匪部逃势愈极,再有耽搁恐有纵匪之虞,是以卑职大胆缚辽将于原地,自领本部人马继续追匪而去。

    未能亲报,飞实惶恐,与杨帅失之交臂,心甚惜之。卑词陋言不能达意一二,尚请座上恕罪则个。行伍粗人岳飞上,再拜而退。”

    杨可世长嘘了一口气,感叹道:“好一个岳飞,区区不到一指挥的人马竟得成此等大功。”

    杨可世转手把信递给副将赵明,赵明迅速的把信看了一遍,双眼四顾了一下,低声对杨可世说道:“此等大功让一厢军指挥赚去,我等面上怕是不太好看,杨帅您看是否可以……”

    杨可世仰天大笑道:“我西北汉子岂是那等下作之人?你仔细看看,癸未日追匪出定州,三天后就到了这白沟边境,还有功夫打探辽军军情,放水溺之。傻子也猜得出这岳飞必是找了个借口诳来了行军令符,早早的就赶来了,只守着辽狗的软肋,看准了一刀扎去。白沟界河自澶渊以来,为了增加防御之力是修筑了不少蓄水坝,但边境承平甚久,河北驻军现在全是些吃空饷的老爷兵,谁还会想着去加固修缮水坝,那些留下的水坝最晚也是十数年前修的,到如今若不重新加固增高,能蓄多少的水来?此定是岳某人蓄谋已久之举,当真是神来之笔。人家舍得后方悠闲,甘冒奇险来到这厮杀之地,还送了一场泼天的功劳给咱,某只有据实上报一途,投桃报李还他一个大好前程。哈哈,岳飞,某家还真想见见这个胆子泼天大的小小厢军指挥使。五千大军,只留了一个俘虏,此人的心莫非是铁打的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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