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为何只判一甲第三?三哥的学问哪里比得过江烈,那个何焕又是什么东西?”

    刚罢了朝回到**,茂德帝姬赵福金就冲了进来,对着赵佶就是一通责问。茂德是赵佶糟糠之妻惠恭皇后王氏所生,在帝姬中排行第四。皇后王氏生下茂德两年后便薨逝,赵佶把对发妻的感情就转到了茂德身上,对茂德是关怀备至。茂德又是自小即貌美,甚合赵佶的审美观,赵佶对她亦是愈发宠溺。在众星捧月之中长大的茂德,性格算不上蛮横,却也颇为强势。今日殿试早派人去探了消息,等到父皇回宫,便打上门来,对着赵佶发难。

    茂德如今已是十五岁的大姑娘,更是出落的国色天香,娇艳不可方物。赵佶看着女儿撅着小嘴,气呼呼的样子,虽是板着脸做出一幅严肃的样子,眼中却全是慈祥的笑意。

    “茂德,如今你可是行过笈礼的,也该懂点事了,怎么能如此质问父皇?你三哥才学自不去说,那状元也是朝廷臣子,怎可如此轻慢。”

    茂德哪里肯依,继续纠缠道:“我不管,女儿就是看不惯你们这般欺负人,明明是才冠天下,偏生给弄成个一甲第三,着实可恼。”

    赵佶实在憋不住笑了出来,指着茂德说道:“我儿只和那江烈有过一面之缘,却是为何这般维护?右榜眼有何不好,民间称之为探花郎,听来颇有美意。我儿乃花中仙子,却不知这新科探花郎能否探得花中仙子的垂青啊,哈哈哈……”

    赵佶早知女儿心思,见女儿娇嗔的模样忍不住出言调侃,不想茂德听到此话却是浑身一震,泪珠儿夺眶而出,簌簌落了下来,猛然回头,掩面而奔。

    这一下可把赵佶吓的不轻,弄不明白好好的,女儿为何突然如此伤心,赶紧叫人跟上去护持,莫叫自家的心头肉有了什么闪失。赵佶不知内情,忙顾左右,御前长随李和奏曰:“奴婢查过江烈的出身文书,上注烈已大婚,去岁娶了相州商贾林家孪生女为妻。”

    赵佶皱起了眉头,颇觉可惜。但也没办法,只怨那江烈无福。对李和说道:“将此事传于太子,让桓儿去陪陪茂德。唉,这算个什么事,伤脑筋啊。孪生女吗,这个烈小子也是懂得享受之人。今夜摆驾青玉池,传昭田才人姐妹伺寝。”

    第二日黄榜张贴,传贺天下。赏新科进士夸官金明池,赐宴琼林苑。赐新科状元何焕承事郎(文官二十三阶),授翰林院编修,榜眼王居正、江烈分赐承奉郎(文官二十四阶),王居正太学博士,因江烈本有官身,超转朝散郎(二十一阶),授直天章阁,迁太子侍读。这下好,状元才混了个八品官,右榜眼却一下蹿到七品上,官阶上愣是比状元高出了两阶,更了不得的是,初入官场,便授馆阁之身,而且授的是超品,也算是一奇闻。(大宋的官不是那么好得的,状元授八品是惯例和规定,中状元一下子就跻身高官行列,那是戏文)

    江烈这边官运亨通,哥哥们自也不差。师兄严直得赐承务郎(二十五阶),签判潭州。岳飞带武举出身投军,又因义父周侗与知州汪伯彦有旧识,送上江烈精心准备的厚礼做叩门砖,入军营三月便补正九品保义郎(武官五十阶),后积功升为从八品禀议郎(武官四十六阶),去岁中招抚盗匪吉青部三百八十名,论功转升正八品修武郎(四十四阶),迁定州定塞军(厢军番号)押监,领指挥使,率本部五百并三都共八百军士屯驻唐县。

    当初岳飞等人议定,不入禁军,而是入厢军,主要是考虑到宋朝对禁军监视极其严格,不便行事,另外还有王安石改制用置将法代替更戍法后,兵虽然不用调动了,但将领却是常换。再说,就现在的宋军,除了西军外,这禁军的战斗力能比厢军强个多少?

    厢军名义上称为常备军,实是各州府和某些中央机构的杂役兵,一般并无训练、作战任务。宋朝以文官兼武事,地方军的长官都是文官,武官充副职,这就是为什么要用钱去砸知州汪伯彦求进阶的原因。岳飞能在不到两年的时间得到押监的位置,别领八百军士屯驻到唐县自成一统,除了积功之外,也多拜知州大人提携之功。

    江烈的支持可不仅仅是给汪伯彦送礼,江安挂衔掌柜的江氏集团真定府分行,可是或明或暗大笔大笔的给岳飞所部劳军。代朝廷增发军饷那叫不臣之举,是绝对不能做的,岳飞没那么傻,江烈的资助首先是用到改善部下的伙食上,其次是服装鞋袜等福利,另外还有一件大事要秘密进行,试验和制造江烈发明的新式器械。

    没用多长时间,定州的厢军们都知道,岳指挥的部下待遇最优,吃的好不说,竟还是一日三餐。但是有一样,吃好了却是要训练,那练的可真叫狠啊,每个月就得换两套军服一双鞋,这军服还不是寻常军服,而是岳指挥到巧若天成衣装行的制衣厂特别定制的,叫什么作训服,鞋子也是新式的千层底布鞋,穿在脚上那叫一舒服。话说回来,这岳指挥怎么那么多钱,自掏腰包往里扔这么多银子,一点都不心疼?

    好在定州是宋辽边境,一向边事危急,岳飞所部厢军这般练法,也没引起军中监军和府中通判多少重视,汪伯彦又是胆小怕事的,拿了银子怕担干系,自然帮着隐瞒遮蔽。所以到如今,也没几个人知道,在这唐河之滨驻扎的八百厢军,竟是一队虎狼之师。

    嘉山脚下,一个青年军官站在高处,一脸肃穆的看着一队队士兵从脚下走过。这些兵士虽然面带疲惫,衣衫破陋,但依然军容整洁,个个腰板挺的笔直,踏着整齐的步点,和着口中高唱的队列曲前进,眼中全是兴奋之情。

    这支与众不同的队伍正是岳飞所部,刚刚结束了为期一月的冬季山地拉练,终于迎着无限春光走出了大山,能不兴奋吗?站在高处的青年军官就是岳飞,十八岁的脸上却也有了风霜。唇上刚刚泛起的一抹青色,让岳飞看起来显得愈发成熟稳重。

    岳飞虽然注视着自己的一帮部下,心中却是一阵感慨。想想看,这些人几个月前还是一帮羸弱刁蛮的混子,整就是一个兵痞、土匪、贼配军、流民的大杂烩。如今却有了军人的自觉,走在整齐的队列间竟能激荡出一股军中豪气,简直就是天翻地覆的变化。而这,全是自己一手训出来的。不,不只是自己,还有自己那一帮兄弟,还有小烈所谓的军中之胆――班长。

    经过江烈多年的灌输,岳飞已经深刻认识到军队中低级士官的重要性。组队之初,岳飞根本不寻定制,直接开了新规,每都一百人分成八个班和一个小队,其中七个班为战斗班,按十二个人一个班,三个班编作一队,剩下一个班由副都头直领,还有一个班六人是为炊事班。每个战斗班设正副班长各一名,由各班成员自己推举,不管是看谁拳头硬还是谁人缘好,只要能服众,得大伙拥护就行。每队各设正副队率一名,也是大伙推举。最后剩下的,九个人编成斥候小队,都头专用传令兵一名。

    为了培养这些班长,队率,岳飞和王贵等人可是费了老鼻子劲。不但白天要开小灶加练,晚上还要按不同文化程度分开,从识字到军事战术、规则、带兵之法,全都要手把手的教一遍。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些班长、队率终于有了点样子,在部队中的作用也慢慢凸现出来,让岳飞等人看到了他们被称之为军中之胆的希望。

    一都一队率赵大有在队伍中从岳飞站立的土坡下走过,扫过岳飞的眼神满是崇敬。“这个娃娃指挥可真是了不得啊。”赵大有在心中发出感慨,脑子里却是回忆起岳飞初到唐县厢军屯营时的情景。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娃娃,领着三个更小的小孩拿着文书就要来给一帮无法无天惯了的丘八大爷当老大,谁要鸟他?那娃娃却是老练,二话不说走上校场擂台,啪达一下丢了一锭大元宝在地上。足足十两啊,若是拿去吃花酒,到县里青楼中寻个头牌也能睡上两觉,走时还少不了给龟奴的打赏,省得看那腌臜厮的势利嘴脸。

    娃娃指挥说话了,只要谁能打到他一拳,这锭银子就是他的。这话说的忒也气人,不求财也得求个脸面,都是裤裆里挂两颗的汉子,谁还喜欢学做王八?上,打,揍这个小白脸,呼啦啦跳上去八个。砰砰砰,只听见拳头打在肉上的声响,等回过味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擂台下,身上还趴着隔壁村的李二狗,嘴巴凑到爷脸上,那个臭啊,差点没把咱直接熏死。娃娃指挥只出了六拳,八个营里作威作福惯了的就这么全揍下来了,连他怎么出的拳都没看清楚。小六子还不服气,抢到房里就操了弓箭跳出来,弓弦还没拉开,身上的衣服就穿了五个洞,生生被订在土墙上,吓的尿了一裤子。就是那个不爱说话一脸冰的娃娃都头,后来才知道他叫汤怀,谁也没看见他背上的弓箭怎么就到了手上,更别说射箭了。冷冷的盯着咱这帮爷们,大热天的直叫人打寒颤。

    见面礼施完,爷们服了。可娃娃指挥开始耍坏了,象赶鸭子一样的赶着爷们围着校场疯跑,稍跑慢一点,那个汤都头催命般的羽箭就射了过来,直插在发髻中,吓的爷们魂都要跳出来,还有哪个龟孙子敢偷奸耍滑,全都生了兔子腿拼命的跑。

    吐,跑。隔夜饭也吐出来了,还得跑,直到啥也没得吐,爬也爬不动了,娃娃指挥才算开了恩。收了早早拉稀的老弱病残,第二天就转到其他军营去,又把自己带来的一队人马加了进来。后来才知道,这帮龟孙全是土匪,被娃娃指挥揍怕了从山沟里拎出来的。

    然后,老子就吃到了这辈子最香的一顿饭,管够的大白面馒头,比村头牛寡妇的那对**还白,白菜粉条炖大肉片子一人一大海碗,不够只管去要,直到你干看着大肉片子再也吃不下去。娃娃指挥就坐在咱身边,爷们吃的啥他也吃的啥。饭吃完了,咱满身汁水,娃娃指挥还是干净的像个面人,羞得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娃娃指挥就是透着古怪,编制也与人不同,分了队伍,头领竟然让咱自己选。咱是营中铁拳,哪个敢给咱呲牙,被推举为队率后,娃娃指挥真就当场把月饷发到咱手里,一千大子啊,足足是以前当大头兵的五倍之数。

    可拿了俸银后,日子就不好过了,白天跟着大队死命的练,小兵们歇了,娃娃指挥还要咱们加练。还好,娃娃指挥教咱学唱军歌,这军歌可真好听,唱起来就是得劲,浑身的疲惫三两下就没了。晚上也不安生,把班长队率们都聚在一起学习。足足学了半个月,咱才把自己的名字写了个楞正。那一刻,丢人了,从记事起就不知道啥叫流泪的咱,那猫尿咋就止不住呢?咱知道,咱姓赵,和皇帝老儿一个姓,百家姓上头一个。娃娃指挥拍着咱的肩膀,笑的可亲呢,他只是个娃娃,咋就让咱觉得像咱的亲哥哥。

    (情节渐渐展开了,请继续推荐支持,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