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真妙句也!不过可惜了,这世上终是有些人眼高于顶,不知所谓!”

    魏延的话音刚刚落下,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在一旁响起。这里乃是一“十”字形道口,魏延、邓芝刚好走到这里,因四下无人,是以魏延与邓芝的声音并没有太过收敛,却是被旁边道路上走来的几人听了个正着。其中一人鼻中带着冷哼,不屑地讥讽道。

    魏延、邓芝神情为之一震,忙寻声望去,却见旁边街上走来六人,二主四仆,说话的,正是右手旁的一人,手捻着胡须,面色白净,相貌风流,神色中隐隐有一丝自傲,望过来的目光带着浓浓的看不起。

    也难怪,魏延一身的公服,虽然材质不错,但掩饰不得武夫的气息;而邓芝,虽然才华流露,却是装饰不了一身粗糙的衣衫,给人的是一种没落的感觉。

    “公渊兄,话不可伤人,还请慎言之。”旁边一人见魏延、邓芝面色甚是不悦的转头向这边望来,不免有些尴尬,忙出声对先前那人说道,显然,这人不愿生什么事端。

    “汝何人也?竟然在这里……”邓芝闻听这人出言不逊,尤其嘲讽的还是魏延,脸上更是挂不住。俗话说主辱臣死,虽然魏延抬出一个五年之约,但在邓芝的心中,既已决定追随一个人,就不会为这什么五年之约所动。魏延可以当这人的话为耳旁风,但是他邓芝却是不可以。

    “伯苗兄,算了吧,”前有刘琦相唤,依魏延的本意也不想多做耽搁,伸手拽住邓芝的衣袖,撇了一眼那一行人,淡淡的道:“这狗咬了人一口,人终不能同狗一般见识,你说是吧!”

    “呃……”邓芝哪会料到魏延口中会蹦出这样的话,仔细一品味,却又忍俊不止,长笑而道:“哈哈……文长所言甚是,确是计较不得也!”

    说着话,也再没了与那人理论之心,嘲弄般扫了一眼,一转身,就欲同魏延离去。

    “站住!你……你居然敢骂我是狗?!你这渣陋小民……”邓芝因魏延寥寥数语而解了胸中闷气,但那位却不干了,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跳着脚叫道:“山民兄,此间县令为谁,我要告这人侮辱名士!”

    “辱人者,人恒辱之!”不待那被称为“山民兄”的人说什么,魏延淡淡的声音传来,“此间县令姓蒯名横……哦,对了,大公子刘琦也在,如果蒯义阳的官职不足够你耍威风的话,完全可以找到大公子那里。”

    “大……大公子?”魏延有恃无恐的模样令那人面色一变,一时间也揣摩不透魏延的深浅,打量一下魏延的穿戴,随之便又释然,哼道:“即便是见到大公子又如何?汝先前辱骂于我,诸人皆可佐证!”

    “哦?”魏延止住了脚步,慢慢的转过身,满眼的淡定,“却是不知我怎么辱骂你了?”

    “你骂我是狗,小子,你还想耍赖不成?区区一小县尉也敢如此嚣张,难道你不怕遭到士人的唾弃吗?”那人也不多想,直言回道。

    “哦…”魏延拖着长长的声音,点点头,心下好笑,随之飞快的追问道:“你说你是什么来着?”

    “狗!”那人似是气极,脑袋也不转一下,张嘴便是吐出一字。

    “这次听清楚了,想不到,有人居然说自己是狗!”语中充斥着轻笑,魏延慢声言道:“诸位可是听清了?此人明言他自己是狗,如此说来,某只不过是陈说了一事实,却是并未辱骂于他,待见了大公子,还望诸位能秉着良心说句公道话啊!”

    “好!好!好!”那人被气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竟然连叫了三个“好”字。颤抖着手指哆嗦了半天,薄薄的嘴唇中吐出声音:“你,你可是名士才子?”

    见此人纠缠不清,魏延索性不走了,慢步走到那人的近前,上下打量了几眼,哈的一声笑,朗声而道:“哪儿来的那么多名士才子?如今这世道,名士就象街头贩卖的菘菜(白菜)一样,一拨拉就是一大捆,也忒不值钱了。不敢当啊不敢当,魏某不过是一小小县尉,可不是你口中的那什么才子名士!却不知你又是什么名士?哪一个才子?”

    “哼,一看就是粗鄙之人!出身低贱,言语粗俗,故弄玄虚,真是一个厌物、俗物!一个贱渣粗人说话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看来这义阳懂规矩的人真的是不太多了!”那人不阴不阳地笑讽,可他这句话一下子就几乎把所有的义阳人都得罪了。也就是现在街上人不多,若不然……鼻翅煽动,冷哼连连,“不才,我乃荆襄名士廖立廖公渊也!”

    廖立?魏延着实一惊,不为别的,魏延记得刘备曾经问诸葛亮,荆楚何人可用。而诸葛亮回答曰庞统、廖立都是荆楚高俊,足见其才不次于庞统。魏延更是知道,这廖立不修德行,最终被诸葛亮亲自废掉,最后郁郁而终。

    他就是廖立?如今看来,这德行真就不怎么地!

    “哦,你就是廖立?”魏延忍不住再次打量了下眼前这人,心中不无感慨,可惜了这大好才华,却尽毁于德行,若不然,又是一庞统般的人物啊!

    “你也知我?”魏延眼中闪过的那丝震惊,却是没逃出廖立的双眼,看到这,廖立好不得意,扬言道:“小子,现在想赔罪还来得及!一小县的县尉就敢……”

    “还真就没听过这个名字。”不待廖立的话说完,魏延淡淡的声音已是响起,末了,似是不确定的问向身旁的邓芝:“伯苗兄,汝可是听过这么一个名字?”

    邓芝知道廖立吗?自然是知道,虽然邓芝这几年生活在蜀中,却也听过荆襄才俊廖立之名,在刚听到对面的人自称廖立时,也是小小的惊讶了一把。听魏延问来,自是明晓魏延的打算,微微一笑,道:“文长,芝却也不曾闻听哪里有这么一号人物。”

    “你,你们……”廖立哪里受到如此般的奚落,想他廖立,凭借才名,在荆州无论到了哪一处,无不是被人奉为上宾,却不想在这一小县,竟然被人如此耍弄,一张本就很白的脸,此刻被气得发青。

    “廖立是吗?既然你自称为名士,想来也是多读文章了。这莲华生于贫贱、长于卑污,却冰清玉洁、一尘不染,反倒是许多自命不凡的所谓名士闻人,明里道貌岸然、暗里男盗女娼,心胸狭窄、目中无人。廖大名士应该也是才高八斗、阅历天下,难道也是一个只计身份的俗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