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磊只好起身,见墙角放着张一人宽的木板,便将丑儿放在床上,自己和衣睡在地上。 更新最快一夜无话,次日醒来,见老僧正站在床边,仔细查看丑儿身上的鳞片。见朱磊起来,便对朱磊微笑,道:“这位小姑娘是你妹妹吗?这身奇病老僧才是头一回见到过。”

    朱磊摇摇头:“大师,请问一智居士在哪里?我要传话给他。”

    “善哉!善哉!难怪一林会让你一个小娃儿托话。”老僧双手合十,却不回答,只是对朱磊道:“小施主,你先和这位小妹妹吃了早饭再说吧。”说着,指了指佛案上的碗筷。

    朱磊点头,唤醒了丑儿。丑儿睁眼看看朱磊,又看看老僧,跳下床紧紧抓住朱磊的手臂。朱磊端起碗筷,和丑儿一起吃了,那老僧只是站在一旁微笑地看着。

    丑儿吃完,又紧紧地抓着朱磊的手臂,像是生怕朱磊丢下她跑了似的。朱磊也放下碗筷,对老僧说道:“谢谢大师。还请大师带我见一智居士,我好传话给他。”

    老僧点点头:“小施主,你跟我来。”说着,转身出门。

    朱磊搀着丑儿,跟着老僧出门,见太阳已经升的很高,想是自己累了,睡了不少时间。三人拐弯来到佛殿,朱磊见佛殿内有一坐莲观音,手持柳枝净瓶,善目而视。拜垫上盘腿坐着一身着锦衣人,那人身后还站在两人,都是劲装打扮。老僧走过去,也盘腿坐在那人身边。朱磊一时不知所措,便拉着丑儿站在一旁等候。

    过了一个时辰,就听锦衣人轻叹一声,道:“善能大师,这些天来,我心情愈加烦躁,难以静定。昨天又接到来信,大丰郡发了大水,上万百姓受灾。唉,那可是我中土王国的粮仓啊。唉,真是劫难不消啊。开春以来,中土多郡干旱,如今国之粮仓又遭灾。我上月才运了千石粮食进朝,可这几天,王朝又一连三封加急信来催粮,眼见着郡里的存粮殆尽,我还上哪里去找粮食给王朝?我南宁郡一旦有灾,百姓们怎么办?如果不运粮,王朝的百姓还不知要死多少人?唉,两难啊!”

    “阿弥陀佛!施主心存大善,必有善果。”老僧双手合十,说道。

    “哼!”那锦衣人冷笑一声:“善果?王朝时时提防于我,现如今又拼命地催粮,那是要我粮仓空尽啊。哼,防我之心昭然!为何我为王朝劳心思竭他们却不知晓?”

    “善哉!善哉!是如是相,是性是妄。施主如此烦恼度日,不如入我空门吧,如何?”老僧合掌,道。

    “这?大师?”那锦衣人愕然地看着老僧,旋即长叹一声:“还真是,遁入空门也好!”

    “阿弥陀佛!”老僧说道:“法因有缘。施主先见一人,再说剃度之事。”说着,手一招,对朱磊道:“小施主,这位就是你要见的一智居士。”

    朱磊忙上前,正要说话,那老僧对朱磊微笑道:“小施主,你也坐下吧。”

    朱磊盘腿坐下,丑儿站在朱磊身后。朱磊道:“一智居士叔叔,”

    朱磊见那称着一智居士锦衣人微微一笑,也不知他笑什么。原来一智居士是他的佛门俗称,他法号一智,却并未出家,才称居士。朱磊并不懂,所以一起称呼了。

    朱磊顿了下,又道:“一林大师让我带信给你,”

    朱磊还没说完,那一智居士惊道:“一林,你见到一林师兄了?”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朱磊奇怪,这人怎么惊讶之际还有这样的表情,一扭头,见一旁老僧也打了个哈欠。朱磊更是奇怪,心道,是了,打哈欠会传染的。再看一智居士身后站在的那两人,也打了个哈欠,眼皮竟耷拉下来,似要睡觉一般。

    “怎么回事?现在天色已近正午,难道这里的人在这个时候都要睡觉的?那一林大师要自己带的话是说,还是不说呢?”朱磊想着,忽听屋顶传来轻微的风声,朱磊抬头一看,见两柄利剑直刺下来,一剑向着锦衣人的头顶,另一剑却是向着一智居士身后站着的那两人。

    朱磊大叫:“小心!”伸手抱住一智居士,往旁边一滚,一智居士躲过了那一剑,朱磊却感觉眼眉上一痛,有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丑儿见朱磊脸上流血,吓得上来抱住朱磊。

    另一边却是剑光一闪,站在一智居士身后的那两个劲衣大汉已经中剑倒地。

    朱磊这才看清,原来是房顶上突降两人,手持长剑,各戴面罩,只是露出两只眼睛来。那刺向一智居士的蒙面人见锦衣人躲过自己这一剑,不由一怔。就听另一人低声问道:“三弟!怎么回事?还不下手!”

    “二哥,你看,这两个孩子竟还醒着!”发怔的蒙面人说道。

    朱磊闻言,心里奇怪,一看老僧和一智居士都闭着眼睛,似乎睡了一般。再见那两个倒地的劲衣大汉,头顶上都渗出血来。

    “别管他,先杀了那人再说!”另一蒙面人说道。

    就见发怔那人点点头,眼中精光一闪,挺剑就要刺。朱磊伸手拔出腰中宝剑,大声道:“别过来!这里是佛门净地,你们也敢杀人?”

    那蒙面人倒被朱磊的喊声惊得一楞,旋即上前一步,说道:“小娃娃,快让开,否则连你也伤了。”

    朱磊手持短剑,护在一智居士身前,摇头说道:“你们已经杀了两人,求你们不要再伤人了,快点走吧!我不想出手,你们别逼我!”声音竟有些颤抖。

    朱磊晓得,自己出剑便是“雷霆三剑”的招式。当初学这剑法时,教他剑法的轩辕敬愚说过,雷霆三剑出剑见血,甚是霸道。后来朱磊在月之山初用此剑法,将公孙不勇的衣衫削下一块了。那时他初次临敌,剑法也不熟。后来在大漠,见到众人使剑,倒长了一番见识。在落霞谷后面的森林中,为人救芸儿,竟将金灵梓一剑刺死,就连西嘲风也在朱磊的剑下丢了一根手指。朱磊自小习医,本想救人,却不料学了此剑法,不是伤了他人,就是出剑要了人别人的性命。他一想到此,心里又是懊悔,又是难过,一时纠缠结绕。现在见蒙面人又要上前杀人,朱磊只有持剑相护,却又不想再伤人了,所以,情急之下,连说话的声音也变了。

    “哼!小孩儿!闪开!”那蒙面人说着,将手中剑一抖,闪出几个剑花。

    朱磊听到这一声“哼”,很是耳熟,猛地想起,是他们!昨天在怪不得昨天在码头客栈见到两个背影眼熟,原来他们也住在客栈内。他们怎么会来这儿?

    “我认得你们了!求你们不要再杀人了,快走吧!”朱磊哀求道。

    那两个蒙面人互相望了一眼,点点头。其中一人说道:“小娃娃,既然认出我们,我们就不能放过你们了。”说着,挺剑上前刺了过来。

    朱磊见状,将丑儿朝旁边一推,挥剑格挡刺来的长剑。他一出手,便是“雷霆三剑”的招式。这回朱磊却不敢将剑招向着对方使,他怕又要伤人。朱磊将短剑对着刺来的长剑使了一招“雷霆霹雳”,却不想短剑锋利,竟将刺来的长剑削成两节。此时,这一招“雷霆霹雳”才使出一半,后半招却是手腕一转,将手中剑收回。“雷霆三剑”的厉害之处便是出招收招都带杀着,方位也不可思议,让人意想不到。朱磊并不知道其中厉害,只想把剑收回,不想那蒙面人出剑迅捷,长剑被削断,他仍握着半截出剑惯性刺来,手掌正好在朱磊的剑招回收式上,就见血光一闪,半截手掌连着半截长剑掉在地上。

    那蒙面人望着朱磊,浑然不知手掌被削下一般,任由鲜血滴滴往下流,嘴里喃喃道:“魔剑!魔剑!你是魔剑后人!”似被吓傻了一般。

    朱磊见又伤了人,眼泪都要掉了下来:“这位大哥,我、我实在不是有意的,我这就给你疗伤。”说着,收起短剑就要解开包袱拿药。

    “哼!小贼,想不到你竟是魔剑后人!看剑!”另一蒙面人见同来之人一招之下竟败在朱磊手下,气怒之下,将长剑一挥,直向朱磊刺来。朱磊正在解包袱,见长剑刺了,倒是一楞,心道,我要救他兄弟,他为何还要杀我?

    一旁的丑儿见状,上前一拉朱磊,却已经迟了,那一剑从朱磊胸口贯穿而过。蒙面人正要将长剑一挑,当场要了朱磊的性命,就听一旁老僧突地跃起:“阿弥陀佛。放下屠刀,回头是岸!”跟着,单指凌空一点,将那蒙面人的穴道点住,又挥手点了受伤蒙面人的穴道。

    老僧动作神速,一句话还未说完,又在朱磊胸口长剑周围点了几下,想是阻止血流。

    朱磊握着胸口长剑,缓缓瘫坐在地。丑儿吓得张大嘴巴,无声流泪。朱磊看着蒙面人:“唐家兄弟,为何要杀我?”

    那蒙面人双双被点了穴,动弹不得,老僧上前揭开面罩,朱磊见两人都是面色发青,望着老僧,眼里露出恐惧之色。果然是当初和他一起去落霞谷的唐门二兄弟。老僧说道:“老僧也大意了,竟着了你唐门的失神散。嘿嘿,昨晚你们潜入寺来,老僧只以为是和这位小施主是一路的,不想竟是来刺杀南宁王的。哼!”

    原来昨天晚上在外面见到两人翻墙而过的就是他们,怪不得昨晚见到老僧时,这老僧突然说什么前途凶险,当时只以为是说自己前途凶险呢。朱磊想着,抬眼见两人瑟瑟发抖,形状甚是可怜,便对老僧道:“大师,求你放了他们。”

    老僧正蹲在朱磊跟前查看伤口,闻听朱磊说话,竟是不解,朱磊又道:“大师,他们是我旧识,请你放了他们。”

    老僧点点头:“好孩子,你不要再说话,我这就给你疗伤。”说着,抬手凌空,对唐门兄弟点了几点,两人穴道顿解。唐门兄弟却不忙走,各自哆哆嗦嗦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慌忙放入嘴里,这才奔出门去。

    朱磊见丑儿泪流不止,强笑着对丑儿说道:“丑儿,别哭,我没事。”刚说完,忽觉丹田气起,身上四脉转动,那剑伤处突地涌出一股鲜血。朱磊只觉丹田一阵刺痛,心道,不好,你怎么这时候来了。只感到一股热流直冲百会,朱磊脑中“嗡”地一响,便昏迷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朱磊感到有水珠不停地往脸上滴。难道是在下雨?朱磊想着,抬手就要摸去脸上的水滴,可是两只手怎么抬也抬不起来。

    “你看,你看,他的手动了,是不是?你要是不哭,他就会睁眼看你啦!哎,这就对了,不哭了,啊?”

    朱磊听这声音耳熟,努力睁开眼睛,模模糊糊,见眼前一老一少正盯着自己。老的慈眉善目,少的眼泪汪汪,正是老僧善能大师和丑儿。丑儿见朱磊醒来,忙伸出小手抚摸朱磊的脸颊。善能大师说道,看看,他是不是醒过来了,我没骗你吧?走,跟我出去,让他好好休息。

    丑儿点点头,跟着善能大师走出门外。朱磊眼皮发沉,感到浑身无力,闭上眼,才又想起自己中了唐门兄弟一剑,后又犯了老毛病,内息冲顶,一下子昏了过去。

    “那孩子醒来了?”门外有人问道。

    “嗯,这孩子命大。那一剑要是再偏一点,就是心脏了。”却是善能大师的声音。

    “多亏了那孩子出手相救,否则本王今日也不能站在这里和大师说话了。善能大师,那两个杀手究竟是什么人?下的迷药如此厉害,本王竟昏睡了两天才醒来。”那人又道。朱磊听声音,知道就是自己出手相救的一智居士。“他说自己本王?难道一智居士是中土的国王?”朱磊闭着眼睛,心里寻思。

    “那是唐门的失神散。唉,也是老衲大意,出事前的晚上,老衲就知道他们潜入寺来,却没将他们放在心上。出事后才知道,他们是将失神散放在大殿的灯油里。那天,我走进大殿,就已经中了失神散,怪不得他们躲在屋顶,老衲却没察觉。”善能大师说道。

    “看来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了。只是奇怪,我和唐门无怨无仇,他们为何要杀我?难道是……。”一智居士沉吟道。

    “施主不要乱猜疑了,那孩子说,他们与他相识,等那孩子好了,自然什么都清楚了。”善能大师说道。

    “对了,大师,我们都中了毒,可那两个孩子怎么没受到失神散的影响呢?”

    “这个,”善能大师沉吟道:“这个倒也是奇事,等那孩子醒来,一问便知。”

    “也是。大师,这些是珍贵药材,给那孩子疗伤。我这就告辞,郡里还有许多事情。对了,大师,待这孩子好转,我还有事相问。”一智居士说道。

    “好。有了这些药材,那孩子好的更快了。”朱磊听善能大师说话,又听到脚步声,想是一智居士离去。

    朱磊在善能大师的禅房一躺数月。善能大师似乎对医术精通,朱磊的剑伤眼看就要愈合。这日,善能大师和丑儿站在朱磊床边,善能大师对朱磊笑道:“你包袱里的药真是神奇,是不是石心草啊?”

    朱磊喜道:“大师,你也认为是石心草?”

    “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得来的。”

    朱磊便将在森林里医治芸儿的事说了。

    “奇缘,奇缘啊,这就是石心草了。想不到,老衲在有生之年竟还遇到如此神药。”善能大师说着,又从身旁拿出朱磊的短剑,问朱磊:“好孩子,这把宝剑,你是如何得来的?”

    朱磊自见到这位慈眉善目的善能大师,便觉分外亲近,好似见到亲人一般。见善能大师相问,便将自己从被柳老神医救活,后被哑奴挟持到大漠落霞谷,又被西嘲风打落悬崖,哑奴临终将剑托付给自己,以及后来又被西嘲风带到钺廊国,自己冒险逃出,路上又就了丑儿,一路经历全告诉了善能大师。

    善能大师越听越奇,待朱磊说完,叹道:“当今之世四大世外奇人,竟全让你遇见了!心善结善缘,阿弥陀佛,莫不是你就是那人?”

    朱磊听了,莫明其妙,问:“大师,你说的世外奇人是谁啊?难道是柳老神医?还有谁啊?”

    善能大师笑着眨眨眼,道:“江湖上有个说法,‘江湖腾浪,五龙聚首,囚牛七星,天下太平。’嘿嘿,当今天下乱象繁生,看来,囚牛要出世了!孩子,这五龙其实就是五位奇人,南龙睚眦,北龙狻猊,西龙嘲风,东龙天禄。这几个人你都见过,你猜到他们是谁了吗?”

    丑儿也望着朱磊发笑。朱磊想了一下,道:“西嘲风原来就是西龙,那嘲风肯定不是他的名字了。”善能大师点点头,说道:“他叫赵泽乾,没想到他竟委身钺廊国,做了钺廊国的国师,难怪中土乱象渐显。”

    朱磊却不理解善能大师说的话,继续道:“柳老神医行动古怪,医术精妙,定然是其中一位,却不知是东,还是南、北?”

    “北龙狻猊柳无医,这世上还没什么疑难杂症,他柳老怪医不了的。”善能大师呵呵笑道。

    朱磊闻听,心道,既然你认识柳老神医,那你定然也是其中一位了,却不知是南龙还是东龙?对了,这里是南宁,善能大师定是南龙天禄了。那东龙是谁呢?是了,那日,有一位唤作老蛇怪的老人来柳老神医家,和老神医打架,两人交手不分仲伯,定是他了。朱磊想了,便道:“您是南龙睚眦,东龙天禄是老蛇怪伯伯。”

    “呵呵,你这孩子果然聪慧。不过,你可猜错了,南龙睚眦才是老蛇怪胡一为。”善能大师笑着说道。

    原来那老蛇怪老人叫胡一为,朱磊想着,说道:“大师,原来你是东龙天禄!”

    “呵呵,正是。”善能大师笑着伸出手,抚摸一下朱磊的脑袋,说道:“你小小年纪,竟然和江湖上世外神龙都交过手,可见,孩子,你也非寻常之人呵!”

    朱磊自误杀了金灵梓,心里一直反感动武弄剑,听善能大师这话,以为善能大师又要有什么武功之事说与他,慌忙摇头道:“没有,大师,我和你就没交过手。”

    “呵呵,谁说没有?现在我们就交交手!”善能大师说着,收了笑容,将手高高抬起。

    朱磊惊道:“大师,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