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爷爷聊得兴起时座机响了,爷爷接听了问道:“什么事儿?”

    我隐约听到电话里说:“爸,妮妮已经回到家了,晚上您就别做饭了,一起过来吃饭吧,叫上小辉!”

    爷爷有点小小的兴奋问道:“行,那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爷爷对我说:“妮妮回来了,晚上我们不做饭了,一起去你叔叔家吃个饭吧!”

    我说行,然后对爷爷说我先出去一下,走出房间我顺着梯子上到了房顶上,我看到了那个橘红色的大水罐,夏天的时候我们就用这个灌里流出的水洗澡,依稀记得夏天夜里我光着身子站在这个大灌下冲澡,还有我刚洗过澡穿着短裤回爷爷房间正好看见艳妮的那次,现在冬天了,它就静静地伫立在房顶上,上面落满一层白色的雪花。

    我埋伏在房顶悄然等待着艳妮的到来……

    ★

    刘洪涛的奥迪车刚驶进院子里,艳妮就迫不及地打开车门下车,兴奋喜悦温馨所有的情愫交集在了一起,人还没进大门就大声喊道:“妈,我回来了!”

    高小涵快速下楼跑到院子里怔怔地看着艳妮呢喃地说道:“妮妮,回来了!”

    以前的二十年间艳妮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地和家人分开过,久别后的重逢让艳妮鼻子有点酸酸的,特别是这几天天空还连续飘着雪花,所有的委屈和辛酸瞬间涌上心头,艳妮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蚕豆般大小的泪珠扑簌扑簌地往下掉个不停,高小涵走过去,艳妮钻在妈妈的怀抱里,记忆中妈妈的怀抱一直很温暖,自己也是像个婴儿般享受着母爱的疼爱,可这次猛然间发现自己的个头都已经超过了妈妈。

    刘洪涛眼睛也湿润了但是他很快不屑地说:“你们这是干嘛啊?快进屋吧!跟有几百年没见过似的!”

    高小涵怒骂道:“你个没良心的,我当然和女儿有几百年没见面了,上次你们都去洛城的时候我又没去!”

    刘洪涛说:“好了,先进屋!”

    艳坤此时也从大门里跑出来喊道:“姐姐!”

    艳妮抹了下眼泪然后抱住弟弟艳坤,艳坤也是撒娇地说:“姐,好想你啊!”

    一家人欢天喜地地进了房间,艳妮才体会到家的温暖,包括实际的温度和心理上的。

    艳妮和妈妈高小涵聊起学校里的生活琐事,刘洪涛在一旁说:“艳坤,等下去爷爷家一趟,告诉爷爷妮妮回来了让他晚上不用做饭过来咱这里吃饭!”

    艳坤说:“我知道,等下我和姐姐一起去!”

    艳妮说:“好啊,我们现在就去爷爷家!”

    艳坤心里乐开了花,自己还没使用计策姐姐就已经决定去爷爷家了,看来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艳妮稍微在家停顿了一会儿就和艳坤去了爷爷家,走进那个熟悉的院子恍若隔世一般,这个简陋的小院子就是自己童年的整个乐园,艳坤在前面领路,艳妮却在观察这个院子里的种种变化,包括边上新修葺了一个储存零碎物件的小房间,院子当中铺的那条柏油小车道等等,等她走到那个井台边上时一下愣住了,她看了一眼井台边上的大槐树,这棵树在这个寒冷的季节里变得光秃秃的显得有些萧索,猛然间所有的画面涌向自己的脑海,那时候还是盛夏,这棵树还是枝繁叶茂遮住了所有的阳光,周宇还是这里的工艺员,我们就这样坐在井台上谈天说笑,宛若一帘幽梦,这里藏了一夏天的梦,看着眼前这一切脑海里就想起了周宇,自己都回家应该给他打个电话了,说来也奇怪,这个死人,这两天竟然真的没有再给自己打过一次电话,难道自己真的把他的心伤透了,艳妮的脸上划过一丝哀怨和无奈,这都是命,现在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切随缘就好,如果周宇现在在这里该有多好。

    但是这只是痴人说梦罢了,现在周宇估计还在千里之外的洛城,他又怎么会在这里呢?

    艳妮走到井台边习惯性地抽动了几下拉环,水汩汩地流了出来……

    猛然间她看到两只手放在了水龙头下,那两只手相互搓了几下然后一个声音轻柔地说:“谢谢!”★

    艳妮像是被蛇吓到一样手迅速松开拉环表情夸张地看着我,我朝她温和地笑了下然后说:“同学,有没有洗手液?借一下!”

    在这个冰天雪地里我就这么把双手裸露放在冰冷的水流下却还依然装出一副很享受的模样,但是此刻我心里却像火炉一样温暖。

    时间仿佛被这室外寒冷的空气凝结了,艳妮睁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我,我也站起来微笑地看着她,她清亮的眼睛里一瞬间闪过很多种复杂的情感,然后是热泪盈眶,但我看得出她努力止住没有让自己的眼泪不争气地落下来。

    我也是热血沸腾感慨万千,就在此刻,我觉得这两天来所有的辛苦付出值得了,我从千里迢迢的洛城赶来,踏着腊月的寒雪,一路风尘仆仆,所有的艰辛都为了此刻这一个瞬间,而当我看到艳妮那种惊诧的表情时我内心其实是非常开心的,艳妮以前曾经对我说过我不是一个会制造浪漫氛围的人,而此刻我看似漫不经心地营造的一幕却狠狠地击破她那貌似坚强其实很脆弱的内心。

    就在这个特殊的地点,我们从相识到相知,犹记得那时我们只是简单地谈天说笑,而如今我们中间又历经了多少沧桑,这个农家小院藏了不知多少我们的悲与喜,远处的田野里的白雪莽莽,近处的大槐树上银装素裹。

    所有的这一切已经不能用任何言语来表达,我们对视了大概十多秒她一下扑进我的怀里,泣不成声,抽噎不止,艳坤在一旁像傻了似的看着我们的疯狂举动,爷爷从房间里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又回了房间,因为我们这样夸张大胆的举动在农村绝对是限制级的,最起码在室外这是有些不雅,再加上爷爷的观念守旧肯定会觉得非常别扭,车间那个工人甲提着一个保温杯要去爷爷房间打开水正好看到我和艳妮这样的举动,我估计他眼睛都瞪得像个鸡蛋了,估计我和艳妮之间的故事又会被他添油加醋传得沸沸扬扬,但是此时我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我的计划成功了,艳妮没有空去生我气了而是一把抓住我的衣领恶狠狠地说:“说,你怎么会在我家里?”

    我说:“放手,这不是你家好不好,这是爷爷家!”

    艳妮一把推开我继续发脾气地说:“好了,别在这里给我狡辩,赶紧离开我家!”

    可我已经感觉到她现是在是和我开玩笑就嬉皮笑脸地说:“等我吃了饭再走吧,我一天都没吃东西了,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艳妮冷哼了一声没有理我就去了爷爷房间,我也和艳坤紧跟其后,艳妮进门就说:“爷爷,想死你了!”然后扑进了爷爷的怀里,爷爷推开她有点羞涩地说:“这么大姑娘了,像什么样子啊!”

    艳妮说:“再大我也是您孙女啊,嘿嘿,我爸让你晚上去我家吃饭!”

    爷爷没好气地说:“知道了!”

    我插了句话说:“你爸爸已经打电话告诉爷爷了!”

    爷爷瞥了我一眼,那种眼神异常复杂,我想大概是爷爷看到我和艳妮刚才的举动过于亲密,我也很识趣地不再说话。

    爷爷又对艳妮说:“妮妮,以后在家别疯疯癫癫的,你长大了就该学着淑女点,你们在外边怎么疯我不管,这是农村,你不知道刚才车间那个工人给我说的什么,好了,别的我也不多说了,在家就注意点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