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中,感觉到萧瑟脱下我身上的大衣,将我抱起,轻放到床上,然后脱下我的鞋子,又脱袜子。

    “别脱袜子。”我受惊地呢喃,“脚好丑。”

    萧瑟没有停下动作,我听到他的声音,温暖入心:“在我眼里,你的脚是最美的。”

    “萧瑟”半睡半醒之间,我低唤一声,觉得泪水迅速充满了眼眶,“谢谢你,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

    “童忻”他的声音温柔得像一声叹息,“我一直都是懂你的,但是你,从来不愿走进我的内心。”

    我想摇头否认,却一点力气都没有。我睡着了,醒来时天已经亮了,黎明的光线,正从窗口蒙蒙透入。我先是大惊,昨晚忘了调闹钟,睡过头了,随即想起今天上午可以休息半天,下午团里开会,晚上要举办庆功答谢晚宴。

    刚松口气,一颗心又悬空了,床上还有一个人,很安静的躺着,像是在熟睡。他的手臂环抱住我,我的脸贴着他的胸膛,隔着白衬衫,能听到他“噗通”“噗通”的心跳声,那心跳沉稳、有力、规律,我的心渐渐踏实了,闭上眼睛,一心一意的倾听着这心跳。听着听着,我眩惑了,只觉得有种奇异的、温暖的感觉,浪潮般包围着我,簇拥着我,淹没着我。

    我叹了口气。

    “为什么叹气”萧瑟也醒了,轻抚我的头发。

    “为什么你会睡在我的床上”我反问。

    他闷笑了一声,语调慵懒:“你的反应很奇怪。按照电视剧里面演的,发现床上有个男人,不是应该先尖叫一声,然后掀开被子看看自己

    有没有穿衣服。”

    我被逗笑了。“那是多此一举,有没有穿衣服,难道感觉不出来”

    “其实”萧瑟拉长音调,又故意停顿了一下才说,“你已经**了,衣服是我后来给你穿上的。”

    我没有这么愚钝,如果他真的对我做了什么,我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无聊”我哼着,脑袋在他胸膛上转动。

    “别动”他喊,“我要是摔下去,你也会跟着一起下去。”

    我这才意识到,我的单人床原本容纳我们两个人就太窄了,而且我睡在里面,后背并没有贴着墙壁。也就是说,萧瑟的身体并未全部着床,也难为他这样睡了一夜还没有摔到地上。还有,他好像只是腰间搭了被子的一小角,基本整条被子都裹在我身上。这样过了一夜,很容易感冒,他实在太惨点。

    “我本来占的地方还比较多,但是你老往我身上挤,我就越睡越往外了。”萧瑟说得很委屈的样子。

    我的脸发起热来,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你把手拿开,我往里面挪。”

    “听你这口气,还想和我一起躺着,舍不得起床。”他调侃,“那干脆,我们再做点什么”

    “闭嘴”我喝斥。

    萧瑟却感动似的叹息。“我很高兴,你终于愿意靠近我,并且信任我。”

    我揣摸着这话的含义,也感动得眼眶湿润了。我没有想到,我会喜欢上曾经那么仇恨害怕的人,并且和他这样躺在一张床上。虽然我几乎不了解他,虽然林恩墨的阴影仍然没有消除,但他就像一块吸铁石,已经将我牢牢吸附了。

    萧瑟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快7点,我该起床了,上午还有事。”他的声音充盈着愉悦,“如果你舍不得我,我今晚再来。”

    “我巴不得你立刻消失。”我心口不一。

    他居然捏我的鼻子。“说谎鼻子会长长的。”

    我从鼻子里哼出一口长气。“我不是三岁小孩。”

    他朗声笑着,下了床,穿上西装外套,没有扣扣子,就那样敞着。领带也不系,直接塞进口袋。但是看着一点都不邋遢,还挺时尚的感觉。

    我也坐了起来,被子滑落,看到身上的睡衣,我愣了一下,我记得昨晚睡着前穿的是毛线衫。“你给我换的衣服”

    “我刚才已经说了,衣服是我后来给你穿上的,是你自己不信。”萧瑟咧着嘴对我笑,“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你不是早就被我看光了。”

    “你这个”我想骂混蛋,却骂不出口了。

    “混蛋、流氓。”萧瑟自己替我说了,他耸了耸肩,挑了挑眉毛,“不过我什么也没做,怕你着凉,连多看两眼都没有,刚才说你**是想吓吓你。别看我软玉温香抱满怀,其实挺悲惨的,就像明明参加了菜品丰盛的餐会,却饿着肚子,什么也没吃到。”

    这比喻很贴切,我抿着嘴角笑了笑,又犹犹豫豫的开了口:“今晚的庆功答谢宴,你会参加吗”保尔在首场公演结束后就赶回法国参加重要活动,他和我们舞团的合作已经告一段落,萧瑟也没有当翻译的义务了。

    萧瑟望着我,他一脸的正经和严肃,眼光温和而深沉。“你希望我参加吗”

    我身体里似乎奔窜过一阵热流,“希望”二字脱口而出。

    笑意遍布在他的眉梢眼底。“既然你希望我参加,我当然要去了。”

    热气在我的脸上弥漫,我不由自主就低下了头。耳中只听到他带笑的说话声:“那我先走了,晚上见。”

    “晚上见。”我小声应着,看到他将门拉开一道缝,观察外头。他也意识到如果被人瞧见,会给我带来不良影响,变得小心谨慎了。

    萧瑟探了好一会儿,没有出去,好像是发现了什么。我奇怪地下床走过去,他蓦的缩回身子,轻轻关上房门。

    “怎么啦”我问。

    他神秘兮兮的。“有个男人从隔壁的房间开门出去,隔壁是余萌的宿舍吧”

    我大为惊讶。“那男人长什么样,你认识吗”

    “只看到背影,个子很高,我担心他回头,没敢看太仔细。”萧瑟说,“不过看他那身形和走路的姿态,像是舞蹈演员。”

    我心头“咯噔”了一下,那个让余萌爱得疯狂的男人,是我们舞团的某个男演员既然都到留宿的份上了,为什么余萌还说那人对她来说只是一个梦,是那男人不愿对她负责吗,还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在想什么”萧瑟从我身后抱住了我,把我揽在他的胸前,他的下巴贴在我的鬓边。

    我定定地站着,神思有些恍惚。

    “在担心余萌”萧瑟果然是懂我的,“也许你多虑了,从她的房间出去,未必就是有什么,就像我们两个,不也清清白白的。”

    我低下头,目光落在他缠住我腰部的手上。“我们这样,叫清清白白”

    萧瑟猛然反转过我的身子,单手托起我的下巴。他那对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我,闪烁着一种特殊的光芒。”你的意思是,我们已经不清白了嗯,也对,除了最后一步外,我们好像什么都做过了。”

    我把自己闹了个大红脸,舌头都僵住了。

    萧瑟没有笑,但是那难以控制的、可恶的笑意布满在他的脸上。

    “不要脸”我终于缓过劲来,咬牙低骂。

    萧瑟的手指放松力道,轻柔地摸了摸我的下巴。“追女孩子,就是要具备不要脸往前冲的精神。”

    我怔愣了一下,脑子有些混沌,使我再度无法运转舌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一个自嘲的微笑飘过他的嘴边。“好了,我该走了。”

    “你要去哪里”我突然有些舍不得他走了。

    “我在做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他凝视我,“如果你有兴趣,圣诞节很快就要到了,到时把平安夜的时间留给我,怎么样”

    “好。”我满口答应。

    他眉目舒展。“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真得走了,先去处理一些事情,晚点还得去给赵均宁捧场,他要搞一场行为艺术。”

    “呀,他也有邀请我,我给忘了。”我已经把赵均宁上台献花时说的话抛到脑后了。

    萧瑟收住已经迈出的脚步。“你想去吗”

    “我不知道地点。”我对赵均宁没有好感,本是不想去的,但是听说萧瑟要去,我心里也有念头蠢动了。

    “我到时来接你吧。”他主动说,“那地方就在附近,你可以继续睡,我快到时给你打电话。”

    我心中暗喜,面上却很平静。“好吧,谢谢了。”

    他走到门边,又回头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后像之前那样拉开门缝查看了一会儿,这回没有意外发生,他顺利离去了。

    门关上了。我呆站了好一会儿,回到床边,重新倒在床上。我仰躺在那儿,望着天花板,心里昏沉沉的。我的眼前还浮着萧瑟的影子,他的眼睛,他的笑,他的拥抱,好久好久,我就这样一动也不动的躺着,让萧瑟的一切占据我全部的思维,直到我的眼睛再也睁不开了。

    我又睡着了,梦到许多光怪陆离的东西,一会儿在叶家村的情人湖畔,一会儿在蝴蝶翩飞的蝴蝶谷,接着又变成舞团的排练厅萧瑟始终在我前面,不住的回头叫我,我拼命向他跑去,却总是到达不了他那儿,我不停地跑,跑得腰酸背痛,可他还是距离我那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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